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刷着刷着就蹦出一条新闻:突发噩耗!本地最年轻最成功的优秀企业家于小舟先生,于一分钟前喝水时不幸呛死,享年…爱特么多少岁就多少岁,丫几岁‘嘎嘣’我都能接受,越早越好。
我甚至心想,要是在出租车抵达目的地前真能刷到这条新闻,那我就给出租车师傅买套房,不为啥,图个喜庆…
也许是老天爷实在舍不得让我花这么大一笔冤枉钱,所以直到下车,我都没刷出来我想看到的新闻。
安宁哥妈妈生前住的小区,名叫富丽香槟花园,这小区比平安里大很多,小区里的单元楼数量也要多很多,所以这小区的整体画风都跟平安里不太一样。
即使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天也黑透了,但这小区宽敞的正门口还灯火通明的。
除了小区门口本身的两盏自有大灯外,大门两旁的两排网点房也很亮堂,有几家小饭馆还在营业,客人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点人来人往的意思。
不过这小区的光亮范围很有限,稍微走远一点,哪怕走到之前那个通信营业厅爆炸时,我和小东看热闹的位置,光都照不到。
一条马路,把这小区和对面的荒地隔成了阴阳两界。
这条马路其实挺宽的,但也许是因为附近太荒凉了,没被正经规划过,所以道路两旁有不少随意停放的车辆,这些车辆让这条马路生生窄了一圈。
下车后,我走到了小区马路对面,隐入了和我心情相当匹配的黑暗中,拨通了于小舟的电话。
只是这次刚一拨通,于小舟就对我一通臭骂,骂到最后他才告诉我,他骂我的原因是,在上一通电话里,他跟我说的是让我等他的电话,而不是让我主动给他打电话,我主动给他打电话就算是我不对,所以我活该被骂。
听完于小舟这番话,我顿时有些意外,亲娘嘞,你丫想骂我竟然还知道给自己找理由了?
耐着性子挨完一顿臭骂,我还是问了于小舟一句,我已经到了,下一步干啥?
于小舟给了我一个和刚才相同的答案:等着,等他电话。
好吧。
电话挂断,我坐在漆黑夜空下的马路牙子上,一会儿看看马路对面小区的灯火阑珊,一会儿看看平安里方向的一片漆黑,无聊的等待了起来。
马路对面网点房的灯光开始逐渐熄灭,光明越来越少,仿佛整个世界都正在被黑暗吞噬。
一旁路边的汽车一会儿走一辆,一会儿来一辆,或来或走或停留,停下的车也都停的很狂野,横竖都有,根本没把马路当外人。
不知过了多久,于小舟的电话终于来了。
看着手机屏幕,说不清为什么,我忽然冒出一股特别不安的感觉。
被于小舟摆弄一整天,我都没生出这种不安感,此刻这是咋了?是被这环境影响的吗?
胡思乱想了几秒钟,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别喂了,接个电话这么慢…行了,别蹲着了,起来…”
于小舟说到这儿,我不禁抬头四下看了看。
于小舟接着又说道:“别看了,你看不见我,赶紧起来。”
“哦…”我答应一声,乖乖站起了身。
“我哥马上到,你去小区门口等着,等他下车看到你,他会跟你打招呼,会问你在干嘛,不用回答他,你要做的就一件事…给他磕头,一直磕,一边磕,一边求他,求他…回来帮我。”
说到最后,于小舟的语气里透露出一股很变态的温柔,这份温柔让我有种浑身爬满蚂蚁的刺挠感。
这种感觉让我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哆嗦完,我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冲于小舟祈求道:“不至于吧…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多尴尬啊?再说大半夜的给人磕头也不吉利是吧?何况那么大的事,我磕头能有用嘛?咱不如…”
“我让你磕你就磕!你这颗猪头唯一的价值就是在今天给我磕到头破血流!你要不磕,我就给你拧下来!除了你的,还有谁的头会被拧下来,你猜啊!你敢猜吗?!给我磕!不要教我做事!不要教我做事!”
于小舟喊完,我平静的说:“好了好了,磕就是了,你没事儿多喝点菊花茶吧,肝火真旺…”
我说完,就第一次主动挂断了于小舟的电话。
不过我不认为我这行为会激怒他,因为他刚刚的话已经证明了,他确实能看到我,说不定他就躲在附近这些车中的某一辆里呢。
既然能看到我,那他自然也能看到,此刻已经离这小区越来越近的那辆面包车。
果然,于小舟没再给我打来电话,而我则乖乖的按他的指示,穿过马路,来到了这小区亮着灯的正门口。
安宁哥的面包车,也很随意的停在了路边,之后他就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还没走到很近,安宁哥就发现了我的存在,他远远的冲我打招呼道:“井月?你在这儿…是在等我吗?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
说着话,安宁哥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怎么了,井月,说话啊。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人傻了?”
像是为了帮我调节情绪,安宁哥的语气很刻意的比平时还轻快了许多。
而我看向安宁哥身后,却轻快不起来。
在安宁哥身后不远处,靠近小区马路这边,有两辆车的车门依次打开,于小舟,熊贝,还有几个于小舟的手下,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远远的看着于小舟势在必得的笑容,还有熊贝的催促眼神,我明白,这一劫,我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于是我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安宁哥说道:“安宁哥,我…我求我的,您想怎么着是您的想法,不用管我,我…弟弟对不住了!”
回想着于小舟给我看的那个平板里的内容,我终于一咬牙,跪了下去。
“安宁哥,您回于小舟身边,帮他做事吧,弟弟求求您了!”
跪着说完这句,我便对着安宁哥磕下了第一个头。
“砰”的一声,安宁哥似乎被吓了一跳,他傻愣愣的看着我,在我磕完头抬起头时,他连忙和在店里时似的,又想把我扶起来。
我也和在店里时似的,一把甩开他,磕了第二个头,边磕边喊道:“安宁哥,于小舟…于小舟需要您,您回他身边吧!”
这是我嘴里喊的话,但在喊这些话的同时,我心里在喊的却是其他内容。
安宁哥,对不起啊,于小舟太不是个东西了,我实在是被他逼得没办法了…
安宁哥,您还记得昨天在机场见过的那个女人吗?王庆魁的媳妇,她现在就在于小舟手里,于小舟用她来威胁王庆魁,要王庆魁帮他祸害蛋蛋家的建民集团。
您知道王庆魁为啥突然袭警,自己把自己搞成了禁闭吗?因为他是不想帮于小舟祸害蛋蛋家,所以才整了这么一出。
对了,您还不知道吧?王庆魁那个未成年的女儿王欣怡还在国外,基于当时的立场,所以这母女俩被送往国外时,所有的行踪都特意对蛋蛋家保密了,蛋蛋家一直在找这母女俩,一直没找到…可是于小舟找到了。
于小舟在那小姑娘身边安插了两个人,这两个人的身份到底是保镖还是杀手…于小舟把决定权交给了我。
于小舟并不知道,蛋蛋家其实压根没恨王庆魁,王庆魁对蛋蛋家也没仇恨,于小舟只知道,因为天织道项目,这两家斗的堪称你死我活,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只要告诉王庆魁,他要搞蛋蛋家,那王庆魁自然就会站在他这边,无条件帮他。
但没想到,他当时派熊贝找到王庆魁时,王庆魁竟然拒绝了他,于是他就开始搞王庆魁的老婆和女儿,想以此逼迫王庆魁。
说起天织道,于小舟刚开始插手这项目,或者说,逆转这项目的命运时,我和蛋蛋一度还以为,他真的只是在施恩,想借此让我们知恩图报,帮他规劝安宁哥。
没想到的是,在他把王庆魁安插在健民集团的那些‘针’,帮健民集团一根一根拔起时,还顺手插进去了无数根由他控制的‘钉子’。wWW.ΧìǔΜЬ.CǒΜ
如今的健民集团,等于已经被于小舟架在了火上,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被烧成灰烬。
有王庆魁帮忙,这把火会烧的快一些,没王庆魁,这把火早晚也能把健民集团烧光…
而要不要点这把火,于小舟也把决定权交给了我。
除了针对蛋蛋家的一连串手段外,于小舟甚至还给我看了一张我老家门头的照片…是他的人亲手拍的,拍照的人还在我老家,没离开。
于小舟费了这么大的劲,布了这么大个局,为的就是让我在此时此刻磕几个头而已,这有啥大不了的?磕就是了,磕完就能保住蛋蛋家那么大的企业,还能保住那么多人不受伤害,那我这头磕的也太值了。
我继续磕着,继续求着,磕的头昏脑胀,求的声嘶力竭…
忽然,于小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哎呀!这是怎么了这是?哎?哥,你也在啊?哎?这不是井月吗?井月,你刚刚说的那都是心里话吗?你可真是太让我感动了呀…”
我又磕完一个头,抬起头看着于小舟,说道:“于总…可以了吧?再磕…再磕就该脑震荡了。”
于小舟轻轻摇头,说道:“那要看我哥的意思喽…”
安宁哥似乎终于明白我今天是在干什么了,但他却没继续扶我,而是突然攥住于小舟的脖子,把他按到墙上,冲他喊道:“你特么犯什么毛病?!难为一个孩子干什么?!你难为他干什么?!”
看到主子被人这么对待,熊贝几人立刻就要上前,于小舟却赶忙抬手制止,接着疯狂挣扎一阵,在安宁哥抓着他的手终于放松一些后,他才脸色涨红的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为了你,只要你肯回来,就…不会有人再为难。”
“疯子,你特么就是个疯子!”
安宁哥骂完,一把松开于小舟,直接走到我身边,强行把我扶起来说道:“井月,别理这疯子,他再敢找你,你跟哥说,哥帮你收拾他!”
我还什么都没来及说,忽然后腰一疼,整个人往前一扑,又跪了下来。
“于总让你起来了吗?!啊?!给我继续跪着!”
熊贝在我身后喊完,安宁哥立刻扭头,刚抬起手不知道是要指着熊贝骂,还是要直接动手,忽然,马路对面原本一片漆黑里停着的那些车的车灯,全都亮了起来。
一开始,只有一辆车的车灯亮了起来,但这车灯就像是头狼发出的信号一般,一瞬间,其他车的车灯也全都亮了起来,这些车灯,齐齐的照向了我这边。
最先亮起车灯的那辆车上,走下来一个一米九的壮硕身影,紧接着,其他无数辆车里也走下了无数的人。
可惜在这么多车灯的逆光之下,我只能看到这些人恍若剪影般的身形,看不清脸。
无数的腿一起向我走来,这些腿把车灯的光影撕成了不断变换的碎片,这些碎片仿佛满天刀雨,浑身带着杀气,朝我这边而来。
这目测…得有小一百人吧?也许二百?不知道,反正我只认出其中一个,也就是领头的那个人…是蛋蛋。
一直走到我近前,蛋蛋像拎小鸡儿一样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拎住我,他继续走,走到于小舟面前,低头看着和他相比堪称娇小玲珑的于小舟,用我听不出情绪,却仿佛乌云遮日一般的声音,低头冲着于小舟说道:“于总,和说好的有点儿不一样啊,在咱俩今天的约定里,可没说还有刚才这四十二个头…以及那一脚踹吧?”
我扭头傻愣愣的看着蛋蛋,一时懵了,啥约定?他跟于小舟之间背着我还有别的约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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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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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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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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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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