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来跟母后请安,顺便看看大皇子的,不必通传。”
他径直走进去,看见太后抱着一个金红色的小小襁褓,仿佛察觉到了来人的动静,襁褓里的婴儿发出轻微的哼唧声,太后一边轻拍细哄,一边朝儿子扫来责怪的目光:“昭儿好不容易才睡着,皇上又把他闹醒了。”
谢彻:……
他妈从来没这么嫌弃他!
接着,谢彻发现太后不仅把手上的护甲全摘掉,原本冷冰冰的宝石扳指和手镯也统统消失,连脸上也不见半点脂粉,只用螺子黛描了两道眉,处处可见对稚子的爱护之心:“母后对大皇子真是关怀备至,怕是连儿臣在母后心中的位置也要往后挪一挪了。”
“始终是你的第一个皇子,哀家才看重些。”
太后没说的是,大皇子像极了皇帝幼时。
而她刚生下皇帝时,忙着坐稳妃位,如今居于太后之位,才有闲心陪伴孩儿,自是满腔母爱全倾泻到小小谢昭身上:“顾昭仪这一胎养得真好,太医看了大皇子都说他长得健壮,就是他有点太闹人了,总是醒着的时候多,还不容易哄睡着。哀家这两天摸出点规律来,他爱听人说话,哀家便搜罗了一些民间孩童爱听的故事来,让识字的宫女念给他听。”
不到一岁的孩子,压根听不懂人话。
只是像小动物一样从大人的语气和表情里分辨出内容。太后知道这一点,让宫女讲故事哄睡也只是顺着大皇子的喜好来,并未因此觉得他是神童。
谢彻却脱口而出:
“故事?他不该爱听故事。”
在父子相见的梦里,大皇子从未说过要听故事。
“皇上和昭儿没相处过一天,你就知道他不该爱听了?”太后不乐意了,把襁褓往他怀里一塞:“皇上把他闹醒了,很该负起责任,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太后将襁褓递来,谢彻被迫接住。
那么柔软弱小的一团,仿佛抱得用力点他就会受伤,大皇子已经醒了,一双干净灵动的眼眨巴着看向父皇,肉乎乎的胳臂往上扒拉:“他怎么才这么点大?”
在谢彻的印象中,儿子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
这等渣爹发言,自是被太后瞪一眼:“他才出生不到一個月!你想他有多大,最好孩子见风就长。”
谢彻只好学着太后的动作,轻轻晃动襁褓。
大皇子一点不困,偏了偏头望着父皇。
太后戏谑地看着他,想看看儿子如何带孙子,便听他念起:“夫经纬天地之谓……”
太后听着不对劲:“慢着,皇上在念什么?”
“《古文渊鉴》。”
“他才两周大你给他念这个?”
“他在顾昭仪肚子里才两个月的时候,朕就给他念《千字文》,兴许他能听懂。”
“……”
见皇上一脸真诚,太后语塞。
她该说点什么好呢?
太后:“哀家怀你的时候都不敢这么想,直接把孩子当神童了。哀家懂皇上求子若渴的想法,但日后若昭儿不是顶顶出色的,皇上也别太苛求他。”
大皇子出生前,太后理所当然认为皇子必须文武双全。
而养了大皇子两周,她却觉得大皇子能聪慧自然是最好,可万一若是平庸一点,也不希望皇上厌弃了他。
姜娴猜得不错,想获得高层的偏爱,就要让他们亲自参与到项目里。
“朕没这么想,朕只是觉得他会爱听这个。”
谢彻说完,又给他念了一段。
结果怀里的崽崽两眼一闭,一秒睡着。
谢彻:“……”
哄睡效果这么好?
太后见状奇道:“平常宫女讲故事给他听,要讲好久他才舍得合眼,怎么皇上说两句话他就闭眼睡着了?”她又故意说:“可见大皇子很亲近皇上,皇上以后要多看顾大皇子才对。”
谢彻将信将疑,没忍住戳了戳儿子的脸。
人类幼崽的脸软嫩Q弹,戳得微凹又弹回来。
方才他走进内殿都能把大皇子惊醒,如今他上手戳他的脸蛋子,他都睡得一脸安详……谢彻越是细品,就越觉得他带了点装睡的味道。
谢彻尝试着又在他耳边念了一小段的启蒙课文。
昭崽扭过头,把脸埋进襁褓里。
谢彻揪起他的小耳朵:“母后,他在装睡。”接着强行再给他讲一会儿的《古文渊鉴》,终于看到昭崽鼻子轻轻翕动,彻底装不下去,睁开泪汪汪的双眼,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
不想再听了啦!
以前明明只有母妃会念这些的!
父皇也开始讲这些不好玩的了!
“哀家是请皇上哄他睡觉,不是叫你闹哭他的,行了长乐宫伺候不起皇上这尊大佛,皇上不是在碧华宫传了膳么?哀家就不留皇上用膳了!”
哭唧唧的大皇子一下子把太后的心哭碎了,把皇帝赶出长乐宫。
谢彻夹着龙尾巴摆驾碧华宫。
在用晚膳时,他说起这事前,先观察了一下姜娴的脸色,结果她只是笑着说了句:“看来皇上还是以前胎教给他教少了,多说几回,他便不会哭了。”
谢彻问:“你不怪朕闹哭了昭儿?”
“他尚不会说话,有什么想法也只能用哭来表达,不一定是伤心难过。何况皇上有心教导他,这是好事,臣妾代他谢恩都来不及,又怎会因此怪皇上?”
没有婚恋经验的打工人,只能把养娃当成项目来做。
既然是项目,那带娃就没有男女性别之分,不是女人的天职。老板愿意参与到项目里,那自然无限欢迎,闹出点小问题不要紧,不能打击了老板的热情。
姜娴想啊,在“谢昭”这个项目里,她和皇上的经验值是同一起跑线。
皇上闹哭了儿子,多平常的事。
他对儿子不管不顾,她才要着急。
“果然还是娴儿最看重朕。”
在母后那儿受了打击的谢彻一下子满意了。
亲密关系里因为生育增添“第三者”后,双方都会索取对方的关注来获得安全感,姜娴便在无形中安抚了皇帝心里的小男孩。
获得足够安全感后,谢彻才坦露心迹:“朕也不是故意闹哭他的,就是他一听到朕念正经书籍就装睡,反倒爱听宫女读些民间故事,一脸抗拒的模样甚是可爱,朕就忍不住……”
就忍不住逗逗儿子。
“臣妾很理解皇上,”姜娴真诚道:“如果是臣妾的话,会让宫女把故事换成课文,睡前读给他听,听一遍哭,听十遍就习惯了。”
谢彻:……
他突然觉得儿子有点惨。
Χiυmъ.cο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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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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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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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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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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