“人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李翊冷冷打断他,“若是再死人,本王倒无所谓,只怕你们的乌纱帽要掉一地。”
“况且,她自己都愿意,你们凭什么要干涉她?”
陆承裕怔了怔,这话怎么感觉不像是对他说的?
官大一职压死人,何况还是大几级的。
在李翊的威压下,陆承裕默默收了声,但到底不放心陆晚就这样与一群粗老爷们混在一起,连忙跟着进帐去,让兰草寻块纱巾给她系上,挡住半边脸……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又是倾盆大雨,李翊命令工部的人,四处去各个街道巡察,若是发现有陈年危房,要让房主即刻迁移,不要置于危房之下。
同时疏通内河各个通道出口,将城内的积水排到城外护城河里去。
再以三司之令,令城内各个酒楼客栈,开门帮忙收容遭遇水灾的百姓……
等安排好一切,他则还是亲自带领刑部和巡防营的人,冒雨抢救埋在倒塌房屋下面的人。
陆晚忙到大半夜才稍稍歇息下来,双眼熬得通红,手脚发软,疲累至极。
兰草心痛的给她端来半碗稀饭,道:“小姐先前就不应该答应留下来,你看多累人啊。”
陆晚却笑了笑:“为了攒钱啊,以后我要养你和兰英,还有阿晞,还有白嬷嬷,没有钱怎么行?”
陆晚半是玩笑半是当真。
她留下来,当然是为了帮助受伤的百姓,同时也是不想遂了李睿的意,也要趁机攒点钱。
经由上一世,她太懂得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琇書蛧
所以这一世她一直在努力攒钱,就为着将来某一天逃离这里,可以带着兰草她们好好生活下去。
但她虽是陆家小姐,衣食无忧,但手里的现银却少之又少,除了每个月不多的五两月银,她再无其他收入来源。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李翊带着救灾的官差回来了,一个个全身湿透,像落汤鸡一般。
他巡视了一下医帐,对太医院众人道:“辛苦大家了,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大家可以分批去休息,惟恐明日还有更多的事。”
众人应下,陆承裕来到陆晚身边,对她道:“这个时辰你回家也晚了,先去我刑部衙房里休息,天亮了再回去。”
军账里已挤满了人,陆晚点点头,陆承裕让随从送她回刑部去。
大家都去前面救灾,刑部衙内反倒清静起来,陆晚与兰草趴在桌子上休息,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陆晚以为是陆承裕回来了,亲自去开门,门外却是长亭。
长亭歉然道:“陆姑娘,殿下划伤了脚,还请姑娘过去替殿下包扎一下。”
陆晚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你去请太医吧。”
长亭道:“不能请太医的,若是让太医知道,就会传进皇上与娘娘的耳朵里去,到时就麻烦了。”
陆晚:“不是还有其他医馆的大夫么?”
长亭道:“他们方才都各回家去了。”
见陆晚还是不为所动,长亭无奈道:“姑娘,看在贵妃娘娘的情面上,帮帮忙吧,也当可怜可怜我。”
陆晚是看出来了,若是今晚请不到自己,只怕长亭不得安宁。
她瞬间就来了火气,但长亭都搬出了贵妃娘娘,她还能怎么拒绝?
只得拿着药箱随长亭来到了李翊的屋子。
他的房间比陆承裕的大上一倍不止,分内外两间,陆晚进去时,他合衣湿哒哒的斜躺在内间的软榻上,手里翻着一本折子,瞧也不瞧她一眼。
他一只脚架在凳子上,长亭上前,轻轻替他卷起袍角,露出腿上的伤口来。
倒确实有伤,不是骗她。
陆晚心里的火气矮下去半分,拿出干净的棉布和酒,替他清理伤口消毒。
酒倒在伤口上,他抬眸凉凉扫了她一眼,复又继续看他的折子。
他的伤口倒不深,缝个三四针就好了。
消毒时他没有哼一声,缝针时身子竟然也是纹丝不动,仿佛陆晚手中的针不是扎在他身上似的。
陆晚知道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因为她在他身上,看到过比这凶险千倍万倍的伤口。
甚至,都不用她处理,他们常年在外行军打仗,这点小伤,他们自己都会包扎处理。
却偏偏要使唤她、耍弄她。
这个男人睚眦必报,上回她那样对他,他哪会甘心,定会找机会羞辱她……
陆晚心里刚降下的火又冒上来了,她忍不住要狠狠扎他几针,可偏偏又不敢得罪他,只得咬牙规规矩矩的替他将伤口处理好。
李翊就是喜欢看她对他咬牙切齿,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那日被她赶走、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瞬间就消散了。
他掀眸好整以暇的睨着她:“手法不错,下次有伤再找你。”
陆晚脸庞刺热,知道他是故意刺激她,好寻衅滋事,只咬牙不理他,手里飞快的收拾着东西,好早点离开这里。
她拿起药箱,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可李翊花尽心思叫她过来,岂会这么容易放她走?
他冷冷开口,冰冷的声线挟着威胁:“今日若没有本王的允许,你敢踏出这扇门,我就去告诉陆家,谁才是真正的厢房婢女!”
陆晚回头咬牙骂道:“卑鄙!”
可到底不敢再往前走。
李翊悠闲看着她,看着她如小狼崽般凶狠的眼神,气得通红的小脸,心情瞬间大好,身上的疲惫竟然都消失无踪了。
他凝着她,眸光里跳跃着不知明的火焰。
“过来!”
陆晚警惕的看着他,冷嗤道:“殿下将已定亲的姑娘留在这里,不怕她的未婚夫知道吗?”
李翊勾唇嘲讽一笑:“若是你不介意,本王可以亲口告诉你的未婚夫。”
陆晚心口发堵,气得想哭。
与他交手这么久,她如何看不懂他心的心思。
这个男人,真是没盐不进,死皮赖脸,明明说好的不再有瓜葛,这才过去几日,他又翻脸不认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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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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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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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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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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