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布着瑰丽裂痕的空间中,亚伯只剩下了半截身体。
那道骇人至极的剑意,正在摧毁着祂仅存的生命,死亡已然无可避免。xǐυmь.℃òm
但亚伯的神色中,却并没有露出半点悲伤,还有着一种释然与欢喜,仿佛终于赎清罪孽的囚犯,卸掉了长久以来,背负着的沉重枷锁。
“命运钦定的天启者啊......”
亚伯尝试着走动,但当祂迈出一步时,整条腿却如直接崩解,宛如细沙般飘散在风中。
噗通......
亚伯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祂想用手臂撑起身来,却没想到崩解的速度,远比想象中来的更快,手臂也化作黑色的细沙。
失去支撑的祂,再次倒在了地上。
堂堂一介半神,如今却连短短几米的距离,都无法跨越过去,仿佛中间隔着一条天堑。
洛德实在不忍看下去,几步走到了亚伯的身边,半蹲着俯下身来,但也不敢去搀扶亚伯。
那遍布全身的瑰丽裂痕,是来自规则层面的伤害,让祂身体变得脆弱无比,受不得半点外力作用。
洛德只能静静地看着祂:“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亚伯仰面朝天,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我背负着‘原初罪孽’,它既是我肩负的责任,亦是我犯下的罪孽,现在......是时候交给你了。”
原初罪孽......
洛德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毕竟光从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啊。
“无需感到担心......”
亚伯知晓他的顾虑,于是开口说道:“原初罪孽......只是一个称呼,它真正的名字,很快你就会知晓了,那也是你......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洛德听祂这么一说,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
不过,亚伯并未细说,只是道:“在我死后,它就会出现了,希望你可以......可以如愿。”
见状,洛德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亚伯扭动脖子,视线投向了一旁,始终沉默着的该隐:“对不起,请允许我的任性。”
“啊......如你所愿。”
该隐默默地阖上眼帘,似乎不愿也不忍再去看亚伯,嘶哑的声音中,隐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该隐......我的哥哥......”
亚伯深深地凝望着该隐,轻声道:“请原谅我的鲁莽与无知,让你孤独的背负着,那份原本属于我的罪孽。”
“一切都结束了,愿你再次醒来的时候,能与母亲再次相遇。”该隐低垂着头,眼眶中似有水汽。
亚伯凝视着祂的哥哥,世间仅存的最后一个亲人,满含希望的道:“一定要活下去,替我们......去见证,故事最后的结局,好吗?”
“你还是那么任性调皮......”该隐眼眶通红,强忍着心底翻涌的悲伤,故作微笑道:“这个要求,我可不一定能办到啊。”
“抱歉了,我的哥哥。”
亚伯含着一抹微笑,道:“就当是我这个任性的弟弟,最后一次向哥哥提出的请求吧。”
该隐握紧了拳头,默默点了一下头,轻声道:“既然是弟弟的任性,作为哥哥......理应如此。”
兄弟二人,还有将很多话。
但可惜,亚伯的时间不多了,祂全身已经在崩解,只剩下一颗头颅,安静的躺在地上。
最后一刻,祂看向了洛德。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洛德轻轻的俯下身来,将耳朵贴在了祂的嘴边,细若蚊吟的声音响起。
“其实,我们都是命运的奴隶......”
“但我希望你可以挣脱命运,走上一条不被束缚的道路,至少......不要重复我们的错误。”
重复‘我们’的错误?
洛德微微一愣,正想问究竟是什么错误时,却发现亚伯的头颅,已经化作一堆黑色细沙。
呜呜呜——
残破的青铜大殿内,吹起一阵阴冷的微风,仿佛是在送别这位半神,卷起了那堆黑色的细沙,逐渐飘散在碎裂的空间中。
而于此同时。
在亚伯死去的地方,缓缓生长出一株通体纯白色,纤细的花蕊宛如蒜瓣一样,于尸骸中绽放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动。
纯白色的花朵只有巴掌大小。
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弱,仿佛只要稍微大点儿的风,就能夺走它的每一片花瓣。
然而,就是这样一朵纯白色的花朵,却让洛德瞳孔发生地震,面色甚至一瞬间产生变化,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为了印证这一想法,洛德将视线投向了该隐,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却透露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该隐直视着他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道:“它就是所有人,都在寻找的......「花」!”
果然,真的是「花」!
一瞬间,洛德险些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尽管已经在极力克制,但还是流露出了贪欲。
那是恨不能据为己有,霸占乃至甚至不容任何人,对它有一丝一豪的窥视。
占有它!
占有它!
占有它!
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仿佛诱人堕落的恶魔,不断的蛊惑着他。
杀掉该隐......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它是属于我的,必须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得到它!
不......不对!
这不是我的想法!
洛德猛然警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手指,距离「花」只有一厘米,即将就要碰到它了。
下一刻,洛德如触电般,一下子抽回了手指,甚至因为用力过度,而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吸......呼......”
数次深呼吸之后,洛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里仍旧残留着贪欲,颇有种还在做梦都感觉。
“就是这样,一定保持住。”
该隐稍稍松了口气,脸上严肃的神色微缓,但还是保持着警惕,说道:“千万不要被诱惑,否则你就会如亚伯一样,沦为「花」寄生的下一任宿主。”
洛德眼神不善,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咬牙道:“既然知道危险,为何你刚才不提醒我?”
“我能提醒你一次,能提醒你十次,能永远提醒你吗?”该隐面色如常,平静的道:“就算我能永远提醒你,但如果不是你自己意识到,终有一天还是会被贪欲吞噬。”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洛德沉默了片刻,这次是他太天真了,不过有错就认,他并非输不起的人。
“能以自己意志抵抗「花」,是掌控它的第一步。”该隐继续说道:“但能否真正控制,还要看今后的时间,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嗯,多谢了。”
洛德微微颔首,略微犹豫了一下,又道:“你刚才说,会向亚伯一样被「花」寄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该隐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慢慢的盘膝坐在地上,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稍微陪我一会儿吗?”
“洗耳恭听。”
洛德同样盘膝而坐,作出一副倾听的姿态,等待接下来的故事。
“我记得......”
该隐眼中露出一抹回忆,往事在脑海中闪过,变成沉重的文字后,从祂的口中诉说出来:“那是在我们的成人礼结束,又过了大概数年的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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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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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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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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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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