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他餐桌上的食物,居然有腥得不能入口的,这必是御膳房大师傅之过,中间经手的小太监也疏忽大意,全都该罚。
特别是对饮食这么没要求的人也食不下咽,更令他心疼:“把桌上的河鲜都撤下去。”
撤下去后,相关人士要如何罚,不用他说梁遇寅也懂。
按皇上的习惯,整桌子菜都是要撤换的。
这是顾念到大皇子刚散学,饿得前胸贴后背,才只撤下河鲜。
“母妃……”
谢昭一脸懵,内疚又疑惑。
因为那个菜是他尝过,觉得鱼肉十分鲜美才让宫女夹一筷子献给母妃的,难道他的味觉坏了?还是说那鱼有一部份是好的,剩下是坏的?那也十分膈应人了:“是儿子不好。”
“不怪你,”见梁遇寅上来撤菜,姜娴叫住他:“也等一下,先别撤下去我。”
她打开自己系统面板里的状态栏。
【查询宿主状态——
位分:妃
待遇:妃
子嗣:1
刑罚:罚跪、抄书(尚未解锁108项酷刑)
状态:有孕,过度活跃,味觉敏感
系统评价:有子有宠,深受皇帝和皇后的信任。(皇后对宿主的好感度高于对皇帝的,宿主你干了什么?)】
看到自己的状态,姜娴心中大定,道:“也许不是御膳房的师傅没把鱼肉处理好,是我身体不适,尝东西变了味。”
这一听还得了,皇上立刻传太医。
在太医来到之前的路上,皇上还是着急,便把那两道鱼肉放下去,叫梁遇寅仔细的尝一遍,又命人重新做两道带鱼肉的菜来,补偿给昭儿。
梁遇寅如临大敌地把挨个部位的鱼肉吃一遍,仔仔细细的把味道尝透,才如实禀报:“回皇上的话,奴才并未尝出鱼肉的异味,也未有腥气,但也怕是奴才的舌头粗糙迟钝,还是吩咐下去让御膳房师傅仔细地做,免得扫了娘娘用膳的兴。”
哪怕鱼肉是好的,也不能是主子的味觉出错了。
要不要发作下人,端看这個主子的心肠如何。
“那想必是我的味觉出问题了,不要吓到了御膳房的师傅,就让他加一道清淡些的菜式来吧,就要做这两道鱼的师傅给我做。”
无故撤菜,御膳房肯定能收到消息。
即使不罚,厨子肯定也要担惊受怕半天,打工人最能共情打工的,既然是自己的原因,何必让底下领月例银子的忐忑害怕?她指定要这厨子做,便是发出一个信号,让他晓得自己没得罪上司,上司还要用他。
不一会儿,太医就和新做的菜一起到了。
双菇烩白菜和肉末细粉,看着简单,一尝却是下了功夫的,清爽而不寡淡,也能尝出蔬菜的鲜美。姜娴简单夸两句,说了句赏,便让太医为自己诊脉。
太医的手搭在脉案上片刻,眉头从紧皱到舒展开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淑妃娘娘已经有喜一月有余,孕妇口味有所变化也是常有的事,娘娘的胎相稳定有力,臣只需开一些安胎药让娘娘服下即可。”
接着,太医又问了淑妃娘娘的月事状况。
“是了,娘娘的月事向来很准,这个月却只有一点落红……”
太医说孕初期轻微的见红现象是正常的,只是需要长期观察,超过三天就不妙了。
“都说妇人在孕中的口味是随肚子里的孩子走,看来娴儿你这回生的是个不爱吃鱼的。”听到太医再三保证姜娴无碍,皇上才找回了说笑的心情,又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再育一子,喜色更是从眉眼处湛然溢出。
谢昭却忧心忡忡:“鱼这么好吃,妹妹怎么不爱吃呢?一定她不喜欢这种做法,下回叫御膳房换种做法,让妹妹尝尝炖鱼汤。”
他爱吃鱼,觉得鱼是最鲜美的食材了,便想把好的也向家人分享。
皇帝逗他:“你怎么知道是妹妹不是弟弟?”
“太华可爱,但她住在建章宫里,见面机会不多,儿子想要个能朝夕相见的妹妹。”
谢昭此话不假,他的玩具毫不藏私,向来是随妹妹挑选的。谢晟就没有同样的待遇,想玩他的玩具,得做作业来换——做他自己的作业,谢昭不需要代做作业工具人,他只是喜欢向兄弟姐妹分享学习的快乐。
雪白软糯的妹妹!
和母妃一样漂亮可爱的妹妹!
谢昭的目光落到姜娴尚未隆起的小腹,巴不得立刻就能和妹妹一起玩。
“皇上呢?希望这次是公主还是皇子?”
都是孩子话,姜娴望向皇上:“如果皇上要让公主去和亲的话,我倒盼着她是个皇子了。”
如果皇上漏出半点“和亲是公主责任”的意思来,那她只能逆天而行一回,提前选择胎儿的性别,免得姑娘来人间只享前十来年富贵,最后却落得远嫁塞外的下场——在科普和亲政策时,人们从功能、动机、经济、文化和历史作用来多方面评价,却独独遗漏了当事人的意愿。
姜娴相信其中肯定有心甘情愿为母国和平付出的公主,但她只是区区凡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打工人,和亲再好再伟大,她也不舍得女儿去。
“燕赤已两朝没有和亲的先例,在朕这一朝也不会有,娴儿尽可放心。”
察觉出姜娴话里暗藏的不安,皇上盖住她的手,声音沉沉的,却很有力:“无论你这一胎是男是女,朕都保他一生富贵平安,哪怕朕去得早,昭儿是你所出,晟儿和你亲近,祈儿还小,他们想必也不会苛待弟弟妹妹。”
古今帝王无一不渴求长生,他为了安姜娴的心,竟是毫不避讳地谈起生死。
皇上听说过怀孕的妇人易多思忧虑,便牵着她的手,很认真地安慰起来。姜娴很给面子地听了一会,片刻才哭笑不得:“皇上这是把我当瓷人哄了,我生过一胎,这回有经验些,怕是不怕,只忧心这回生的是公主,女子才知女子不易之处。”
爱自己的儿女,必会考虑到细微处。
可惜钢铁直男皇帝没懂这点情怀,他说:“再有经验你也是朕珍而重之生怕碰碎了的宝贝,女子不易是指寻常女子,朕的公主必然万事顺心称意,一生容易。满打满算朕就两个女儿,等长大了京中好儿郎随她俩挑选,不合心意了随时撤换,公主和驸马有君臣之别,谁敢要她守规矩?她要是想,公婆也得每日去给她晨昏定省,府上得按着她的规矩来。”xiumb.com
皇帝一番豪情万丈的宣言,充分表明了他是如何双标的。
谢昭听得一脸呆滞。
姜娴不由笑了:“如此纵容,不怕臣子们说公主该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居然如此不守女德?”
“该为天下人表率的是朕,她不过一小女子尔,谁敢为难朕的明珠?如果她纵马车过闹市伤人,朕是得好好管教,别的事,干了也就干了,不必细究。朕登基后勤政爱民,无暇荒淫,就当公主殿下是朕行走在民间,代朕享受一二了。”
谢昭持续掉线失语。
父皇的意思翻译到他的小脑瓜子里,便是他每日007作息勤政不辍,得空才翻翻牌子,每年最大娱乐不过是到行宫去泡泡温泉赏赏雪,帝王特权无从用起,权利不用白不用,给闺女用,代朕爽一爽。
连“荒淫”这字眼都用上了!
太直白了,让饱读圣贤书的乖宝宝有点震撼。
奶团子试探:“父皇,儿子也可以吗?”
“不可以,”
双标父皇一口回绝:“你是男儿,得和朕一样,为万民表率。你得努力用功,日后为妹妹撑起一片天,你越有出息,你的姐妹腰杆子就挺得越直,让你妹妹的夫婿听到你的名字,便不敢在外拈花惹草,害你妹妹有半点不高兴。”
沉重的责任感砸得奶团子云里雾里的。
他握紧小拳头:“儿子只要有出息,妹妹就能在公主府上作威作福了!”
公主们的岁月静好,全靠父兄的负重前行。
“是的,太华公主日后也全靠你了,”狗皇帝尚嫌不够,补上一句:“万一哪天朕驾崩了,娴儿日子过得如何,就看你有没有出息了,你要是不能立起来……你想想她娘家,她会被欺负的。”
姜恪待女儿是真的好。
但也是真的没出息。
果然,谢昭立马紧张起来,他轻轻拉了拉姜娴的衣袖,狗狗眼闪动着水光:“母妃,儿子定不教你日后受委屈。”
“我心领了,”
姜娴将他一把抱起,揉了揉脑袋:“你只管开心快乐长大便是。”
小孩子不听,他担心得很。
别的不怕,就怕娘亲受委屈,原本猴儿似的到处乱窜的崽崽乖觉了起来,竟是连晚上也要粘着她睡,这就苦了皇上了,原本香软美人在怀,现在中间得隔着个六岁大的娃,娃枕着他的手臂睡觉,流他一胳膊的哈喇子。
“要怪就怪皇上白天吓唬他。”
“你也知道朕是吓唬他的,”皇上从枕边拿过手帕,擦了擦儿子的口水:“放心吧,朕对身后事早有安排,哪怕朕不在了,也没人能让你受委屈的。”
退休待遇都安排好了,人生得此老板,夫复何求:“皇后也不会苛待我。”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她来?”
“无论谁继位,都得尊她为太后,我作为太妃,在太后手底下混日子,全仰赖她了。”
姜娴笑吟吟的,皇上却听得有点不是滋味了。
他咕哝一下:“皇后身子向来不好,怕是不比朕能活,你靠她不如靠朕。”
恋爱脑的男人最难讨好,他既怕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吃苦受难,看到她有旁人可以依靠,又大大地不爽起来,实属翻脸比翻书还快。
“是是是,我的体面全靠皇上了。”
姜娴的手臂越过熟睡的儿子,牵起他的手。
也就两人都年轻,才能毫不忌讳地谈论生死,再过十年,也许就不是同样光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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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又双叒叕怀孕了!
其实这不过是第二次,谁让皇帝子嗣稀薄,而她一人得俩呢?许多人暗地里咬碎了后槽牙,撕坏了帕子又砸碎瓷器,都没想明白——其实是有迹可寻的,皇帝就是那单线程生物,他喜欢一个人,就只去一处,想不起来尝鲜。
这后宫里的日子呀,就跟刘星分饼似的。
贵妃和淑妃占了大头,两人恩宠最多,淑妃的肚子能再有动静不奇怪,却也最叫后宫妃嫔眼红。
使坏是不敢了,沾孕气的人却多了。
原本安份了一份时间的纪贵人又随大流到她碧华宫请安,穿戴得十分素净,除去贵人规制的花样外,居然还不如淑妃身边的大宫女穿得体面,仿佛是认错来的,又带了厚礼,来贺她有喜。
带了厚礼又师出有名,姜娴就不赶人了,给赐了茶让在正殿坐着。
“臣妾恭喜娘娘有喜,娘娘是个有大福气的,连碧华宫里烧的银丝炭也比别的宫殿里的好不少,是其他人拍马也赶不上的。”
“不像臣妾的宫里,碳不好不说,量也总被克扣,烧一会儿臣妾的嗓子便疼得不行了。”
“在宫里头没个依靠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看在厚礼真的很厚的份上,姜娴极有耐心地听纪贵人抱怨她的《后宫隐忍史》,她话锋一拐,连姐姐都叫上了:“臣妾不像姐姐,既有皇上宠爱,又有大皇子撑腰,日子难过得很,要是姐姐能看在你我爹娘交情的份上,照拂一二,臣妾便感激不尽了。”
听到这里,姜娴才愣了一下。
交情,什么交情?
又见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纪贵人旁边是堆成小山高的礼,姜娴恍然想起来——所谓的交情,便是给她送礼的同时,给她爹娘也送了:“交情么,怕是谈不上有多深,你想我怎么招拂你?且直说吧,你也知道我不是世家的姑娘,听不得太弯弯绕绕的话。”
倒也不是听不得。
是懒得对她动脑子使心眼,费劲。
纪贵人一噎:“臣妾没想别的,就想常来碧华宫作客,能进来喝杯茶就很受用了。”
之前淑妃闭门不见,谁都知道淑妃不待见她。
纪贵人将自己说得非常可怜,姜娴静静听了一会,才道:“听你所说,你受的克扣委屈全怪内务府……竟有这种事,我肯定为你出头。”
“臣妾谢姐姐大恩!”
纪贵人暗喜,诧异淑妃本人竟如此好骗。
却见淑妃娘娘回头跟大宫女说:“内务府的事归贵妃管,你去昭阳宫一趟,问问姐姐是否真有此事。”
“……”
纪贵人的后背一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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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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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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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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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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