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宫中只有一位贵妃的话,往往是把封号略去,直称贵妃娘娘的,可如今,就得有两位贵妃了,该是一位姜贵妃,一位容贵妃。
而按资历算,哪怕同居贵妃之位,容贵妃也是资历老的前辈,该她坐左边上首的位置,以她为先。而宫中消息却透露出,皇上有意为姜氏保留封号,或者另赐新的封号……
“又赐?那位换过两回了。”
“先是容色姝丽,后是明月如顾,再是淑妃,这回皇上又找到什么好词儿往她身上安?”
“先排除柔、恭、顺和婉吧!”
外事衙门的官员大笑。
大笑之余也有点惊讶,妃嫔晋升不是易事,位分越高越难升,陆容华都在容华位上待了小半辈子了,四妃位长期空置:“说来,还是姜贵妃更得圣心些?”
“容家犯下大错,不牵连到贵妃已是隆宠宽容,按先帝的例来,无所出的罪妃都得去冷宫待着去,最好也是在自己宫里软禁到死。此消彼长之下,真不好说谁更得宠些。”
一人下结论:“最得皇上信任的,还得是姜贵妃,你我上奏的折子说不定都被她看过呢。”
说到这里,几人面上都露出不满来。
女子干政,成何体统!
这些年来,批评这事的折子上了许多,全都被皇上按下不发,而现在在在皇上面前最说得上话的谢王爷,偏偏对姜贵妃乾坤宫辅政之事极为认可,反过来质问他们:“难道尔等自觉比不上无知妇人?”
激得脸皮薄的文臣面红脖子粗。
“姜贵妃给谢王爷灌迷汤了?”
“谁知道呢。”
类似的说法,在部份人的嘴里甚至演变成了姜氏女迷倒两谢,皆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谢王爷对此一笑置之。
他们哪里晓得,要不是皇上以重用姜贵妃作证,证他用人唯贤,他还蹲在自家王府里装白痴呢。他是知感恩的人,并不会因为姜贵妃是女子便轻视她。
这回,姜娴得封贵妃,谢王爷就早早地叫王妃去备下贺礼,一箱一箱地往府里抬,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
建章宫。
分得宫务的妃嫔前后来过,马容华到得最早,领了差事后不敢多留,皇后也没留她,就让她走了。
章贤妃是第二位到的。
“现在臣妾都想,不如学着娘娘一样不问俗事好了。”
“怎么能呢,”
皇后让她快打消这念头:“这是为你堆资历,你要感恩。”
章贤妃人间清醒:“贵妃位已满,资历堆得再厚,也只能写在臣妾的墓碑上了,为太监宫女分瓜果也能名流青史吗?”
宫务啊,就跟家务似的。
一天不能停,干好了没人注意到,干坏了立刻清算到头上,章贤妃并不特别热衷于此,以前有熬到贵妃之位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她还有点劲儿。
皇后一想也是,安慰她:“本宫要是薨了,继后该从两位贵妃里选,到时候不就空出一个贵妃来?你好好干,认真干,本宫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求皇上许你这个恩典。”
“娘娘!”
福锦听到主子戏论自己的生死,还说出这么晦气的话,不由大急。
这时,被传进来的容贵妃刚好听到这话,夷然一笑:“贤妃不必着急,追封也是封。”
章贤妃:“……”
怎么说呢,容家倒台后,贵妃被群起而攻之,并非全无理由的。在后宫女子讲究柔德贞顺,温柔贤淑的时候,她早就选择了无差别嘴臭全后宫,平等地厌烦所有人。
嘴巴坏也不为啥。
没有特别的原因和苦衷,就图一乐。
皇后呵斥:“贵妃慎言。”
容贵妃敷衍地给她行了個礼,得到赐座后阴阳怪气地道:“娘娘贵人事忙,忘记现在该叫臣妾容贵妃了,贵妃可不止臣妾一个呢,”她哀叹一声,美目扫在章贤妃身上,曼声道:“我一时失言,还请贤妃娘娘莫怪。”ωωω.χΙυΜЬ.Cǒm
“自不怪你。”
根据章贤妃对她的了解,这已经是慎言版本的容贵妃了。
她坐下没多久,门外就传姜贵妃到了。
明诏已下,众人可改口,但典礼还没办,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给她拟一个单独的封号。
一后三妃齐聚一堂,章贤妃突发奇想:“打麻将的话人齐了。”
“那我让大家扫兴了,我不会打麻将,”姜娴一顿:“不过,只要告诉我规则,我学起来也很快,就是得你们让着我点儿。”
“别惊讶了,跟玩乐沾边的东西她是一样不会。”
容贵妃嗤笑。
章贤妃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人生在世,玩都不会,那该多没意思!
姜娴不恼,只笑说:“主要平时也凑不齐人,我哪有这么多能叫出来一聚的友人呢,两个人就能玩的东西才适合我和贵妃。”
章贤妃惊讶地发现,原本从进门后就臭着脸的容贵妃闻言后竟是缓和了神色,甚至被取悦了些:“该叫陈贵人来一起玩。”
“就她?怕是入宫以来攒的家底都要全输给你。”
“她的家底全是碎银,不值钱。”
章贤妃记得陈贵人,人很沉默,并不多话,喜欢躲在暗处和宫女融为一体。
皇后在一旁笑吟吟的,看两个贵妃拌嘴,连终年散发着药味的宫殿都活泛起来。没有的时候不觉得,有了亲近交好的宫妃,才发现人的确需要他人作伴,与男女无关,有时女子还更好相处些。
姜娴转头过来:“娘娘会打麻将么?”
“本宫不精于此。”
“要与人斗的东西她都没兴趣,”容贵妃打了个岔:“出嫁前京中贵女聚会,她从来只旁观,不加入。”
“看别人玩,比自己玩的有趣。”
皇后不否认。
章贤妃侧目,容贵妃还好意思提起旧事,京中最玩不起的就是她,落后了输了就记仇耍赖,要父兄出头撑腰,作了一圈臭名远扬,别人家世再差劲都能结交到闺中密友,就她只有一个马家的小姑娘愿意当她跟班。好好的嫡小姐,到她手里和高级丫鬟没分别。
也就仗着姜娴不是同一个圈子,不晓得她的黑历史。
想是这么想,章贤妃没揭她老底。
毕竟她是必然会恼羞成怒的。
“且说回正事,本宫要潜心礼佛养病,于是把你们叫来,让你们替本宫分忧,”皇后看向姜娴:“你虽是刚得晋贵妃,但办事牢靠,这担子你多担待些,你们有事要好生商议着来,切勿因此伤了和气。”
别撕起来还要她出来调停。
皇后闭门礼佛,勿Cue。
“臣妾明白,自不让娘娘担忧,”姜娴应下,向旁边的容贵妃道:“以后多有向姐姐请教的地方,怕是要经常去昭阳宫叨扰了。”
容贵妃:“要来便来,不差你一顿饭。”
姜娴对这点水平的冷言冷语毫无感觉,倒是章贤妃满脸写着不愿,她真不想去昭阳宫议事,偏偏又只剩下这个选择了。
唉……
章贤妃突然就理解了皇后避世的想法。
妃位以上,在后宫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
论物质享受,更是处处顶尖水平。
平白揽事上身,不如关起门来过日子。
章贤妃很是感慨。
三妃去建章宫议事,分了宫权走便各回各宫,容贵妃和章贤妃只得了活儿,姜娴却是走明诏有协理六宫之权的,宫女太监的消息最灵通,顷刻便明白除去三巨头外,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姜贵妃。
她啊,手上捏着大权。
等于以后就在她手底下打工了。
而在这一回,容贵妃虽然明摆着比姜贵妃矮了一截有余,可她分到的是内务府的部份,既是实实在在的权力,也让宫人知道她虽然失宠,帝后却都给她做脸面,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不能因为失宠就慢待了她。
……
七天后,晋封贵妃的典礼正式举办。
公主、王妃和命妇叩拜,迎风飘荡着的明黄色绸缎刺痛了许多人的眼,但没有人感到意外——这些年来,姜贵妃孕育一儿一女,有侍疾献方之功,为太后挡下致命的一剑,时刻尽心为皇上分忧,只要是分到她手上的任务,全都妥当超额完成,从不让旁人失望。
幼小的太华公主牵着永平公主的手,规规矩矩地叩了头。
对许多妃嫔来说,晋封典礼都是痛并快乐着。
那身沉甸甸的朝服,全靠走上人生巅峰的肾上腺素硬撑着。
而姜娴她体力好,只觉得贵妃朝服是有些累赘,但不至于影响行动,她站在皇上身侧,听着庄严的晋封词缓缓道出。
“淑妃姜氏,得天所授,承兆内闱,丕昭淑惠,敬慎持躬,今晋为贵妃,赐封号昊……”
因为皇后是后宫之主,按燕赤的规矩,这段话得她来念,妃嫔的晋升才算名正言顺,得中宫娘娘的认可,但是……
这昊的封号是怎么一回事!
礼部送了一大堆寓意极好的字来,其中皇后觉得以姜娴的受宠程度,珍、熹和端字都是很好的,出格点儿,封为宸贵妃也使得,顶多被前朝骂两天,皇帝又不可能收回成命。
宸,是皇帝的居所。
得这封号,说是位同皇贵妃也不为过。
偏偏得了个昊……
这字,用来做皇子的名字才合适,怕不是选错封号了?可是晋升贵妃的封号这样的大事,按理是不会出错的,毕竟出一个错跟着人头落地……皇后的心理活动很多,在外人看来,只是一刻的停顿,便接着话说下去:“以彰淑德,以昭恩眷,望今后修德自持,勤谨奉上。”
后面的话,皇后太难接了。
你都封号为昊了,还修德自持,勤谨奉上的什么劲儿?
昊有着广阔天空的意思,乾隆去天坛祭天的时候,留下“钦若昊天”四字,经后人分析,该是代指苍天、大自然或者老天爷……论尊贵,无人能出其左右。当然,没人觉得皇帝会把一个妃嫔当老天爷来供着,所以这里的昊,取的该是天空或苍穹之意。
底下叩拜的女眷也是听得一脸懵。
这不该是给女子的封号。
但既然圣旨明诏上写着,那就是圣上的意思,没人敢在这场合跳出来说皇上你这ID起得不对啊,百般心思在众人肚里转动,流程是丁点不出错地走了下去。
太后连连向儿子投去质疑的目光。
如果将姜娴封为宸贵妃,太后会瞪她,但昊这封号,她觉得就是儿子一拍脑袋想出来的操作,就觉得这封号酷!带劲!配得上他心尖尖上的宠妃。
毕竟有哪个姑娘会想要一个“昊”字作封号?
跟女子应有美德半点沾不上关系。
……
【晋封贵妃,得到让六宫上下震惊的封号,宫斗点数+2000!!!】
姜娴目不斜视走完流程,心底也是翻起惊涛骇浪。
……
封贵妃的典礼结束后,皇上陪着太后回到长乐宫。
把闲杂人等打发出去,大门一关,太后憋不住一身邪火,坐下来先重重叹了口气,嬷嬷怕太后气出个好歹来,连忙伺候着帮忙顺气:“这封号……皇上在定之前也不跟哀家说一声,是觉得哀家身子骨太硬朗,不会在典礼上吓出个好歹来么?你要哀家在九泉之下如何跟先帝爷交代?说有个封号为昊的儿媳?到底怎么回事皇上你好好说。”
儿子要封贵妃,太后没阻止。
要让姜娴以皇贵妃仪仗代行亲蚕礼……太后觉得有点不妥,但伤的是皇后的面子,既然皇后点头了,她也懒得为这事跟儿子争执。哪怕有点意见,想想姜娴以身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气也平了。
但这封号,结结实实地把太后气到了。
因为她觉得这是皇上一意孤行的骚操作,姜娴本人也没落着好处,你说这图什么呢?
皇上让她先别急。
太后原本都缓过气来了,被这么一劝又坐不住:“皇上再来第二回,哀家都能直接下去见先帝了!”
“这封号是朕自己的想法,和昊贵妃无关,朕就喜欢这个字,想赐给她当封号。”
“……珍不好?熹的寓意也不错,再不成,你要给她宸字哀家也认了。”
“好是好,不够特别,朕不喜欢。”
“皇上喜欢昊字,加在自个身上得了。”
“这不正好缺个封号?横竖都赐下去了,朕又不能收回成命……母后就当体谅朕一回吧,朕真觉着这封号叫着好听。”
皇帝认定了的事啊,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太后被他弄得没脾气了。
“这封号你自己觉得好,姜氏都不一定喜欢,还不如之前的姝和顾,好歹是给女子的封号……”说着太后警惕起来:“皇上你听着,哀家百年之后的谥号你得按着规矩来,哀家不想要这种殊荣。”
昊贵妃的事已成定局,太后觉得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后名。
皇上一口答应:“肯定给母后想个好的。”
可惜太后不相信他的品味了,决定顶着晦气也得提前亲自挑个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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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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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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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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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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