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仿佛要给我和蛋蛋出气的姜破甲,在听完我和蛋蛋对于小舟这人,以及于小舟对我俩做过的事情的描述后,有点龇牙的发出了这么一句评论。
能得出这结论,其实也不怪姜破甲。
刚才在姜破甲的‘逼迫’下,我和蛋蛋决定要开口讲述前,通过一个眼神,我俩就达成了一个小默契,那就是,某些情节,尽量说的简化一点。
尤其是我被于小舟欺负的情节。
比如我差点磕到脑震荡的那42个头,在我和蛋蛋的描述里,就被简化成了:迫不得已,我只好给他磕了一个。
之所以要这么做,我的出发点有两个:一方面我是觉得,跟于小舟打交道的过程,基本就是我各种吃瘪的过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所以没必要仔仔细细的讲给别人听…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姜破甲那话说的跟要给我出头似的,不管他有多大本事,那都是他的事,也许对他来说,想收拾于小舟,并不是一件多复杂的事,但那都跟我没关系。
可他要是为了给我出头而去收拾了于小舟,那就跟我有大关系了,别的不说,我起码算是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
这么大的人情,我拿什么还?
所以,我就想把一整件事,都尽量说的云淡风轻一些,让姜破甲别太把这事儿当回事。
至于蛋蛋能那么有默契的跟上我的节奏,也把整件事说的简单又轻松,我想,至少也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同往日了,只要不离开平安里的某种覆盖范围,再面对于小舟的话,他就是近乎无敌一般的存在,于小舟在蛋蛋眼里,已经啥也不是了。
二,则是因为…史大爷也正在旁边听着呢,把我俩跟于小舟对弈的过程,全都事无巨细的真实还原出来的话,那不是故意惹史大爷心疼嘛?
不过等我俩说完后,姜破甲能不当回事到这种地步,我一开始多少有些意外。
但我转而又一想,作为一个用百年时间遍游天下的人,一个随手就帮史大爷搞起一座健民集团的人,一个能给平安里无数强人当老大的人,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生死的人,他的阅历,肯定不是我能想象的。
我和蛋蛋经历的这点事,别说本就被我俩给简化了,就算我俩完全实话实说,甚至故意添油加醋的说,估计听在姜破甲耳朵里,也就跟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
想通这一层,我反倒释然了。
这样也好,反正有了安宁哥的那顿暴揍,有了蛋蛋死而复生后的那顿暴力恐吓,估计短期内,于小舟都不太会再找我俩的麻烦。
就算再找麻烦,我和蛋蛋,也不是过去的我俩了。
所以,面对姜破甲的淡然,我和蛋蛋在沉默几秒后,也都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嘻嘻哈哈的告诉姜破甲,这点事,不用放在心上。
姜破甲这人倒是不抬杠,听到我和蛋蛋都说的这么无所谓,他便也很配合的没再继续这话题,而是转而说道:“行吧,这么点事,我插手也不合适,你俩正好趁机历练历练…话说回来,这么说的话,井月,那张你兄弟的死亡证明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吧?”
我有些意外的问道:“啊?咋问这个?你要用啊?不是…记得倒是记得,当时那玩意儿给我也吓一跳,所以印象还挺深的,你问这干啥?”
我说完,蛋蛋也有些懵圈的冲史大爷问道:“爸,那玩意儿别真是你弄的吧?你就没觉得多少有点不吉利?”
史大爷有些尴尬的看向姜破甲,姜破甲笑道:“子丹,别问你爸了,是我让他弄的,建民,拿出来给井月认认吧。”
史大爷答应一声,在我和蛋蛋同步懵圈的眼神注视下,一边从兜里掏出自己手机,一边说道:“那,井月,你看看,你见到的那张死亡证明,是这四张中的哪一张?”
说着,史大爷打开他的折叠屏手机,递给了我。
我有些懵圈的接过史大爷的手机,看向了打开以后屏幕格外宽阔的大屏幕,只划拉了一下,就十分确定的说道:“是这个…这…史大爷,您这是不同款式的死亡证明给整了好几份?”
蛋蛋抢过手机,一边划拉一边说:“哎呦我去,我亲爹,你是怕一张咒不死我是吧?”
史大爷满脸尴尬的陪着笑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姜破甲说道:“子丹,别瞎说,哪有亲爸想让亲儿子死的?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是我的主意,快把手机还给你爸,让你爸看看。”
蛋蛋把手机还给了史大爷,我主动再次凑上去,告诉史大爷,我在于小舟手机上看到的死亡证明是哪张。
我说完后,史大爷盯着那张死亡证明,多少有些意外的说道:“啊?竟然是他?”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史大爷,刚想问问他是在说什么,姜破甲就主动解释道:“前段时间,子丹突然消失,井月突然代班,外界早就有传言说,子丹是死了…嘿嘿,虽然这么传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呢,正好趁机帮你们健民集团抓个内鬼。”
史大爷跟着说道:“根据之前的种种迹象,加上姜先生的推断,我们健民,应该是有人在吃里扒外,端着我史建民给的饭碗,却还在帮外人坑我健民集团,我查来查去,却只能锁定四个人,无法确定到底是四人中的谁…碰巧眼下赶上这么个事儿,太多人,都想快点拿到能确定子丹去世的证据,这死亡证明,比什么证据都顶用…于是姜先生就建议我将计就计,弄这么四份死亡证明,每一份,都放在只有这四个人中的某一个能找到的地方。”
“当然…”姜破甲说道:“也都是要这四个人偷偷摸摸越权操作,才能找到的地方,比如只有这四个人中的一个去过的,你家某栋别墅的书房抽屉什么的,回头哪张死亡证明能外流,就意味着,对应的那个人,就是健民的内鬼…不过没想到,有井月你的掺和,还顺手把这内鬼的真正东家给揪出来了,竟然也是这个于小舟…嘿嘿,这么一来,我倒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了。”
“有个貂毛意思…”
我小声嘟囔了一句,心里却忽然想起,对啊,史大爷不是一直说,健民集团能有今天,离不开姜破甲的屡次帮助嘛?
所以姜破甲会心系健民,帮史大爷处理健民集团的事,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
蛋蛋冲史大爷问道:“那,确定内鬼是谁了?”
史大爷点点头,有些失望哀叹一声,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门外。
我和蛋蛋一起看向那边,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扭头冲史大爷问道:“是…是您给我配的那个小助理?”
史大爷再次点头,说道:“是啊…只能是他了,唉…”
我有点惊讶的说:“靠,以前只觉得他情商高,没想到他脏心眼也不少啊。”
姜破甲说道:“正常,人嘛,就跟硬币一样,都有两面性的,像我这样人长的又帅又有本事心眼还好的人,毕竟是少数。”
我说道:“就是这脸皮…”
姜破甲淡淡一笑,说道:“对了,既然是给你配的助理,井月,现在知道那人是内鬼了,让你处置的话,你想怎么处置?”
姜破甲说完,史大爷和蛋蛋一起看向了我,有那么一瞬间,这仨人的眼神让我觉得,我正在面试,这是三个面试官。
眼看他们仿佛充满期待,我想了想说道:“先凌迟再油泼点火,只给他留一口气,把他关进地下室…那肯定不合适,嘿嘿,真要我说的话,先按兵不动吧,反正这步暗棋已经变成了明棋,不揭穿他,也许反倒能为我们所用呢?比如借他的口,故意给他的真东家发点假消息什么的?”
史大爷和姜破甲相互对视一眼,史大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姜破甲笑道:“行,那就按你说的办…你看,人总是会成长的嘛,想想你小时候,凡事都不过脑子,只会用暴力解决,现在这多好?都知道杀人不一定要用刀了,嘿嘿…”
蛋蛋有些好奇的问道:“哎?你小时候很暴力啊?咋没听你说起过?你不是说你小时候老被人欺负嘛?”
我也有些懵圈的说道:“是啊,我哪儿暴力了?姜破甲,你别张口就来啊。”
姜破甲轻笑道:“唉,你这自己骗自己的毛病,真该改改了,对了,问你个事儿,你一门心思找爸爸,那如果找到爸爸的话,你准备怎么做?”
终于还是说到了这个问题,这个把我引入平安里的问题。m.xiumb.com
不过现在听到这问题,我之前的那些担忧,已经彻底消失了。
现在,蛋蛋要常住平安里了,这是我兄弟哎,我想跟我兄弟长久的住在一个小区,这很合理吧?就算我找完了爸爸,你们也没理由让我离开小区了吧?
所以现在听到姜破甲这问题,我便内心没什么波澜的说道:“啊…就…就从来没见过,所以想见见,不干什么,就看看…”
姜破甲轻笑着看向我,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有某种特异功能一般,盯着我时,我感觉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瞎话。
“那,换个问题…”姜破甲忽然又说道:“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说一下。”
我说道:“那个啊?哦,那怎么能忘?前两天不是还跟你说过嘛?当时我正被十来个小孩儿欺负,你…”
“停!”
姜破甲忽然叫停我,说道:“重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形。”
我有些纳闷的看向姜破甲,蛋蛋和史大爷的眼神,也有着相似的迷茫。
我越发懵圈的说:“就十来个小孩儿围着我打我,然后你…”
姜破甲再次打断我说道:“看来你这脑子真是…我帮你回忆回忆吧…”
“我…”
“啪!”
我刚开口想说些什么,一声脆响忽然打断了我。
这声脆响不光打断了我的话,还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缓了好几秒才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抽我了?”
姜破甲笑道:“不是抽你,是帮你恢复记忆…”
说着,又是“啪”的一声。
这次我看清了,确实是姜破甲抽了我一耳光。
而且随着这一耳光,我的脸也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你干啥呢?”
这句是蛋蛋问的。
蛋蛋问完,姜破甲咧嘴一笑,顿时又是一耳光。
“哎!”
蛋蛋站起身说道:“有事儿说事儿!不带这么糟践人的!”
姜破甲也站起身,接着二话不说把我拎起来…又是一耳光。
这次打完后,姜破甲冲我问道:“想起来没?你小时候咱俩见面时,到底是什么情形?”
我捂着两边火辣辣的脸颊,冲姜破甲骂道:“你特么有病吧?!怎么说…”
我刚说到这儿,姜破甲再次太抬起手,作势要打,但他的手腕瞬间就被蛋蛋抓在手里,接着蛋蛋冲他说道:“你干啥呢?!有事儿说事儿行不?”
姜破甲冲蛋蛋一耸肩,没见怎么用力,忽然“轰”的一声,蛋蛋就被摔到了墙上。
“我靠!”蛋蛋骂道:“真要动手是吧?!”
姜破甲冲蛋蛋招招手,说道:“来!”
史大爷刚说了个“姜先生”,还什么都没来及劝,蛋蛋就朝姜破甲招呼上了。
面对忽然变脸的姜破甲,蛋蛋打的很卖力,而姜破甲却仿佛‘四两拨千斤’一般,不光能轻松化解蛋蛋的攻势,顺便还手打蛋蛋,甚至还能抽出时间继续抽我。
“想起来没…想起来没?你十岁那年,第一次见我,是什么场景?”
一边打我,姜破甲一边继续追问着。
蛋蛋一边骂街,一边和姜破甲缠斗。
史大爷站在一旁,没上手,却在不停的劝说。
就在各种打击声,各种骂街声,以及一记一记的耳光声,还有姜破甲的追问声中,我脑子里疯狂闪现出好多记忆。
这些记忆闪来闪去,闪的我眼花缭乱…也可能是打的。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我终于在这种种闪现里,看到了姜破甲想让我看到的画面…那是我十岁时的真实记忆。
“别打了!想起来了!”我大喊道:“是我!是我打哭了十几个小孩儿,我刚要对他们下重手,你就出现了!是你阻止了我,没让我继续动手!”
我喊完,姜破甲终于停了手。
眼看姜破甲不动了,蛋蛋也一脸蒙圈的没再打姜破甲。
终于,姜破甲对着我笑道:“你看,这才对嘛…”
说完,姜破甲又看向我身后,视线下移,说道:“看什么看?没听见他最擅长打小孩儿吗?再不跑当心他打死你。”
姜破甲说完,我有些诧异的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经过刚才的一番乱打,我和姜破甲以及蛋蛋,竟然撞倒一扇木门,蹿到了衣帽间。
而姜破甲在说这话时,眼睛看着的方向,正是柜门已经被打坏的贴墙大衣柜。
在衣柜里面,正蹲着一个熊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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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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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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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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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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