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隔着衣料,涂睢睢依旧能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冷濡湿,显然这个小医修受惊不小。
涂睢睢摸着他的头温声安抚了半晌,甘松才从方才的梦魇中彻底挣脱出来。
“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晃了下神,做了个噩梦。”甘松的声音有点艰涩,“我梦见,咱们去战斗遗址杀魑魅,但是一个妖修都没有,全是人。”
“他们模样和生前没有两样,还穿着宗门里的弟子服,哪个仙宗的都有,还有……还有我们茯神谷的医修。他们实在是太鲜活了,就像是真正的活人。咱们小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打,根本下不去手。”
“可他们毕竟已经是魑魅了,下手不留情面,攻势还猛。我看见烛师兄冲在最前面,和一个穿着拜火教弟子服的魑魅对峙。他不过是愣了一下,出手略一迟疑,连眨个眼的功夫都不到,就被……就被砍掉了头颅。”
“他的头从身体上滚落下来,就滚在我脚边。从脖腔里喷出来的血泼了娄师兄一身,他惶然看了一眼,却不知道身后已经有一把剑指向了他的背心。”
“等你察觉到不对,出声提醒时已经晚了。那把剑就那么直直的贯穿了娄师兄的心脏,连剑柄都从他胸腔里透过来,在空中打了个转,回到了一个御剑的剑修手中。娄师兄的血顺着那把剑的剑身往下淌,滴在地面上,连雪都是红的。”
“还有玉师兄……他对战的那个魑魅也会青云观的道法,全程压制着玉师兄打。玉师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缚足咒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魂被魑魅扯出来,然后被木剑砍成两截。”
“陶师姐死在云崖仙居魑魅释放的风刃下,那风刃太多了,铺天盖地,她躺在地上时已经体无完肤,还剩最后一口气没咽下。血流了一地,像是把她身上所有的血都流尽了。”
“李师妹被魑魅用她的空里流霜绞断了咽喉,袁师兄被司命割成了碎块,不讳师兄的浮屠法罩一个都没能护住。他的慈悲之心也因此受到了影响,法罩不稳,被一个金刚伏魔杵硬生生击碎,插进了胸膛,死不瞑目。”
甘松面色惨白,眼神虚浮的望着涂睢睢,怎么都聚焦不了。他目之所及仿佛还是遍地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白的雪、红的血,红与白的极致对比刺的他眼睛生疼。
但是闭上眼,鼻端一直萦绕着的血腥味却好似更加浓重,令他几欲作呕,忍不住浑身发颤。
涂睢睢连忙半扶半抱的撑住了他,希望能带给他哪怕一丁点慰藉。
林听蝉适时递过来一片凌霜花瓣。
甘松将花瓣含进嘴里,闭眼平复了一会儿后整个人不再发抖,连脸色也回暖了些许。
他站稳身子,扯着衣袖擦了擦汗,又继续说道:“我没梦到小二你的结局怎么样,因为那时我也死了。杀掉我的是茯神谷的医修,他看起来比我还小一点,但是力气大的出奇,死死掐住我的脖子,一直在大声质问我,为什么要把他们丢下。为什么要让他们死在这里。”琇書蛧
甘松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圈仍旧泛着红:“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想说我没有,也想说不是我,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我就被掐死了。但是我好像没死透,又好像是死了以后还有点魂念残留,总之一睁眼,就回到了杏林坡的药庐里,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床边架着一个小火炉,里面煮的汤药正在沸腾,味道又苦又涩。”
“我师父就在火炉边上煎药。他看到我醒了,冲我笑笑,说了一句什么话,可是我听不清。我想凑近了听一听,就下床走过去了。我真的只是想听一听他和我说的是什么,可是我的身体不受控制,我……”
“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甘松哽咽了一声,“我……我把我师父杀了。”
涂睢睢瞳孔一颤。
她突然意识到,甘松所说的,似乎并不是一个噩梦那么简单。
其他人也同样心神激荡,所说的梦境也大同小异,都是死在自家前辈的手里,死后魂归宗门,弑父杀师。
八天骄平日里再怎么成熟自若,其实骨子里也还是没长大的孩子。突然受到这样过分真实的噩梦刺激,一个个精神恍惚,惶恐内疚不已。
林听蝉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笑得出来:“太久没用毒,手艺有些生疏,毒性太大了些,倒叫他们平白受多了刺激。”
涂睢睢正将李稚月紧紧搂在怀中,闻言转头定定的望着林听蝉,想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一星半点的端倪。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仍旧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静默片刻,沉声问:“你让他们看见的,真的只是一个噩梦吗?”
林听蝉笑容未变:“是或不是,端看你自己怎么想。”
但随后他就意有所指的补充说明:“若你不信这是梦,便当它所展现的是千万个可能的其中之一吧。”
涂睢睢垂眸沉思片刻,突然又问:“那梦休惊会杀掉不让尘,是因为遭遇了和噩梦中一样的事吗?”
出乎她的意料,听完这个问题,林听蝉的笑容陡然淡了下去,清透的眸中第一次大雾翻涌。
那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情绪。
“他杀不让尘,只是因为他想杀而已。”林听蝉双眸微眯,将折扇展开又合上,涂睢睢凭借他这个无意识的动作,立刻就断定出他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
大概是内心深处正在拼命压抑某种复杂又可怕的情绪,因此身体不得不做点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哪怕这种转移方式根本见不到任何成效。
林听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从来都冷静自持,根本没有这么失态过。
这是最适合从他嘴里撬出可用信息的时候。
她当即说起了反话:“你不是梦休惊,又如何知道他真实想法?之前他不是还找你求药来着,强大至此还会被心魔所扰,说不定就是因为弑师本非他心中所愿,极端愧疚之下道心不稳,所以滋生心魔。”
林听蝉却已然察觉到了她的真实意图,神色一松,转而笑道:“玉飞竹说是替梦休惊求药,那药便一定是给梦休惊求的么?况且梦休惊情况特殊,不能以人伦义理推论。”
涂睢睢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啊——我懂了,你的意思是,青云观假借梦休惊名义行事,实则需要医治心魔的另有其人。以此推断,他们能这么做一次,自然能做无数次,所以梦休惊恶名在外,很大一部分也源于青云观有意无意的抹黑。而人伦义理本为人族的行为规范,他跳脱出这个规则之外,其实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人族。”
林听蝉眉心一皱,矢口否认:“你这些话都是妄自揣测……”
“其实我都是胡诌的。”涂睢睢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林听蝉神色一沉。
“但你慌了。”涂睢睢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所以这些胡诌的话——就是真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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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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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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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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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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