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聂广义不明所以。
“开创一个考古学派这样的话。”
“这句话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聂广义问。
“没有什么不对,就是正常聊天不太可能聊到这样的问题。”
“终于被姑娘发现,我不太正常的事实了。”聂广义上赶着给自己的身上装负面的标签。
最开始就把期待值降到最低,以后就都是惊喜。
也不是知道是哪个大师在哪个地方给什么人支的招,就这么被聂广义拿来给用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梦心之解释了一下,“文物与博物馆本来就不是什么热门的专业。如果给出这样建议的是我们学院的教授也就算了,我很好奇,聂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不像是随便说说就能提出来的建议。”
“按照我原先的性格,我会告诉你,天才的随随便便,和大众与众不同。”
“那现在呢?”
“现在我会告诉你实话。”聂广义没给梦心之反应时间,就又开始进入直球模式,“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专门做了研究,看看你的未来有什么可能,我的未来有什么可能,我们的未来有什么可能。”
别说!聂先生坦白起来,还真别说!
梦心之心下感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卡壳了好一会儿才问:“聂先生研究了多久?”
“我在辽博向你表白之前的整整两个星期。”
“聂先生才研究了两个星期,就能想出要创立一个学派,让我们这些学了这么多年文物和博物馆的人,情何以堪?”
“恕我直言,学你们专业的大部分人,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应该都填了服从调剂吧?”
别说!聂先生之言起来,还真没什么话好说的。
“不好意思啊姑娘,我今天本来是有打算要好好说话的,就是语言习惯一时半会儿不太好改变。”
很难得的,聂广义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赶紧找补:“我不是说你们专业不好,我小时候也看过很多盗墓小说,我自己都很感兴趣的。”ωωω.χΙυΜЬ.Cǒm
“聂先生说的没有错。高考那会儿,我确实是我们系唯一一个第一志愿填报的。哪怕是看着盗墓小说长大的,爱好归爱好,但凡有机会上热门专业,肯定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爸爸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和我兄……你爸爸志趣相投,以后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聊。”
“你们俩以前也不缺话题聊吧?”
“这倒也是,说起来还没有正式谢过姑娘,不知道姑娘今天晚上能不能赏脸吃个饭。”
“谢我什么?”
“救我于水火啊。”
“聂先生言重了。”
“我言你个……呃……姑娘于建筑师聂广义,有再造之恩。”
“聂先生,说实话,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在辽博的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在和我表白,结果你直接转身离开。”
“这不是为了让姑娘印象深刻吗?你就说我是不是唯一一个这么不负责任的?”
聂广义用非常自豪的语气,强调自己的不负责任。
“印象,确实还是有点深刻的……”
梦心之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个事实。
“那看来我的策略是对的。”聂广义更高兴了,“姑娘不知道吧?这都是我的经验之谈。”
“嗯?”
“我和姑娘一样,都是那种一天到晚被表白的人啊。所谓熟能生巧、习惯成自然,就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我应该点赞,说【聂先生高见】吗?”
“那倒是也不用,去辽博之前,我其实设计了很多表白之后的场景,可惜都没有用上。再往后,我都开始自我怀疑了,也就把表白过后的事情给你忘了。”
“特别不重要的事情,才会被遗忘吧。”梦心之意味不明地给出了一个评价。
“听姑娘这话,像是心有怨气,这是不是代表我还有机会?”聂广义的重点,总是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我不知道。”梦心之因为聂广义的直接而坦白:“我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在人生的这个阶段思考要不要给什么人机会的问题。”
“那敢情好啊,既然姑娘这么说,就代表姑娘没有因为在下刚刚对你们专业的评价而反感。那这样的话,姑娘今晚是不是能赏脸吃个饭?”
“今晚不行,我得收拾行李。”
“吃饭不影响收拾行李吧?不瞒姑娘说,在收拾行李这件事情上,我绝对是行家。”
梦心之没有接这个话茬:“自己的行李,还是要自己收拾的。”
“非也非也。收纳也是一门专门的学问,更是一个专门的职业。姑娘是去过我房间洗澡的,应该知道我的收纳层级是很高的。”
“呃……聂先生这话,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
“正常接就好了啊,同样的行李箱,我能让你比别人多收纳一辈的衣物,并且还不带褶皱的。”
“是吗?”
“当然啦。像我这种级别的收纳师,给人收拾一遍行李的收费,至少也得是两千,并且是欧元,并且的并且,这还已经是打了骨折的价格。”
“我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新兴职业。”
“那姑娘可就孤陋寡闻了,行李打包收纳可是自古就有的职业,路易威登先生,就是因为特别会打包行李,才有了LV这个品牌。从十九世纪中叶初创到现在,行李箱,一直都是LV的王牌。”
“我确实是孤陋寡闻了。”
“姑娘别误会啊,我的孤陋寡闻是褒义的。姑娘要是从头到脚一身名牌,整天开口闭口就是包治百病……其实也挺可爱。”
聂广义很没有立场地说了一通。
因为真正相处的时间不长,他对梦心之的了解也不多。
女孩子喜欢点名牌有什么的?
他又不是没有钱给姑娘买。
爱信不信,聂广义一直都觉得,包治百病的女孩,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最单纯的。
不管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只要买个包包就搞定,这个世界,还有比这更单纯,更不让人费心费力的女孩吗?
可惜啊,他真正心悦的姑娘,一看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女孩。
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
梦心之并不知道聂广义的心里经历了什么样的波动,只笑着问:“孤陋寡闻这个成语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变成褒义?”
“对于一个文物和考古工作者来说,孤陋寡闻代表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说的大概就是姑娘的这样一种状态。”
“哈哈,这都行?”梦心之被逗笑了。
梦心之这么一笑,聂广义就更来劲了:“这怎么不行呢?无论身处何地,姑娘都能将心思聚焦,专注于眼前的瞬间,孤陋和寡闻知道了,统统自动靠边站。这种专注的力量,可以让姑娘的思维变得清晰而高效,如同一道亮光,心无旁骛,只照亮前方的路。”
“还有呢?”梦心之笑得更好看了。
这笑容。
像春天的花朵,绽放幸福的模样。
如春日暖阳,温暖了聂广义的心房。
“还有啊……你等我一下啊。”聂广义清了清嗓子,“啊,我孤陋寡闻的姑娘,你明眸皓齿生辉,倾城一笑难回。”
“再有呢?”梦心之原本是心境比较平和的一个人,这会儿却被聂广义给逗得玩心四起。
“再有啊……”聂广义又清了清嗓子,“再有就是……啊,我孤陋寡闻的姑娘,你眼角弯弯,双眸含笑,仿佛世间的万物皆可期待。”
没等梦心之说,聂广义自己又跟上了:“姑娘啊,我的姑娘,我孤陋寡闻的姑娘,你可知……”
“我不知道,哈哈哈,聂先生,你先等一下,让我笑一会儿,哈哈哈。”
梦心之实在是有点憋不住笑了。
“姑娘啊,我的姑娘,我这么真心表白的时候,你怎么能笑成这样呢?你这要不是提前演练一下我把你追到手之后的模样,我可就要哭给你看了。”
“哈哈,好啊,那你哭看看。我看看好不好看。”梦心之已经幼稚到了她自己都不认识的程度。
“一个男人要怎么哭得好看?”聂广义出声反问。
“我又不是男人,聂先生问我,我就算有心,也是帮不到你的呢。”梦心之的语气,都比往日里俏皮了几分。
“姑娘啊,我的姑娘,那你容我想一想啊。”聂广义忽然就开始一本正经:
“首先,一个男人的哭泣,不能是梨花带雨的。这样容易让人觉得这个男人没有骨气。”
“其次,一个男人的哭泣,需要注意场合。在公众场合哭泣,会比较没有面子,丢的还不仅仅是自己的脸面。”
“第三,一个男人的哭泣,得选择一个合适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膝盖,一手虚掩这眼鼻,身体略微前倾,尽量营造出一种忧郁的气质。”
“综上所诉,吾虽为男,亦有情感,有泪则泣,天经地义。”
梦心之不得不佩服聂广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领。
“聂先生所言甚是。”梦心之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姑娘想笑便笑。”
“再笑便不地道。”
“地道有何处好?”
“我亦无从知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差直接穿越回去了。
梦心之再次感到意外。
这个世界上,能像爸爸那样,什么话题都能和她聊到一块儿去的男人。
明明这位聂先生也没有什么改变。
不管是说话的风格,还是行为处事的方式,都还是一样一样的。
她明明应该很讨厌,或者至少像以前一样,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才对。
是因为当了一次伴娘,见证了程诺姐的幸福,就开始向往自己的未来?
她明明没有想过这些。
一直以来,梦心之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
有全是接最好的爸爸,还有那么依赖她的妹妹。
这一辈子,哪怕不结婚,也一样幸福的很。
打从有了爸爸,梦心之就没有想过要改变自己原有的生活。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哪怕知道哥哥喜欢自己,她的心里也不曾有过太多的涟漪。
想到宗光,梦心之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如果她一辈子,都不走进风花月雪的故事,那哥哥应该也慢慢就会找寻自己真正的幸福去了。
她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竟然因为聂广义给了她一个职业生涯的建议、有了一次愉快的沟通,就彻底忘了自己的打算。
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是爸爸的阿心,也是哥哥的之之。
“女孩子的行李还是得自己收拾。”梦心之回绝聂广义:“我这次来做伴娘,带的东西也不多,并不需要太多收纳技巧。”
“东西不多就最好。只要东西足够少,便可先把晚饭解决掉。”
“还是不要了,我想去程诺姐咖啡师大赛的现场看一看。”
“结果不是都已经要出来了吗?”
“那我就更应该去祝贺一下了。”
“这么快就确认名次了吗?”
“程诺姐在这届咖啡师大赛上的优势可不止一点半点。”
“小适子确实找了一个还算能干的老婆。就是怎么都比不上我未来的第二任老婆。”
“……”
这个才是正常状态的聂先生吧?
梦心之忽然就更坚定了自己拒绝的心意。
“姑娘莫要见怪,我和姑娘同去,小适子还不知道我要送他夫妻俩什么礼物呢。”
“怕是已经知道了吧。”梦心之指了指聂广义的手机。
宣适和程诺结婚,只有一个伴郎和一个伴娘,很自然地就拉了一个群。
聂广义光顾着和梦心之说话,都没有来得及看手机。
宣适二十分钟之前,就在群里放话说自己要关手机。
理由是,想要找聂广义合作的人,把他的手机给打爆了。
聂广义看完还有点生气,直接给宣适打电话过去。
打了两遍都是关机,聂广义就更生气了:“梦姑娘,你看到没,找对象绝对不能找个有异性没任性的,身为兄弟,怎么这么不讲道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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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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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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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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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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