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出了声:“怎么可能,一道轮回横跨万古?你以为此时的灾星还是以往的灾星吗?”
“所谓因果的前世,在灾星的身上断绝的最为干净。祂是祂,她是她,本就是两个无关的生灵。轮回之事,对于灾星而言更像是人间的笑话而已。”
李牧问道:“那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石像摇了摇头:“反正尸族对灾星也有着一股莫名的执念,反正据说灾星临世,极灵根便能解开古术星神阵重临人间。”
“不过据我所知在尸族被封印之后,尸族中除了尸祖之外的第二源尸星空古尸将臣逃过一劫,漫游星空,寻觅灾星的踪迹。”
“祂找到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甚至……魂归星海,尸族的第一次机会便就此错过。”
李牧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将臣为什么放弃。
无关星空和族怨,那个汉子只不过是带着一个小乞丐走进了长安。
但后来小乞丐再也没有离开长安,汉子便守在远处等着而已。
等了很久,却只等到了祂从来都不喜欢的灾星和红雪。
“而后根据预言,第二次机会便是血祸死城。”石像说道:“血祸是什么你应该清楚,死城嘛……”
“楠木城?”李牧面色平静的问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石像落子:“我个人倾向于楠木城只是一个东西的实验而已。”
“那具道尸?”
“道尸吗?”石像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只说了一段有些奇怪的话:“其实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总有人比你更聪明。”
李牧沉默了片刻,没有问石像是什么意思,而是开始问了下一个问题:“晏清的道观和尸族的安排也有关系?”
“道观里供奉了一缕香火,连接着七十二颗地煞星辰。香火不灭,星辰不陨。”
石像似乎觉得这并不算得什么问题,反而继续说道:“哦,对了,那个道观为此背负着尸族的万年诅咒,所以只能有一人传承。那个小道士……其实从来就没有下山游离过,他师傅早就死了。”
“我知道,”李牧却出奇的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他和我刚见面的时候便已经露出破绽了,他不擅长骗人,只擅长骗自己而已。”
石像却有些好奇:“这样你也不怀疑他?”
“他没这个脑子,”李牧摇了摇头:
“这一路走来的确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山谷、葬尸村、楠木城到最后的酆都。我们这一路上都是某个道尸走过的痕迹,我和他就像是从新走了一次他小师叔走过的路一样。”
“他遇到我是起点,酆都便是终点。故事总有结束的那一天,所以我也想去酆都看看,见一见那个等了我很久的人。”
石像闻言却沉默了下来:“等你吗?”
“当然,”李牧点了点头:“或许是什么道门秘术,晏清的那个小师叔已经等了我很久了。”
“怎么敢如此确定?我记得你也是偶然在出现在小尘宗的。”
李牧却莫名的笑了一下:“是偶然,我只不过是倒霉而已。我已经习惯了如此,哪怕不是我,也一样会有人走上同一条道路。”
“如果那天在山谷之中,我和小道士就此分离,或许这件事便和我无关了。”
石像却安静了片刻,然后说道:“或许是在你……被咬的那一刻起?”
李牧身体微顿,自此明白了什么:“也或许在我得到了那只胖狗开始。”
石像点了点头:“你相信命运吗?”
李牧思索片刻回应道:“那要看命里我是怎么样的。”
“多灾多难,命犯孤煞?”
“这种情况下,我相信自己。”
“那……顺风顺水,富贵荣华?”
李牧微微思量,然后笑了笑:“这便不准了,看来我还是不信命的。”
石像安静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可以再问一个问题,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李牧看了眼复杂晦涩的棋盘,微微沉默,然后接着问道:“人族为什么没有动作?”
石像指尖微顿,眼中异色一闪而过:“什么动作?”
“尸族由人族封印,整个祀月国陷入尸潮血祸,如此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惊动宗派各国。”李牧棋子落下,然后继续问道:
“更何况祀月国本就是唐国的附属小国之一,遭遇这种天灾尸祸,唐国不可能袖手旁观。”
石像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回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李牧继续落子,然后抬眼说道:“举国流民迁移,各大宗派毫无作为,这不像是退让,更像是某种……事先约定好了的交易。”
“你是说人族放弃一国之地,将祀月国送于尸族降世所用?”石像问道。
“你有更好的解释?”
石像摇了摇头:“不知道。”
“嗯。”
李牧没有意外,面色平静的一子落下,然后抬头对着石像说道:“你输了。”
石像微微沉默,并没有挣扎,而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它刚刚所说的李牧没有机会了,其实也就是嘴硬而已。
棋至中盘,它便已经意识到自己中套了,面前这个青衣少年棋艺远在自己之上。
所以其实并不是李牧拖延时间,而是石像拖延时间,要不然……这彩头可能要输的心疼了。
“再来一盘?”
石像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里翠绿色的圆蛋扔到了李牧的手里。
而李牧接过之后,摩挲了片刻却疑惑的挑起眉头:“凤凰蛋?”
“嗯。”琇書蛧
“可怎么……摸起来是凉的?一点都不热啊?”
石像翻了个白眼,摇头说道:“谁说所有的凤凰都是火凤?这是一枚草凰蛋。”
“草凰?公的?”
“不知道,也可能是草凤,孵化出来才清楚。”
李牧狐疑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将这枚草凰蛋小心翼翼的收入了袖中。
棋盘被整理好,这次是李牧持黑子先行。
但李牧并未落子,而是对着石像认真的说道:“这一局彩头是什么?”
石像微微沉默,无力的叹了口气:“你赌凤凰蛋?”
李牧摇了摇头:“胖狗。”
“可……我突然不想要了啊,”石像嘴角微抽,莫名有些蛋疼。
“为什么?”李牧微微皱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它……过关了?”
“过了第一关。”
李牧愣了一下,这么久就过了一关?
石像顶着个死鱼眼扯了扯嘴角:“它赖在第一关了,趴在湖边死活不肯离开,等着你去救它。”
李牧也沉默了下来,然后无语的叹了口气。
“一块星牌,这一局的赌注。”石像手中银影摇晃,对着李牧说道。
“星牌是什么?”
“很有用的东西,”石像平静的说道:“如果你能离开这里,从酆都里平安无事的出来,你会发现这块星牌比你手里的凤凰蛋还要有价值的多。”
李牧闻言点了点头:“听起来还不错。”
“那就来吧?”石像指了指棋盘。
但李牧却摇了摇头,右手轻轻抬起,然后一扯眼帘上的白绫。
白绫飘然而落,李牧平静的……睁开了眼睛:
“我觉得下棋还是睁开眼睛合适些。”
林荫摇晃,夏蝉不鸣。
坐在李牧对面的石像陡然僵在了原地。
而李牧平静的抬眼看去,所见到的却是一个……身穿黄袍的俊秀少年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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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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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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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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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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