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程度上,我也不得不联想到了平安里那帮熊孩子。
而听安宁哥说到‘山鬼’这称呼时,我瞬间便觉得,已经故去的李阿姨在文学方面的造诣,还是挺可以的嘛。
这称呼,太贴切了。
从那东西特适合爬山钻洞的行动方式来说,她就应该在山里生存。
再加上那张怎么看都不适合下山入世,一分像人九分像鬼的脸,‘山鬼’这名字,实在是太贴切了。
说起这称呼后,安宁哥的记忆又被勾起了一些,他有些不太确定的跟我和蛋蛋说,按他妈的描述,这山鬼的形象应该更加高大强壮一些的。
今天看见的这只,实在是有些过于消瘦了。
但毕竟时间久远,在听妈妈给自己讲这故事时,安宁哥也还是个远没有如今这般强壮的孩子。
而每每描述鬼的形象时,他妈又时常会用他的外形来作比较,所以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他妈的描述出现了偏差,还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一场诡异的小插曲结束,我们仨都很有默契的没想过要报警,也没人提出要下桥寻找那东西。
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该不该归警察管。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的杀伤力。
蛋蛋家的人来的很快,虽然现在是深夜,正常人可能都已经睡了,不过蛋蛋家本就24小时都有人正在上班,所以一个电话打回去,有许多员工都可以立即动身赶来帮忙。
帮忙的人开车赶到后,我们稍微一商量便决定,蛋蛋和这人换下车,这人负责处理车祸的事,蛋蛋开车带我先回我小区…主要是先把那辆自行车给人家物业送回去。
安宁哥则开他的面包车回他妈妈家,继续忙他原本要忙的事。
今天确实不早了,有啥事都等明天再说吧。
在一个路口,和安宁哥互相鸣笛告别,我和蛋蛋就又一次回到了平安里。
刚才太着急没感觉出来,现在一放松下来,我才感觉全身跟散了架似的,到平安里小区后门时,我愣是连下车都下不来,最后还是蛋蛋把我背回家的。
这次蛋蛋再说想留下来陪我,我是实在拒绝不了了。
这万一半夜我想喝个厕所上个水啥的,身边没个人还真不行。
话说,要是乐乐还在的话,她能对我这么好吗?
估计不能,当时我要是这样了,她肯定会告诉我,好巧不巧,她要跟她王总加班去…
还好,过于虚弱的状态,让我这一宿睡的相当成功,直到天光大亮,被蛋蛋打电话的声音吵醒,这中间一次都没醒过。
虽然蛋蛋是在客厅打的电话,卧室门也是关着的,而且他还刻意压低了音量,但也许是因为平安里实在太安静了,所以还是成功的把我吵醒了。
醒来后我试了试,胳膊还行,两条腿实在酸爽的有些过头,看来昨晚那几分钟的自行车没白蹬。
起身走出卧室,一瘸一拐的穿越客厅,在蛋蛋傻子看傻子的眼神中,我上了个厕所,又返回了卧室。
上床继续睡觉。
然而我刚闭上眼没多大会儿,打完一通电话的蛋蛋就来到卧室,开始死乞白赖的跟我东拉西扯,他试图叫我起床的同时,还用昨晚那只山鬼吓唬我,妄想让我就此远离平安里,跟他回他家定居。
我闭着眼,回想着昨晚的一幕幕,不去理会蛋蛋的唠叨。
但忽然灵光一闪间,蛋蛋的絮叨却让我回忆起了昨晚遗漏的一个细节。
于是我赶忙打断他,问道:“蛋儿,你说你昨晚是怎么发现那东西的来着?”
蛋蛋有些不明所以的说:“啊?你还惦记这个呢?不是跟你说了吗?先是一绺头发,后来好几绺,再后来那东西就把脑袋伸下来了,噫,别让人家回忆这些了,人家怕怕。”
我说道:“噫,你真是恶心心…不是,在看到那东西之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铁链声?”
“铁链声?”
现在再听到我说这三个字,蛋蛋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很干脆的摇头道:“没有…昨晚我去时,心里装着事儿,就特意没开音乐,你哥我开车时又爱抽个烟,所以车窗也是开着的,出事那位置你也见了,安静的跟什么的似的,要有啥不合适的声音,我肯定能听见。”
“所以,你确定没有铁链声?”
我又问蛋蛋确认了一遍。
蛋蛋再次坚定的摇头说道:“肯定没有。”
我想了想,拿起手机给安宁哥发了条信息:安宁哥,醒了吗?
不多时,安宁哥给我回了条语音:早醒了,怎么了井月,有事?
从电话里听的出来,安宁哥正在开车,而且所处的路段挺繁华。
我担心看信息影响他开车,所以也给他发了条语音:哥,问您个事儿,就昨晚您说您妈妈小时候也见过那个山鬼,那她每次见这东西时,有没有听见过奇怪的声音?比如铁链声什么的?
我问完,蛋蛋默默的坐到我床边,没说话。
这次等了有两三分钟,安宁哥的回信才发过来:没有吧…好像没听我妈说起过,井月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安宁哥的语气好像不是很确定,这让我觉得,他可能只是记不清了,他妈妈未必真没跟他说过。
但他既然已经说出答案了,我也不至于非继续刨根问底。
我想要的是真相,不是抬杠。
于是我便跟他说道:没啥,就是忽然想起,蛋蛋家工地那只出场时有这动静,我就寻思问问您,阿姨小时候看见的那只是不是也这样。
这次安宁哥回复的倒是挺爽快:这个啊,好像确实没有啊。
收到安宁哥的确定答复,我没再追问,客套两句就结束了对话。
放下手机,我默默念叨着说:“国棉厂那只有铁链声…平安那只没铁链声…昨晚那只没铁链声…平安里晚上会有莫名其妙的铁链声…难道这东西不止两只?那为什么会分别出现在这两个地方呢?老国棉厂和平安里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听着我的念叨,蛋蛋刚想问点什么,他的电话忽然又响了,于是只好起身上客厅继续接电话。
这次接完电话回到卧室,蛋蛋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告诉我,这通电话带来的消息很不好。
看他这倒霉模样,我只好暂时放下山鬼的事,冲他问道:“咋了蛋儿哥,家里出啥事了这是?”
蛋蛋哀叹一声说道:“唉,我爸一助手给我打电话,他说…他说我爸,唉…”
“啊?!”我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难掩震惊和伤痛的问道:“史大爷他,他怎么了?!上次见他不是还好好的嘛?!他…”
蛋蛋一记脑瓜崩,把我从坐姿重新弹回了躺姿,他才接着说道:“何止上次?你特么下次见他他也好着呢,他就是心情不太好。”
我骂道:“靠,那你特么说话大喘气干啥?他咋了?这么大个企业家,啥事能让他情绪这么外露?是他那个儿子实在不争气把他给气的吗?”
蛋蛋说道:“他儿子不争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都习惯了,哪能为这点小事发愁,是…还是因为我王叔呗,事儿虽然是结束了,但他还是惦记我王叔,毕竟半辈子的朋友…要是你哪天进去了,我肯定也吃不下睡不着,我们老史家人都可重感情了呢。”
我说道:“这我倒是真信,毕竟我是真进去过的人…哎?你爸惦记你王叔啥啊?怕他在里面吃不好还是住不好?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里面好着呢,除了吃饭没盐,不让出门不让玩手机外,整个跟度假一样样的,我可是亲自住过的人,你没跟你爸说那里面有多舒服吗?”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没享受过什么好日子,所以才觉得那破地方也算好,我王叔可是半辈子锦衣玉食的人,唉…”
话只说了半截,蛋蛋就住了嘴,听的出来,一提起他王叔,他心情也变差了。
我撇撇嘴说:“那你能咋办?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是想劫狱还是想花钱把监狱买下来,给你王叔改造成五星酒店,让你王叔在里面享受皇叔待遇?”
蛋蛋骂了声脏话,摇头叹息的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哎,对了,那个江云不是负责这些事的嘛?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知不知道我王叔现在啥情况?”Χiυmъ.cοΜ
我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滨海城那么多派出所呢,何况…”
“你问问嘛,问问能咋地?”
蛋蛋仿佛铁了心似的,不等我说完就又催了我一句。
蛋蛋好像还没这么求过我,看他那一脸委屈又期待的表情,我只好拿起手机说道:“那我问问吧…不过江云就是个小警察,而且贼有原则,他要什么也不说的话,你可别怪我啊。”
蛋蛋赶忙一阵点头,催我赶紧先打再说。
无奈之下,我只好拨通了江云的手机号。
只是手机响了半天却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蛋蛋一脸鄙夷的说:“不是说是哥们嘛…”
我看着手机想了想,一边翻通讯录一边说:“别闹,他跟我说过,他上班时不能玩手机,有事找他的话就打…找到了,你等我再打一个。”
拨通江云单位里的电话,没几秒就被人接了起来。
“你好,我找一下江云警官。”
我对着手机说完,听筒里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声音就说道:“江云还警官?你谁?找小江什么事?现在是工作时间,私人…”
“你们张队在不在?我叫赵井月,张队在就让你们张队接电话,张队不在就找江云。”
我直接打断了这人语气鄙夷的话,因为我听出来了,这是上次组团吃特辣烤串那几个憨憨中的一个。
虽然估计他不知道赵井月是谁,但他们那儿可能只有一个张队,听我说完,他终于稍微认真一些的说道:“找张队啊?那你稍等一下。”
不多时,张队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热情的响了起来,我跟他寒暄了几句,便让他帮我找一下江云。
张队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严厉的冲某个人发完命令,就继续跟我没营养的寒暄了起来。
寒暄了没多大会儿,电话那头就换了个人,是江云。
“喂,你好,我是江云,你是…”
听到江云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声音,我说道:“是我,井月,你这嗓子咋了?上火了?”
江云说道:“是井月啊,嗐,别提了,我们这儿新来了个人,出事之前是个企业家,脾气太大了,呵呵,我都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
我有些皱眉的说:“再特么脾气大也不能可着你一个人祸祸啊,你单位不会就…等等,企业家?叫啥?是不是叫王庆魁?”
“你怎么知道的?不是…”被我准确猜出名字,江云显然没想到,他脱口而出后,又像是试图挽回些什么,赶忙改了口。
然而一听到王庆魁三个字,蛋蛋就疯了,一把夺过我的手机便说道:“喂,江云长官是吧?是我啊,蛋蛋,咱们一起吃过饭的,你听我说…”
说着说着,蛋蛋还像接打工作电话似的,拿着手机离开了卧室。
我没追蛋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比我有分寸,不用指点他。
不过我倒确实有些震惊,真没想到,那么大的王庆魁,出了这么大的事,第一站竟然也是要去江云那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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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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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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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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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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