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我们的司机,是个不算特别熟悉的面孔,我勉强能叫出他的姓氏。
有了小助理的珠玉在前,所以,再守着任何不属于平安里的人,我都不会大张旗鼓的聊跟平安里有关的事了。
甚至我此刻已经决定,以后需要回平安里时,我都尽量打车,不让司机送。
我隐晦的和金错聊了许多内容,金错也给了我很多答复,从他的答复里,我逐渐知道了一些问题的答案,比如那条黄鼠狼。
金错让我放心,凭那只黄鼠狼的速度和机灵劲儿,外面的摄像头根本拍不到它。
为了抓拍超速车辆,有些路段确实有专用的高速摄像头,但一来黄鼠狼不是车,不是必须要跑马路才能回去;二来黄鼠狼又不傻,必要的躲避,它自然是知道的。
而且在现在这年头,就算真被路人无意间拍到了,并且发到了网上,又有几个人会相信这是真的?
网民大多都是十分睿智的,一看到这种视频,肯定会立刻充满智慧的发表评论说:真是太降智了,这种视频竟然也有人信?这种PS水平,一看就是学生做的,这要是真的,我就去吃…
每次看到这种评论,我都想说:拉倒吧,你那是本来就想吃…
感谢这帮在他们自己眼里,全世界就他自己最聪明的网民吧,即给了热度又提供了笑料…
至于金错是怎么赶来的,当然是八指及时联系了他。
而关于于小舟那边,金错也告诉我说,虽然被他连踹了三脚,但于小舟绝对不会被他踹死。
当然,如果于小舟有基础病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但那样的话,他死了也是因为基础病死的,不能赖别的原因。
至于小助理的那只眼睛,金错委婉的告诉我说,骚七身体的实际状况,跟他表现出来的,其实不太一样。
简而言之,如果到天亮之前,小助理还不去做个全方位体检,再有针对性的抓紧治疗一下的话,拖到明天午饭前后,他身体某些新得的疾病,就算进入晚期了。
这,才是刚才临别时,金错跟小助理道歉的真实原因。
金错那份道歉的真实意思是:对不起啊,一不小心把你下半生的幸福给毁了…
一句歉意里竟然藏了两个谐音梗,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看到金错的知无不言,我便趁机问了问他骚七的情况。
我还记得,蛋蛋复活后便作了一次死,他那次的下场也非常惨,但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骚七…应该也可以吧?
那只黄鼠狼跑的那么快,有些事,应该来得及吧?
然而,一直知无不言的金错,在我说起这话题时,却沉默了。
他的这份沉默,一直维持到我们赶回平安里。
老顾,老白,蛋蛋,珊珊,甚至珊珊妈。
不知何时,这五个人已经等在了小区后门外。
到站下车,蛋蛋挥挥手,让司机抓紧离开后,他立刻凑上来,抓着我肩膀捏着我转了两圈,这才问道:“没事儿吧?没少零件吧?”
我说道:“没事,哪儿都好使着呢,嘿嘿…”
蛋蛋白了我一眼,刚想说什么,珊珊妈忽然小声说道:“看到了?安心了?都跟你说了,他命大着呢,咱回去吧?”
珊珊看向她妈妈,说道:“您以前说,他是个好人。”
珊珊妈有点阴阳怪气的说:“我真盼着他是个好人,走吧珊珊,知道人没事就行了…”
珊珊看向我,问道:“手机又丢了?”
一股奇怪的默契让我脱口而出道:“啊,让人给摔碎了,不然你的电话我肯定接,你的信息我肯定回。”
珊珊“哦”了一声,这才转身开门,跟着她妈妈一起回了小区。
随着小区门缓缓开启,金错和老顾老白交换了一下眼神,三个人什么都没说,一起回了小区。
我跟着众人一起进入四号楼,珊珊和她妈妈坐另一部电梯上了三楼;金错搀扶着越发虚弱的八指,还有老顾老白,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我和蛋蛋走楼梯回了家。
回到家,我什么都没让蛋蛋问,就先脱光衣服进了卫生间。
半个小时的冷水澡后,我扶着洗手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抬手把这面镜子摘了下来。
房东那张照片还在。
过了一个闷热的夏天,那照片已经有些发霉了。
我把照片从墙上抠下来,撕成碎片,扔进了马桶里。
重新把镜子扣上,我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骂了声脏话,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打开卫生间门。
蛋蛋还在沙发上等我,看到我出来,他便告诉我说,我们被劫时,我放走的那个司机,没开多远就遭遇了车祸。
万幸伤的不重,该报警报警,该处理处理,人现在也已经在家休息了。
蛋蛋让他在家带薪休息一星期,完事儿拿上所有相关收据,健民全额报销,另外还会给他包个安慰红包。
说完小司机,在蛋蛋的追问下,我便把刚才的经过,简略的讲了一遍。
等我讲完,蛋蛋告诉我说,那只黄鼠狼早就回来了,硬算的话,它从南天跑回平安里,可能只用了不到三分钟时间。
跑回来之后,它就钻进了四号楼外面那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至于骚七?蛋蛋没看到。
虽然蛋蛋也是第一次见这东西的正脸,同样也被这东西震撼到了,但是他很确定,看到那东西时,它的嘴是闭着的,嘴外面肯定没有骚七,嘴里面有没有,不好说,看不出来。
不过蛋蛋倒是能确定,那只黄鼠狼自从进入地下车库后,一直没再出来过。
起码没从原路出来过。
听蛋蛋说完,我便直接进卧室上了床,闭上了眼。
蛋蛋提议让我跟他一起下去看看,确认一下骚七的情况。
我拒绝了蛋蛋,我觉得我很累…我只想睡觉。
估计是看出了我情绪不佳,在经历这样的一个夜晚后,蛋蛋也能理解我,所以他也没强求,帮我关上卧室的灯和门,他便悄悄的回了客厅。
黑暗中,我平趟在床上,看着房顶,心里那个念头,越来越坚定…
“接下来,咱们继续跟进,最近大家都在关注的一则新闻。”
“唉,是啊,说真的,咱们也是没想到,一起普通溺水案,怎么还就成了连续剧了呢?”
“这就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人惦记,他就完不了。”
“是啊,尤其这惦记的人还是孩子的亲生父母,那就更难说了。”
“可说呢?只是这父母真是越说越离谱,怎么可能没让他们见孩子最后一面?这种瞎话啊,也就…”
清晨,在一阵广播声中,我再次睁开了眼。
缓了一阵我才想起,我手机没了,所以闹钟没响。
起床来到客厅,让蛋蛋帮我给公司打个电话请个假,我便匆忙洗漱,出了门。
买手机这种事,确实,找个员工就能帮我办了,但我还是想自己亲自去买。
两部新手机,主副两张卡,一部正常用,一部备用。
买完手机,我就打车回了健民,抓紧工作了一会儿。
刚过中午,蛋蛋就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上午回到健民后,为什么把黄大妈给骂哭了。
我说,她工作出了问题,我也没骂,只是我说话的态度比平时强硬了一点点而已。
蛋蛋说,别把跟工作无关的情绪带到工作里。
我说,没有,真是对事不对人,她工作真的出问题了,而且我真没骂她。
蛋蛋说,行吧,晚上早点回来,咱俩聊聊。
挂掉电话,忙完一下午工作,我在一群员工诧异的眼神中,第一次踩着铃声卡点下班,让司机把我送到了无事烧烤店。
我今天来的有点太早了,小东还没来,店里只有安宁哥一个人。
是的,只有安宁哥一个人,整个店里,连一桌客人都没有。
其实我有些想不明白,安宁哥的手艺没退步,店里的环境也没变,可为什么就是没有生意了呢?
我还记得,店里刚改名‘无事’那段时间,安宁哥的手艺可是招揽了不少回头客的。
对此,安宁哥也很无奈,但他除了无奈,也没别的办法。
依他的性格,终究做不出上街拉客的举动,所以就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好趁着店里没人,我便点了一堆烤串,叫上安宁哥,陪我吃喝瞎聊起来。
我和安宁哥聊了很久,其间蛋蛋给我打过三个电话,我都很敷衍的告诉他,我有事,没跟他说我具体在干嘛。
珊珊给我发过一条信息,内容只有三个字:没事吧。
我给她回复的内容是:我没事啊,好的很。(配表情,咧嘴笑)
和安宁哥吃饭期间,店里来过一桌客人。
看到安宁哥照顾客人的样子,我心里那个念头,莫名的更加坚定了。
一直陪安宁哥到打烊,我才打上车,回了平安里。
一进家门,客厅里的蛋蛋就大呼小叫道:“死鬼,跟谁在外面花天酒地去了?留人家独守空房你怎么忍心。”
“哕…你恶心心…”
我学着蛋蛋的语气说完,便进了卫生间。
放完水,来到厨房倒了一杯温度正合适的凉开水,一杯喝完,又是一杯。
连喝三杯后,我正在倒第四杯,来到厨房门口的蛋蛋,忽然语气温柔又诚恳的说道:“说说吧,有啥想法,你到底想干嘛?”
我故作惊讶的反问道:“啊?我?我没想干嘛啊,你干嘛这么问?”
“跟我都不说实话了?”
蛋蛋直接揭穿了我。
我看向蛋蛋,一时没说话。
蛋蛋一耸肩,说道:“家里就我自己,有啥尽管说…”
我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蛋蛋说道:“今天上午,我又跟错哥聊了会儿,错哥说,你昨晚竟然没对于小舟落井下石,没趁机补刀,没打他,也没骂他,这根本不是你的作风,除非…说吧,起码让我知道,你到底想干嘛,虽然我现在离不开这里,但,我能帮你的事,可不在少数哦。”
我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蛋蛋说道:“谁让咱有这交情呢…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沉默几秒钟,我想了想,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得弄死于小舟。”
听到我这话,蛋蛋表现的很平静,仿佛我这答案本就在他的预料之内。
“字面意思?”
蛋蛋平静的问了一句。
我说道:“字面意思。”
“错哥他们不会帮你的。”
蛋蛋说了一句同样在我意料之内的话。
我说道:“我知道,我压根也没想过要借用平安里的力量,昨晚过后我就明白了,错哥有他们的原则,这次是我主动起杀心要杀别人,按他的原则,如果知道了的话,他甚至有可能帮于小舟对付我…所以,你如果肯帮我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帮我瞒着点,别让错哥他们知道这事儿。”
“这个没问题…继续说你的想法,咋就这么坚定了?因为七哥昨晚的事?”
蛋蛋说完,我便继续说道:“不止七哥…昨晚回来时,错哥话里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在他看来,他们平安里的人,都是偷天续命,所以如果被外面的人弄死了,就算技不如人,算外面的人代天收命,他们不会为此报仇,所以,昨晚错哥才没有要于小舟的命。所以,指望错哥他们主动出手,或者帮我出手,都不太可能。”琇書網
蛋蛋说道:“嗯,继续。”
我说道:“但即使经过了昨晚那一出,于小舟也不可能因此就放弃平安里,我现在多少也了解他了,等那股害怕劲儿过去,他肯定会根据昨晚看到的情况,总结经验教训,换新的方法再次针对平安里。现在,他对平安里的了解已经越来越多,手段自然也会更新,他看到七哥会自燃,为了确定这是不是平安里所有人的共同死穴,他很有可能会想尽办法再抓走至少一个平安里的人,拿来验证自己的想法…如果这种事真发生了,错哥的原则,就是这件事最大的漏洞…”
我又喝光一杯水,这才接着说道:“总不能,等于小舟一个一个把平安里的人全抓走,都让他们重新烧死一遍,我们再守着一堆骨灰后悔吧?而且想到那副画面,想到珊珊也有可能被于小舟抓走活活烧死…我必须弄死他,他不死,我睡不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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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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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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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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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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