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小东鼻血不止,甚至有越喷越多的趋势,我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托盘,纸巾湿巾齐上阵,帮小东收拾起来。
“别看我们了,看别处。”
那个尚甘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听他说完,眼看小东眼睛还在盯着这三个人,鼻血也还在流个不停,我灵机一动,冲小东说道:“别看了,抬头!”
接着,我不由分说的控制住小东的脑袋,使劲往上一掰,“咔嚓”一声,小东脖子发出一声脆响,小嘴微张,小脸都有点发红。wWW.ΧìǔΜЬ.CǒΜ
“我去,这是要下死手啊?”
张总有些哭笑不得说完,我也发觉自己刚刚好像力气使大了,于是赶忙冲小东问道:“怎么样?小东,没事吧?”
小东仰着头,颤抖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出两个字:还行。
“哦,那就好…”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身后又传来了张总的声音:“看起来,你们这交情还都挺好啊?”
我回头说道:“本来一般,但有了刚才那一下,我俩这就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吧?”
小东戳戳我肩膀,让我看向他手机,他在手机上又打出一个字:屁。
“嘿,你这孩子…”
我刚想训小东几句,但眼看他仰着头还在流鼻血的可怜样,又实在有些不忍心开口。
恰在此时,安宁哥又喊了我一声,我连忙放下小东,跑进了烧烤间。
烧烤间的大号抽油烟机和排风扇一直在运转,这两个东西,江湖上也称之为‘噪音制造机’,有这俩玩意儿在,刚才我们在店里面说的话,安宁哥不可能听得见。
所以店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我也没着急跟他说。
接过托盘,再次返回店里,我一进门就听到那位张总对小东说:“都让你别看了,非要看也行,只看,别瞎想,不然一会儿你就流成木乃伊了,明白?”
小东还在仰着头,一只手抓着纸巾摁着鼻孔,时不时偷瞄张总他们一眼。
再次放下托盘,我又照顾了一会儿小东,还好,在专心看房顶后,小东的鼻血很快就止住了。
只是他的小表情却依旧郁闷。
眼看小东没什么事了,我便冲张总问道:“张总,这啥意思?为啥我感觉你们好像知道点啥?你们以前跟小东认识?”
张总没否认,他点点头说道:“确实打过交道…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了,他不太能想起我们,实属正常。”
陈副总说道:“还好他啥都不记得了,不然,今儿几岁,他就算活到几岁了。”
尚甘说道:“哎,耗子,别瞎说,别耽误正事…”
陈副总很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张总一边挑出一些烤串,一边说道:“大人小孩儿分桌坐吧,咱这又是酒又是二手烟的,对孩子身体不好。”
我本想说,论酒量你未必比得过小东,但转念一想,人家说的又不是坏话,硬算下来,安宁哥那狂野的放养式教育才是不科学的,所以我便没跟张总抬杠,接过他挑出的烤串,把小东安排在了旁边桌子上。
小东对此倒是没什么怨言,在鼻血止住后,就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独自吃了起来。
至于我,则一边陪着张总这桌,一边时不时跟小东搭上一两句话。
不多时,烤串彻底完成,安宁哥也进屋落了坐。
看到小东单独坐在一旁,安宁哥也没太在意,开了几句玩笑,便也坐到了张总这桌。
有酒有菜有回忆,那自然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随着酒越喝越透,我们五个人的职责分配也越来越清晰。
那位陈副总是话最多的,酒劲儿上头后,他身上之前隐约还能感受到的那一丝丝冷酷,彻底没有了,直接变成了个话痨。
再加上他那别有韵味的口音,听他讲他们的过往,连隔壁的小东都时不时会被逗笑。
除了陈副总,话最多的就是安宁哥了。
也许是为了宣泄于小舟离世带给他的难过吧,安宁哥今天笑的格外大声,话也格外多。
我想,小东是懂安宁哥的,所以在安宁哥每次大笑时,小东看向安宁哥的眼神,都没有陪着笑,而是会有一丝心疼。
除了这俩话痨,再就是张总了。
听得出来,安宁哥和他们之间的许多事,这位张总也都亲身参与了,他对当时的具体情况也了解的很清楚,但可能是性格使然,他的话一直不是很多。
至于那位尚甘,则和我差不多,全程只负责偶尔接茬和很放松的陪笑。
万里江山一壶酒,千秋大业一盏茶。
多少腥风血雨江湖事,尽付谈笑中。
老实说,能听这些‘过来人’云淡风轻,甚至嬉笑怒骂的讲述他们曾经的故事,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财富。
所以我听的很认真。
不知道是我的态度刺激到了他们,还是他们确实太久没往一起坐过,本身也确实怀念那段过去时光,所以他们几个越聊越起劲,直到把小东聊的哈欠连天,还是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小东对这些故事不感兴趣,其实我也能理解。
一来,那些故事发生的年代,安宁哥他们都二十岁往上了,离小东现在的年纪,还有一段距离,他很难共情。
二来,凭小东的一身本事,如果有他参与的话,那些故事,必然会是另一副样子。
而且,凭小东的一身本事,他未来的人生,一定是更加精彩。
所以他才会听的哈欠连天。
眼看小东困的眼泪都出来了,还没尽兴的安宁哥,便让小东先独自回去,我们其他人继续。
小东也没跟安宁哥客气,打着哈欠说走就走。
目送着小东离开,张总问道:“这么点儿孩子,大半夜让他独自回家,安宁,你放心啊?”
安宁哥轻笑着说道:“小是小,一身本事,谁要是不开眼想半夜劫他…呵呵,十个人以下,不带枪的话,全白给。”
说完,安宁哥双肘往桌上一支,收起刚才的笑意,语气稍显古怪的说道:“说说吧,你们跟这孩子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到底是冲我来的,还是冲他来的?”
说完,安宁哥把视线对准了旁边桌角的垃圾桶,那里有好几张团成团的带血纸巾。
张总没说话,往后一靠,也收起刚才那副笑容,稍显严肃的给自己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抬头看向房顶,很缓慢的吐出一口烟。
随着他的动作,那位刚才一直开心的跟个二傻子似的陈副总,也收起笑容,顺带着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至于那位尚甘,倒是一点没变,表情姿势都没变。
“太久了…”张总看着房顶缓缓说道:“久到有时候,我都怀疑,那是不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安宁哥略显小心的问道:“哦?这么说,是认识我之前的事?那时这孩子还没出生吧?你们怎么可能结下梁子?你…你不会是跟这孩子他妈…”
“噗…”尚甘突然笑出了声,他这声笑,也成功破坏掉了店里刚刚弥漫起来的肃杀气氛。
紧接着,这位尚甘就说道:“不是那么回事,跟他家人没关系,我们跟这孩子的交道,只涉及这孩子。”
安宁哥皱起眉头说道:“你要这么说,那我就听不懂了,这孩子到底怎么你们了?”
张总低回头说道:“你不懂,唉,有些事,我们也不懂啊,算了,不提他了,我…”
“等等…”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下意识的叫停张总,问道:“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十几年前,你们就跟小东打过交道,当时这孩子就已经这么大了?”
张总,陈副总,尚甘,一起看向了我,但都没回答我的问题。
最后反倒是安宁哥哈哈一笑,说道:“井月,你喝多了?那小东是从十几年前穿越过来的啊?哈哈…”
安宁哥一句话说完,张总三人也轻笑了起来。
像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张总忽然转移话题道:“哎,安宁,你啥时候把嫂子接回来啊?我最近诸事不顺,老盼着让她再给我算一卦呢。”
安宁哥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那不是有尚甘兄弟嘛?他不是也会算命嘛?”
尚甘咧嘴一笑说道:“我那叫诈骗,骗骗外人就得了,哪儿能骗自己兄弟,是吧?”
张总跟着说道:“是啊,咱们滨海城,算命准的,我只知道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嫂子,另一个实在抓不住,所以只能求到你这儿了,正经的,啥时候把嫂子请回来啊?抓紧借我用用。”
安宁哥笑骂道:“滚蛋,有借人媳妇用的吗?你瞅你说的这叫什么屁话…得,等时机合适的吧。”
张总再次一笑,没强求,似乎有了安宁哥这话,他就已经相当于吃了定心丸了。
夜越来越深,张总和陈副总都接到了自己老婆的电话。
于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张总起身说道:“得,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改天再聚。”
说完,我们其他人也跟着起身,一直走到吧台前,张总作势要结账,安宁哥立刻阻止了他,两个人推搡了没几下,扫码收款的提示音就到了。
支付宝到账,两千。
那位躲在后面的尚甘挥了挥手机,没多说什么。
安宁哥顿时有些生气的和尚甘矫情了几句,尚甘和张总嘻嘻哈哈的没当回事,只说多出来的钱就当寄存在这里,改天再来消费。
终于散场,我和安宁哥把张总三人送出门,张总忽然冲我说道:“哎?都这时间了,你不走嘛?”
我说:“你们先走,我一会儿打车。”
张总看了眼时间,说道:“这时间车不好打,跟我们走吧,我们有车,捎你一段。”
“不用了,我…”
我刚想拒绝,张总又说道:“听话,捎你一段。”
说完,他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安宁哥看着这一幕,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冲我说道:“捎就捎吧,井月放心,明超是自己人…跟小舟不一样。”
我也反应过来了,于是便和安宁哥告别,跟着张总走出街道,上了他们的车。
尚甘负责开车,陈副总坐在副驾驶,我和张总坐在后排。
汽车发动,我不确定自己刚才的感觉是不是准确,于是先没话找话的说道:“张总,您跟我们安宁哥的故事真带劲,您跟小东,真认识啊?”
张总看着窗外,有些答非所问的说道:“你安宁哥跟小东的关系,很特殊,他俩,能算是互为保命符,一个要是出了什么事,另一个肯定也活不了,所以你放心,虽然我恨那孩子,但看在安宁的份上,也看在把他俩拴起来的那人的份上,我肯定不会动那孩子。”
“恨?”
这是一个让我觉得相当突兀的字眼。
我说完,张总说道:“不提他们俩了,说说咱们哥俩吧。”
“咱俩?”
我有些费解的问了一句。
张总说道:“嗯,有件事,需要你跟我合作…不是我非要找你,其实,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要不要答应合作,还要你做决定,当然,你不同意的话,也不会有任何人因此为难你。”
我有点好奇的问道:“要不您先说说,具体是什么事?”
张总重新看向窗外夜色,抬起左手,轻轻虚握,接着,他缓缓反转这只手,像是在颠倒一个我看不见的乾坤一般,同时说道:“好啊,那我就…跟你说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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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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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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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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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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