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问出这句话时,陆晚的脑海里闪过许多事情来。
上一世,她连上院都不够资格踏足,所以上一世她与这位祖母的交集很少,对她的印象也不深。
惟一让她难忘的,却是在发现李睿与陆鸢私通后,她去上院求祖母给她主持公道。
她永远记得当时大长公主脸上的神情。
她站在上院高高的门阶上,半眯着眸子打量着她,神情间是掩藏不住的鄙夷与不屑。
她对她道:“鸢儿好福气,你要有容人之量,以后更要向她多多学习才行。”
而这一世,她几次对她下狠手,意欲置她于死地,桩桩件件,陆晚都记得。
如此,她回眸看向气急败坏的大长公主,道:“我并非盼你死,是为了帮你达成所愿。”
“祖母一心为了镇国公府,所做的一切事情也是为了镇国公府,如今陷入这样的局面,舍弃你一个,就能保下整个镇国公府,这难道不是祖母希翼的吗?”
大长公主岂会听不出她话音里的嘲讽意味,脸色不觉又白了几分,双手不知是因为太过生气,还是惊慌,止不住颤抖起来。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道:“你不要以为将我推出去,皇上就会放过镇国公府……他不会的,你看看秦家,一夕败落,连在京/城立足都不能,被迫迁回登州老家……”
“而今,你父亲病危,你大哥哥还不够能力撑起整个家,本宫一倒,整个镇国公府也就散了……”
“所以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
陆晚嘲讽笑道:“既然祖母心里都已拿定了主意,何必再来问我?”
大长公主端正坐好身子,昂首冷然道:“你虽然聪慧,但到底年轻,处理事情不够周全。其实这件事,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陆晚没有出声,静静看着她。
大长公主盯着她道:“只要能在皇上发现之前,找出这个写信之人,此事就会再次被淹没下去,没人会知道,镇国公府一切如常,大家也不会受到牵累,你说呢?”
陆晚一片了然:“所以祖母今日叫我来,是让我帮你找出这个写信之人?”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郑重道:“你有法子能引史太傅上钩,自然也有法子找出这写信之人。只要抓到他,事情就解决了。”
灯火忽闪不停,映得陆晚的眸光也在跳动。
她想了想,点头应下:“好,我试一试。”
说罢,她朝她伸手,“我将信带回去仔细研究,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线索?”
大长公主却抬手将信拿到烛火前,点燃烧了。
“二丫头,不是祖母不信你,而是这封信,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本宫是不会让你将它带出这个暖阁的。”
说到底,她根本不相信她。
陆晚早料到如此,她嘲讽一笑,道:“随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写信之人只怕不久就会向你提出他的目的——不论他提出什么,祖母都要第一时间派人告诉我,不要擅自答应他。”
看着她的形容,大长公心里心里陡然一凛,迟疑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陆晚摇头,道:“祖母若是不答应,此事我就不插手了。”
大长公主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应下。
“好!”
……
离开暖阁,陆晚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实则,她在看完信时,就猜到此人是谁了。
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体,但他就是罗衡背后的那个神秘主公。
而此事也更加印证了之前她的猜测——这个神秘主公,与前皇后有关,且是极亲密之人,不然也不会知道当年前皇后与大长公主之间的私密勾当。
由此,她也不难猜到此人写这封信的目的。
罗衡出事后,他少了睿王这颗棋子,自然要再寻帮手。
而大长公主与镇国主府就是他的目标……
方才在大长公主面前,她假装对镇国公府的生死存亡毫不在意,但是为了大哥哥,她也要想办法帮他守住镇国公府……
走出上院,陆晚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陆佑宁。
“阿晚,时间尚早,要不要去我的院子里坐坐?”
陆佑宁一见她出来,就迎上来,邀请她去她的院子坐坐。
陆晚知道她有事同她说,而她刚好也想向她打探贾策的消息,于是就应下,跟着她去了青黛院。
一进门,陆佑宁就直言道:“阿晚,我前天去见过贾策了,给他送了我的喜贴……”
陆晚好奇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陆佑宁满肚子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嗫嚅半响,终是将那日在贾府发生的事,一一同陆晚说了……
陆晚听后,先关心了她的脚伤还有没有事,然后道:“其实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能看出来,他对你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看到你跌倒,那么紧张,还带你回府去看伤。”
陆佑宁正是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觉,心里才会痛苦难受。
她道:“但他后来送我出府时,态度冷漠疏离,竟是要赶着我走,一点情面都没有。我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一语未完,陆佑宁不觉红了眼眶,伤心欲泣。
原来,那日贾策重返花厅,府医已替陆佑宁看了脚伤。
陆佑宁见他进来,正要拉他说话,却发现他的脸色比刚才离开时还差,问他怎么了?
贾策没有回她的话,只道:“既然没什么事,你快回去吧。”
陆佑宁见他又赶她走,不由又来了火气,当即就起身,顾不得脚痛往外走。
而这一次,贾策没有再管她,任由她跛着脚往外走,毫无怜惜之情……
听陆佑宁说完,陆晚狐疑的皱起眉头,道:“他这个态度确定好奇怪,前后反差为何这么大?”
陆佑宁眼尾红红的,哽咽道:“我也弄不明白,为何他出去一圈回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陆晚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m.χIùmЬ.CǒM
可不等她抓到,陆佑宁的丫鬟余香却是跑进屋子里来,将一封信递给陆佑宁,告诉她,是袁家五郞送来的。
陆佑宁奇怪他就在京/城,怎么还给自己写信,可等她打开信一看,脸色一白,拿着信无措的哭出声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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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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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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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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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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