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屑。
也不解。
宣适和程诺那两个没脸没皮的,明明才分开了半天,怎么搞得和分隔了一个世纪似的?
车还没有停,宣适就跑到门口。
车门一开,宣适飞奔着下车跑向程诺。
程诺那女的就更夸张了,隔着好几步,直接蹦到了宣适的身上。
和个树袋熊似的,整个人就那么挂着。
简直没眼看。
当自己是七八岁的娃娃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灵遭遇更进一步的冲击,聂广义选择了下车。
去驾驶舱找宗极大哥坐着,好过在后面看宣适和程诺卿卿我我。
“你好啊,广义大少。”
送程诺出来的武橙,抬手和聂广义打了个招呼。
“我哪里好?”聂广义直接用了质问的口吻。
他的问题,和武橙的招呼,压根就不在一个位面。
“大少,当然是哪里都好。”武橙尴尬地笑笑。
“你为什么叫我大少?”
“啊?不都这么叫吗?”wWW.ΧìǔΜЬ.CǒΜ
“谁说的?只有知道我继承了一大笔财产的人,才会叫我大少。你是从哪儿听说这个消息的?”
“抱歉啊。我不知道这个事儿。”武橙选择息事宁人:“我以后不这么叫了。”
“你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抱歉?”聂广义的怼怼模式,再次开启。
武橙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了聂广义。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没有。”聂广义出声说道:“你得罪了我兄弟。”
“怎么可能?”武橙对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喊:“诺诺,我得罪你男朋友了吗?”
宣适和程诺,原本都不是感情太过外放的人。
奈何宣适回国的这么多天,两人实在是太过聚少离多。
并且总有下一秒就要分开的危机感。
刚见面的时候,两人都有点忘我。
眼睛里面,除了彼此,什么也没有。
武橙这么一喊,两个人瞬间就从自己的世界里面出来了。
程诺有些疑惑地看着宣适。
虽然没有问,宣适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
宣适原本不想把这件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讲。
事已至此,他如果不说,聂广义只会说得更过火。
宣适权衡之下开口:“我们失联的第一年,广义给武橙打过电话,问你的消息,没有问到。但是你刚刚通电话的时候又说,你们两个一直有联系。广义一听,就爆了。他觉得是武橙……”
宣适最后用嘴型说了从中作梗这四个字,但没有发出声音。
程诺听完,有一瞬间的沉默。
“我男朋友说没有。橙子,我们先走了啊。”程诺和武橙打了一个招呼,就拉着宣适转身上了车。
聂广义很想继续发作。
可是,宣适和程诺自己都上车了,他一个人在这儿和个水果怼,也实在是有失天才的身份。
但是,不怼,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又都不得劲。
于是乎,聂广义放弃了刚刚生成不到两分钟的好心,直接转身回到了房车的后部。
直接坐到了会客区的沙发上。
可以看到房车后舱的每一个角落,存在感极强。
聂广义感觉到了心寒。
他这么绅士的一个人,一反常态为宣适打抱不平。
结果倒好,所谓的兄弟,根本不领他的情。
看到宣适和程诺上来,聂广义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俩几个意思?一辈子就做两个软柿子,任人拿捏了呗?”
聂广义越说越生气,整个人都有种想要炸裂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明明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聂广义却气得浑身发抖。
“广义。”宣适走了过来,抱住了聂广义,温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越是痛过,越要放过。”
聂广义愣住了。
宣适的这句话,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
【越是痛过,越要放过。】
凭什么?为什么?
“阿适,你要不要喝咖啡。”
程诺把被推开的宣适,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要的。别人排队一个月都喝不到的咖啡,在我这儿,可是直接送上门的。”
宣适放聂广义一个人在会客区冷静,却也没有离得很远。
房车除非是两层楼的,否则都不可能太大。
“武橙的事情,和广义想的一样吗?”宣适并非不关心。
“我也不确定。”程诺也不是不乐意提及。
只是,相较于聂广义希望当面对质。
宣适和程诺,都选择比较温和的方式。
程诺说:“橙子确实没有和我说广义大少打电话问她关于我的事情。这太奇怪了。可是,你也知道的,我们家当时情况比较特殊。橙子不想让人知道,有关于我的消息,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帮武橙解释一下呢?”
“因为,我一直也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事情?”
“武橙总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广义大少,这两个人明明只有过一面之缘,对吧?”
程诺悄悄地凑近宣适的耳朵说:“今天她都洗完澡了,知道你们要过来,还特地起来转了衣服化了妆,出来送我。”
宣适瞪大了眼睛,用口型询问:【你是觉得武橙对广义有意思?】
程诺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
聂广义坐在会客区。
除了最后这两句悄悄话,每一句都应该听得清。
可他就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宣适不是没有和他说过类似的话,诸如【放过我,就是放过你自己】。
但从来也没有哪一句,能像【越是痛过,越要放过】一样,让聂广义彻底崩溃。
这一刻,他忽然非常想要知道,仍然躺在失物招领处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
做完咖啡,程诺拿了一杯给宗极,顺道就留下来和一个人开车的宗极聊天。
把会客区留给了宣适和聂广义。
“小适子,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怎么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周之内,我已经连着两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有情绪不是挺好的吗?”宣适反问道,“你要是像我之前那样,浑浑噩噩过了八年,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情绪问题了。”
“你觉得我现在还正常吗?不是说天下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间吗?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广义。”宣适冷不丁叫了一声。
“嗯?”聂广义意兴阑珊地抬起了头。
“你想不想吃羊蝎子?”
“啊?”聂广义愣住了。
“北宋的食谱,苏东坡的原创。”
“真的假的。”聂广义的眼睛里面开始有光。
“真的。”宣适出声问道:“你不是知道东坡居士是羊蝎子的鼻祖吗?”
“嗯,是知道。【骨间亦有微肉,熟煮热漉出。不乘热出,则抱水不干。渍酒中,点薄盐炙微燋食之。】你是要给我做这样的羊蝎子吗?”
“嗯。”
“你不是说,你不了解北宋的美食吗?”
“我说我不了解《清明上河图》里面的。没说我不了解苏东坡的食谱。”宣适也不为自己做过多的辩解:“那天只给你做了油条,主要是因为太晚了。”
“知道自己上次敷衍过本大少就行!”聂广义顺势开始提要求:“苏东坡是可以把羊肉做出蟹腿的味道的,【终日抉剔,得铢两于肯綮之间,意甚喜之,如食蟹螯。】,小适子,你可以吗?”
“我可以试试。”
“什么时候?”
“回去连夜就试。”
“这么好?”
“当然了,就当作是谢礼。”
“什么谢礼?”
“广义哥哥为阿适和阿诺失联八年的事情操碎了心的谢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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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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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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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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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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