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从来都没见过父母的样子,她被遗弃的时候刚好是在一个大雪飘扬的冬天,寒风刺骨年关将近。
年纪大一点儿的哥哥懂事的早一些,他知道自己和身边的那个拖油瓶被抛弃了,于是拖着装着妹妹的木篮,离开了原本的老城。
哥哥白日乞讨做工,妹妹懵懵懂懂的待在那间破庙里,和身边那个破破烂烂的老石像大眼瞪小眼。
哥哥怕妹妹一个人呆在破庙里会出事,就编造了一个很幼稚的谎言。
他说自己和妹妹都是天上老神仙身边的童子,因为这个憨女娃偷吃了老仙人的果子,所以才会被贬下凡间吃苦受累。
等到老神仙气消了,他俩就会被叫回天上,也不用再啃硬邦邦的馍馍了。
妹妹对哥哥的说法深信不疑,因为也只有这种说法才能解释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娘,唯独他俩没有。
于是她整天仰着个小脸,满脸虔诚的仰视着破庙里的老石像,嘴里经常碎碎念一些稀奇古怪的傻话。
她觉得天上的神仙都住在一个屋子里,所以这间庙里的老神仙和自己家的老神仙应该也认识。她想让这位老神仙捎个口信儿,就算不能把他俩都带回去,能带回去一个也是好的。
于是每当哥哥劳累了一天,顶着漆黑的夜幕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总会看见那个小丫头把自己的饭菜分成两份儿。
一份儿自己吃,一份儿虔诚的摆在石像的台前,给那位老神仙享用。
哥哥有些无语也有些无奈,他拿自己这个实心眼的傻妹妹没什么办法,就把自己的那份儿多份给了分她一些,等到她睡熟了之后,再偷偷起夜吃掉石台上寒酸的贡品。
等到妹妹醒过来后,哥哥就会一本正经的说昨晚老神仙来了,吃掉了那些贡品。
妹妹信以为真,但后来也有些恼火,为什么这老神仙干吃饭也不干事儿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破庙里的两个小乞丐也一天天的长大。
哥哥在外做工,每挣一点儿小钱就会把自己家的破庙修补一点,等到四面漏风的破庙被缝缝补补终于像是一个家了后,又开始头疼起了自己家那个妹妹上私塾学堂的问题。
但一天傍晚,哥哥从外面买了几个肉包子回来。
他自己吃了两个,分给了妹妹三个,妹妹也依照习惯留给了老石像一个。
不过或许是因为老石像从来都不干活儿,所以那丫头最近对老石像也有了意见,扣了点老石像的份额。
当天夜里,哥哥摸着黑打算消灭掉石台上的最后那枚包子。
但这一次,他扑了个空。
皎洁的月光穿过庙顶的缝隙,洒落在了石像和石台上。
一个穿着道袍的白胡子老头儿坐在月光里,一手拿着半个肉包子,嚼着嘴里早已经凉了其实并不好吃的包子。
老头儿打了个哈欠,无赖的看着自己:“就是你小子偷吃了我一年的贡品是吧?”
这是他们师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他和自己的那个傻妹妹就被带回了仙宫里。
术宗很大,他们的师傅在宗门里被称呼为二祖爷爷,他和妹妹也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很多师兄师姐和师弟师侄。
师傅给他们俩都起了个道号,哥哥叫思航,妹妹叫念慈。
兄妹俩的修行天赋都很不错,哥哥刻苦认真什么苦都咽的下,妹妹没心没肺便也心无旁骛。
他们在那个干干净净的宗门里修行了很长很安静的一段时间,哥哥从一个灰头土脸的小气鬼成长成为了一个衣袖翩翩的少年郎。
妹妹也从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出落得朱唇皓齿清秀可人,不过这丫头其实也没那么在意自己的修行,对她来说能每天吃饱喝足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再后来,人族和神仆族定了一个赌约,兄妹两个人就都去了那个秘境里。
……
一道庞大至极的凌冽剑芒在虚空中贯穿而过,一剑斩下,像是刀入豆腐一样轻而易举的把整个石台砍成了两半。
但奇怪的是这个平台下方的虚空似乎并没有重力的存在,两个一分为二的石台依旧安稳的悬浮在半空中。
狭长的古剑轻轻抖动,清冽如水的剑芒吞吐不定。
李牧的衣袖轻轻飘起,眼帘微顿看向了对面那个落下来的身影:“人族术宗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卿岚侧了侧头,无声无息的咧嘴笑了笑:“因为他们俩没有都出去,有一个死在了我的手里。”
白衣剑客身体一顿,目光如同一汪死寂的潭水一样看着那个怪物。
卿岚却好像并不在意,继续认真的问道:“你要不要猜猜,死在我手里的是哪个?”
回应青衣人的是一道更加庞大更加凌厉的恐怖剑气。ωωω.χΙυΜЬ.Cǒm
剑芒砍碎了虚空,突兀的浮现在了卿岚的面前,如同山岳一样倾倒了下来。
但这个叫卿岚的神仆族怪物显然没那么好对付,他只是懒散的抬了抬眼,便侧身融入了另一个虚空里。
碎石崩裂,石台震动,激起了一大片飞舞的烟尘。
卿岚衣袖一挥,把半空中灰蒙蒙的烟尘驱散,但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柄老剑已经穿破了尘土,刺向了他的脖颈。
“噗呲~”
锐利古朴的剑尖轻而易举的刺破了他的脖颈,然后贯穿而出,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液迸溅。
李牧右手一荡,搅碎了眼前的虚无泡影。
尘土飘落,一阵安宁懒散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平静清晰,也毫无波澜。
“我杀掉了那个哥哥,在他临死之前搜索了他的神魂,也知道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那个刺骨的雪夜里,被抛弃的其实只有一个女娃……男童是自己跑出家门,为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拖油瓶,选择了很幸苦很疲惫的一条泥路。”
“比如妹妹虽然很单纯虔诚,但也没那么傻,她把自己的那份食物留给了夜里的老神仙,也是留给了自己身边那个比神仙更重要的人。”
“……”
“再后来,我杀了那个活得很辛苦的哥哥,放过了那个变得孤单一人的妹妹。”
卿岚眼帘微动,看着转过身来的白衣剑客,侧头想了想:“思航和念慈……”
“人族后来有个叫慈航道人的女道,我想应该就是那个幸存下来的丫头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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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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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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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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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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