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冷漠的语气,让姜博腾有些摸不清姜喃的态度。
这可是他能够拿的出来最有价值的事情,也是他讹钱的希望。
姜博腾迫不及待道:“是,你的亲生父母。你的身世很复杂,你如果想知道,一个亿!”
姜喃扯了扯唇,忽然笑了,“抛我、弃我,这种亲生父母不要也罢。”
她从小到大习惯了一个人。
小时候,她也羡慕其他小朋友在爸爸妈妈面前撒娇的样子。
羡慕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把孩子捧在手心的样子。
只是她什么都没有。
孙孤兰总是在无人看到的时候辱骂她,转头又对姜含娇嘘寒问暖。
她曾经无数次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她做得不够好,是不是她不够聪明,才被妈妈嫌弃。
于是,拼了命的努力,结果依旧被赶出了家门。
至于姜博腾,对她不闻不问。
偶尔见面打声招呼,连句关心都没有。
亲生父母?
抛弃她的人。
在她最需要被关心、呵护、爱护的时候抛弃了她,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父爱母爱了。
姜喃的语气还是一惯地风轻云淡,“挂了,你说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关心。”
姜博腾心神凛了凛,脸色微变,“不是的,他们没有抛弃你,是迫不得已的。”
姜喃挂断手机的动作顿了两秒,还是掐断了电话。
只是拿着手机的手,细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
夜色浓重。
姜喃洗了个冷水澡,但是依旧感觉心里压着一团火,在她心脏处灼烧着。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愤怒?
不是。
喜悦。
不是。
心里烦躁得厉害。
姜喃想了想,索性从酒柜里面拿了一瓶红酒,去了阳台。
阳台的窗户开着,风打着卷,灌进来。
头发随着风往后轻轻地吹,裹挟着些许的凉意,眼底氤氲着不清不明地薄雾。
红酒带着一股醇香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很快鼻尖出全是这种气味。
有些苦涩,又有些醇香。
姜喃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条腿曲着,背靠在墙上。
明明需要细细品味的酒,硬生生被她喝出来几分豪迈的气场。
喝得有些太急,酒一下子呛到了嗓子眼。
她蹲下身子,猛得咳嗽起来,眼眶中有些许的水光,眼角也因为咳嗽显出来几分红。
阳台的推拉门被人打开。
梁景之闻见飘散在空气中的酒香,倒在地上的空红酒瓶,愣了一下。
然后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的姜喃。
“怎么忽然想起来喝酒了?”梁景之也蹲下来,扶住了姜喃摇摇欲坠的肩膀。
姜喃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梁景之这才看清楚姜喃的脸。
借着皎洁的月光,梁景之看到姜喃那双漆黑透亮的眸子,其里泛着红。
这股红,一直蔓延到眼尾,透出几分妖冶和野性。
姜喃舔了舔唇,轻轻道:“你过来,我想靠着,头疼。”
梁景之微微捏紧了微凉的指尖,坐到她的身边,一边的腿曲着,偏头看向姜喃的时候莫名觉得喉咙发紧。
姜喃将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弧度缓慢地蹭了两下。
“要不要抱一下?”梁景之问。
姜喃没说话。
梁景之遒劲有力的长臂一伸,直接将姜喃搂了过来。
男人宽广的胸膛一下子笼罩住姜喃。
梁景之叹了口气,“算了,这辈子是栽在你的手上了,是我想抱你。”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姜喃的手指,紧了紧。
姜喃抿了抿唇,唇角弯起了些许的弧度。
“好像瘦了点?”梁景之低头,在姜喃的发间吻了吻。
姜喃音质偏低,声音沉闷,“没有,和你在一起之后,好像胖了。”
梁景之眸子里是清澈的黑白纯粹,裹着男人最诚挚的爱,“怪不得感觉在我心中的分量好像更重了。”
姜喃掀了掀眼皮,轻缓地勾唇,“土味情话不适合你。”
“那我适合什么?”
姜喃没说话,不知道想到什么,眸光闪了闪。
梁景之似乎是知道她心里所想,舔了舔唇,眉眼中透出几分野气,“骚话?”
姜喃:“……”
梁景之手指在姜喃的脸颊处徘徊着,风轻云淡的看着她,“知道是情话就够了。”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朦胧的月色当中,有一种静谧荡漾开来,洒下满地的温馨。
“困了吗?”梁景之慢吞吞地开口,“抱你去睡觉?”
姜喃摇头,“不困。”
顿了几秒。
姜喃黑眸一敛一抬,眼神缥缈悠远,“梁景之,今天姜博腾和我说,我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梁景之低头看了一眼姜喃,微微皱了下眉头。
除此之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异常的平淡。
甚至没有多少的波澜起伏。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姜喃问。
梁景之语气平缓,“意料之中,我猜你也应该早就做过亲子鉴定了。”
姜喃侧着眸子,舔了舔唇,忽然地笑了。xiumb.com
赞同地说道:“你猜得没错。”
毕竟,她是世界上第一大情报局虎刺的老大。
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
孙孤兰毫无理由地讨厌她。
姜博腾毫无理由地忽视她。
同样是女儿,姜含娇获得父亲母亲无穷无穷的宠爱和怜惜,而她卑微地乞讨着爱。
纵然父母可能会偏心小女儿。
但是如此极端的差距,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怀疑。
在她被孙孤兰赶出家门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做了亲子鉴定。
答案,情理之中。
她不是孙孤兰的孩子。
也不是姜博腾的孩子。
她只是一个在姜家卑微可怜、踽踽独行的,和她们毫无关系的人。
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人。
可能是有梁景之在身边,姜喃觉得自己心里蒙上的乌云,散了几分。
她终于释然一笑,
“我原本以为是我的亲生父母抛弃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寻找他们,对血缘关系也不抱有任何的期待。”
“可是,姜博腾说,我的亲生父母是因为不可抗的原因不得不如此。”
梁景之偏眸,眸光转了个方向,瞳孔中清晰地印着姜喃精致的眉眼。
微凉的手指捏了捏姜喃垂在一边的手,紧了紧。
“没想到我们一向干脆果断的阿喃,也有这么为难的时候。”
没有谁是天生冷情的人。
只有受过伤,流过泪,在无数默默舔舐伤口,无果后,
才会仿若仙人掌,满身是刺。
姜喃张了张嘴巴,苦笑一声,“我不知道,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会让人抛下自己的孩子,二十年来不管不问。”
二十年来不管不问?
这原因……
梁景之倏然想到什么,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脑海中有根弦绷紧。
老天爷应该不如如此狠心。
或许,他猜错了。
梁景之表情微凉,冷白的手指捏紧,几秒后又松开。
罢了。
不管怎么样。
有他一直在,不是吗?
“阿喃如果想知道的话,就去见见姜博腾。”
姜喃眉眼微挑。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况且,梁景之是真的懂她。
她其实心里早就做了决定,只是缺少一个站在她身后,无条件支持她的人。
这样,就算是她做错了决定。
也有一个宽广的肩膀可以靠着。
梁景之按了一下后脖颈,语气非常平静,“不过是多知道两个人的信息而已,这两个人以后要不要接触,主动权都掌握在你的手上。”
姜喃点了点头。
眉心舒展开来,那双沾上零零星星红色的眸子里,总算是燃起了几分烟火气,
少女抬了一下眼睛,一字一句道:“这消息很贵。”
少女的音调微微拖长。
尤其是突出强调了“贵”这个字。
梁景之望着姜喃的侧脸,问:“姜博腾什么条件?”
“一个亿。”
“还真的是狮子大开口。”梁景之挑眉笑了笑,只不过这浅薄的笑意有些不达眼底。
姜喃不可置否。
她早就知道姜家人的行事作风了。
市侩而不自知。
梁景之半眯着眸子,“先听听姜博腾怎么说,这钱也不算贵。放心吧,你男朋友有钱。”
姜喃转身过去,双臂圈住梁景之的脖颈。
漆黑清澈的瞳孔,精致的眉眼上挑着,潋滟的弧度分外的勾人。
“你,壕无人性,那可是一个亿。”
饶是她这种对钱没有太大欲望的人,都觉得这笔钱花得心脏抽疼。
她作为虎刺的老大千岁兰。
出手一次,也就一个亿左右。
他姜博腾,卖个消息这么值钱。
梁景之顿了半秒,听着姜喃心疼的声音,真心实意地安抚道:“放心吧,你男朋友的钱将他埋起来不成问题。”
他总结:“一个亿,小钱而已。”
姜喃:“……”
她许久没有用的刀不知道有没有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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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
姜喃和姜博腾相对而坐。
“姜姜,尝尝这家店的招牌菜,味道不错。”姜博腾饱经风霜的脸上扬起了温和的笑,显得皱纹越发的明显,“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菜,我喊服务员……”
头发中也能够看出星星点点的白发了。
几年不见,姜博腾竟是老了许多。
看来,这姜家最近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姜喃坐着没动,冷漠地看着姜博腾殷勤的样子,声音清冽地开口:“说吧。”
姜博腾的话被打断,还没说完的话,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住了。
他尴尬地笑了声,坐下来。
“现在你长大了,厉害了,连一顿饭都不愿意和我吃了。”姜博腾眼睛垂下来,眉心隐隐约约的发胀。
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说出这个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可是,姜喃实在是不近人情,而姜家又实在需要钱。
姜喃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听错了。
讥讽地扯了扯唇角。
“如果没记错,我们一起吃过的饭,有且只有这一次。”
姜博腾表情尴尬地僵硬在原地,只能端起水杯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是银行卡。”
姜喃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一点一点地推到了姜博腾的面前,
“里面我多加了六万。”
“孙孤兰每年给我转两万块钱生活费,转了三年,这钱我一分钱没动,现在原路返回。以后姜家,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姜博腾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姜喃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还在上小学。
孙孤兰怕姜喃饿死,到时候警察找上门来,才勉为其难地给姜喃打了两万块钱。
他也是知道之间事情的。
没想到这钱,这打了三年。
三年,他根本无法想象姜喃是怎么活下来的。
姜喃手指轻轻一弹,银行卡的卡片顺着桌子,滑到了姜博腾的面前。
姜博腾看着银行卡,情不自禁地两下口水。
手指颤抖地摸上了那张银行卡的卡片。
所有的愧疚都被他彻底的抛之脑后。
有钱了。
他有钱了。
姜喃眉眼冷漠,“说吧,你到底知道什么。”
姜博腾拉开西装,将银行卡放进西装内置的口袋里,眉目之间裹挟着深深地无奈,然后才慢吞吞地开口:
“这件事情,我原本打算这辈子都烂在心里。”
姜喃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失了耐心,语气冷然,“废话就不用了。”
姜博腾吞了下口水,点头,眼神变得悠远起来,
“你确确实实不是我们亲生的。”
“你是被你的亲生母亲送到了我们姜家,她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姜喃。意为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轻呢喃。”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轻呢喃。
姜喃在心里默念着这两句,手指细不可察地颤了颤,心弦紧了紧。
这是思念的意思。
“你们就轻易接收了这个孩子?”姜喃目光凝了几秒。
已婚未育的人,都想要孕育自己的血脉。
更何况,姜博腾和孙孤兰的向来以自我为中心,根本不会博爱到收养一个孩子。
“我们自然不愿意。但是你母亲给了我们很多的钱,而这一笔钱让姜家富有了起来。”
姜喃扯了扯唇。
原来如此。
一直以来,她都很奇怪。
姜博腾根本没有经商头脑,却能成为暴发户,搬离农村。
原来是天下掉馅儿饼。
“那你们大可以拿了这笔钱,就将我扔掉。”姜喃的声音很轻缓慢,“没有必要让我呆在姜家。”
提到这件事情,姜博腾根本不敢看姜喃的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实话说,试过。我们将你丢出去很多次,但是每一次只要将你丢弃,家里就会出现祸事。”
姜喃抬了一下眼角,里面有细微的血丝,冷冷的,
“所以,你们不能主动把我丢弃,却想方设法想让我主动滚出去。又怕我死了,姜家更大祸临头。”
避她如蛇蝎。
视她为洪水猛兽。
原来如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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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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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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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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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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