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易淮想请苏凝或者粥粥来陪她的,被她拒绝了。
她笑看着他,“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我自己可以的,你就放心吧易先生。”
说着她便将他推出了门。
此后很久,易淮都在想,如果他当时能再强势一点,将她带走,或者直接给苏凝打电话,是不是就不会见到那样让他快要疯掉的场景。
可人生没有如果。
他甚至还沉浸在她终于笑了的喜悦里,想着可以早点回来,所以连夜便离开了。
那天苏软软甚至久违地翻起了物理杂志,追逐了那么久的梦想,她始终是放不下的。
直到屋子被光亮笼罩,一夜无眠,没有易淮在身边,她也睡不着。
临近中午易淮才得空给她打了电话,她那时也是好好的。
易淮嘱咐她要记得吃饭,“宝宝,锅里有昨夜给你煮上的粥,记得吃。”
她光着脚踱步到厨房,眉眼弯弯,“好,易先生也要记得按时吃饭哦。”
易淮又逮着她聊了很久,直到她听到电话里沈白的催促,才让他挂断电话。
直到那时,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傍晚,她主动去厨房找吃的,看到锅里剩下的粥,便想着做一点小菜。
可就是这一开火,将她努力掩埋的记忆全数勾了出来。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场爆/炸,爆/炸后的熊熊烈火腐蚀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她。
她觉得自己身上好像着了火,全部都是火,她好疼,真的好疼!
目之所及都是红色的火焰,火焰蚕食着她身上的衣物、她的身体乃至她的灵魂!
“啊——”
她惨叫一声挣扎着起身,却在那一刻看到了林阳。
林阳唇角带笑,一如她最后见到他的那一眼,只是他的身上同她一般,浑身都是火焰,火焰在吞噬他的身体,她挣扎着想要过去帮他扑灭,他却在那一瞬间突然消失。
然后她的指尖触及一片冰凉。
是挂在厨房的菜刀。
眼泪顺着滑落,她笑着拿那把金属器具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溢出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不疼了,好像一切都解脱了……
意识消散前,她好像看见了易淮,她抬手想给他擦眼泪,但她没力气了,张了张嘴,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声音。
她想说:“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真是抱歉不能遵守我们的诺言了,易淮,下辈子别再遇上我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手腕处已经包好了厚厚的纱布。
易淮就在她床边,见她醒来便朝她笑了笑,只是眼尾的猩红却半点掩饰不住,眼角一弯,眼泪便顺着滴落在她手背。
烫得她不知所措。
她伸出手,想给他擦眼泪,却被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抓住。
他埋首在她颈窝,几近祈求,“软软,别丢下我。”
有液体滴落在她脖颈处,几乎将她的身体烫穿,烫出一个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那一瞬间,她好像又找到了留下的理由。
于是伸手圈住他,做出她的承诺,“我会努力的。”
她会努力忘记,努力生活,努力为你留在这世上。
从那以后,易淮的生活似乎更窄了,他辞去了原本的研究工作,只保留了0921负责人的职位,因为那里有她的心血。
就连娱乐圈的工作他也是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的便会带着她一起去,她不愿意和他一起出现,他便将她安置在他一眼便能看见的地方。
总之那段时间,身边朋友都流传着的一句话便是:想要找易淮,找到苏软软就行;想要找苏软软,找到易淮就行。
从医院回去之后,易淮便将公寓里所有的锋利物品都收了起来,就算是做饭也是尽量买不需要自己动手切的半成品,而她指间的钻戒也在睡梦中被他悄悄取下,她都知道的。
她能感觉到易淮的恐惧,他对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说过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的,别丢下我……”
她也在努力践行着自己的承诺,在试着努力改变自己的心境,并且还主动接受了秦也的心理治疗。
但心理治疗的效果并不显著,只要回忆起那一场爆炸,回忆起那个少年明媚的笑,她依旧觉得浑身如坠火海之中,火焰一点点蚕食着她仅存的理智。
为了不让易淮担心,她只能装作一切都很好的样子,甚至偶尔还能跟他开开玩笑,逗他笑。
易淮脸上的笑也多了很多。
为了能走出来,她也开始接受苏凝给她接下的工作,并且卸载了微博。
只是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每一个她尽力扬起的笑,每一件她失败的小事,都有可能成为那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她真的好爱这个世界啊,她好爱好爱易淮啊,可她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啊!
直到那天,苏凝过来陪了她一天,易淮是晚上回来的,明明整个人都很疲惫,却还是一直笑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发现他的两个膝盖和额头都青紫一片,他却一声不吭。
他不说,她便没问。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天他去了寺庙,去求了神明。
数百阶梯,三步一拜,九步一扣。
只为求她一个平安。
后来的几天,他好像一直都很忙,她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但即使如此,也从未忽视过她的感受。
那几天,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更差了,因为林阳出现得更频繁了。
她尽可能在易淮面前表现得一切都在变好的样子,她想她好像骗到他了,因为他会开始慢慢给她独处的时间了。
这一次,她选择了客卧的卫生间,因为主卧是她和易淮相爱的地方,她不想污染了那里。
只是这次,她才刚在放满温水的浴缸中躺下,便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从未看见过这样的易淮。
他淡定到像是一个木偶,机械地走到她身边,在她染血的手腕系上了一根红绳,甚至还能温柔看着她问上一句,“疼吗?”
她笑着摇头,“对不起,我以为你不会那么早回来的。”
对不起,可我太痛苦了。
“嗯。”他淡淡应声,在自己手腕上也绑上红绳后,捡起了染上她血的那把刀。
丝毫未曾犹豫,就像已经在脑海中预想了很多次那样。xǐυmь.℃òm
腕间红绳散发着嗜血般的妖艳红色。
苏软软脑子一下子炸开,染血的手掌一下子压在了他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易淮!你知不知道你还有大好的人生!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整个人都快疯了!都是她的错!她当初就不应该奢望什么救赎的,为什么要把他拖下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值得你那么做的,易淮。”她无措得死死压住他的手腕,摇着头直掉眼泪。
而易淮始终只是那样将她温柔的抱在怀里,嘴里只呢喃着一句,“我陪你,我陪着你。”
如果这样的生活让你觉得痛苦了,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永远陪着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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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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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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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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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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