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怕那只鸡并不好吃,那只鸡和也并不属于她,甚至和她……毫无关系。
不过她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心底还隐约有一丝占了便宜的侥幸。
临院闹得鸡飞狗跳,因为那只鸡死状极惨,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而陈姗姗只觉得那些人有些吵闹,太过小题大做了。
这个世界不久本来都是这样?
弱肉强食,我能偷偷的啃食掉那只鸡,是我自己的本事。
而你们抓不到我,那便算不得我的错。
偷摸抢骗,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手段而已。
活着这件事……本身就很难了。
陈姗姗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如此,没有人教过她什么长幼尊卑,什么道德礼数。
她流浪的时候倒也在私塾旁捡过残羹剩饭,在往嘴里塞那早已经恶臭发霉的馒头的时候,窗户里面的老头儿也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后面是什么?
陈姗姗忘了,或者说她在听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些话都是狗屁不通的傻道理。
人之初,性本善?
这简直是最可笑的谎言。
陈姗姗生来就是无依无靠命比泥贱的孤儿,也是衣不附体食不饱腹的小乞丐。
她觉得自己虽然没有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活的长,但见识到的东西要更真实,也更……有趣的多。
幼童的同伴是幼童,乞丐的同伴自然也是乞丐。
像她这样被抛弃的幼童,为了活命会本能的聚集在一起。
那么没有接受过任何道德礼数也没有家人管教的幼童们,算不算得上是无拘无束,依据自然和人的本性成长?
这些幼童的样子,也就是人类本身应该具有的样子?
陈姗姗觉得应该是如此。
她也在这些“本善”的孩子身上,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人性的样子。
这些孩子们会为了上街乞讨能够得到人们的怜悯,为了得到更多的赏钱,无所不用其极。
比如……瞎眼、断臂,身体残缺总会使人心生可怜。
可自己天生并不是如此,那又怎么办呢?或许可以后天遭遇些“偶然”。
可如果自己不想要残害自己的躯体,又有什么办法?
有年岁稍长的幼童,也有年岁小一些的幼童。
在所有的族群之中,年纪大一些的东西自然有着先天的地位优势。
不想要自己残缺,那弄残别人就好了。
不麻烦,只要下手轻些,别让那些听话的小鬼死的太早,这样会少讨到许多钱。
至于不听话的小孩子,下手重一些,然后丢远些就好。
陈姗姗也是这些“性本善”的幼童们中的一个,不过幸运的是,她的年岁要稍长一些,不会被作为最底层的同类凌辱。
而且她有流浪的经验,所以懂得如何活下去,也懂得如何在同类中周旋。
只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就好。
……
【人之初,性不是本善的。】
这是陈姗姗在那个私塾里的白胡子老头儿咽气之前,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那年冬日,孤独一人无依无靠的老秀才死了。
那个整日早读,叫嚷着“人之初,性本善”的私塾也安静了下来。
私塾里的老头儿活了很久,也给许多孩子上过一堂堂课。
但在他人生的最后阶段,却是一群没有上过课的幼童……给他上了最后一课。
老无所依,年迈无力的老秀才在某个冬天收养了一个可怜的小丫头。
那个小丫头眼神是如此的干净澄澈,眉眼弯弯和自己……早夭的女儿一模一样。
老秀才有些开心,也有些怅然。
因为他没想到在自己暮年的时候,还能遇到一个和自己女儿如此相似的小丫头给自己送终。
这像是命运一样,对自己真的很好。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撑不了太久,所以他在苦恼自己死后这丫头以后该怎么办。
送人可也不能托付给一家毫不相识的人家,不然他也不放心。
但“幸运”的是,这个小丫头并不需要他太过操心。
那个冬夜,小丫头打开了屋门,带着一堆吵吵闹闹兴致冲冲的幼童提前给老秀才送了终。
你看,人啊,其实不要太过善良。
陈姗姗那晚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老秀才墙上自己画的那幅画,看了很久。
老秀才画的是很好,不过画的内容就有些不太吉利。
是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坟头哭拜。
是哭拜自己吗?
陈姗姗看着那幅画,看得笑开了花。
……
后来呢,陈姗姗跟着那些幼童一起“相依为命”。
只不过“相依为命”这四个字中,重要的却不是“依”而是“命”。
为了活下去,陈姗姗做过许多成年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的事。
长得一般的幼童去上街乞讨,当然事先要做些残忍的准备工作。
长得好看的幼童比较有用,不管男女都可以卖出去,只要不在意卖到哪里就好。
陈姗姗长得也还可以,所以她卖过别人,也被别人卖过。
活着嘛,很公平。
有爹娘生,没爹娘养而已。
自己命苦,但王莫言的命却要比自己好的太多了啊。
我只不过是杀了只鸡而已,你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呢?
啧,您命好,您清高,您了不起。
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可最终还是死了。
不过煎熬了这么久,能在这最后关头找到你的话也算是还来得及。
明天就是娘亲……哦,不对,她并没有答应收养我。
所以是你娘亲的生辰,我们自然都要准备一份很好的礼物。
我很感谢他们一家把你养这么大,没有像我一样如此的命苦。
我们仨,想要送他们一家一份特别的礼物。
可礼物需要钱,我又没钱,所以只好跑出来想想办法。
但现在被您看到我这幅狼狈的样子,可真的……很难办的啊。
……
李牧沉默不语,他站在一间辉煌典雅的书屋之内,看着相对而立的两个幼童。
一个白衣垂落,满目冰霜眼神死死的看着对面。
另一个眉眼含笑,却面色铁青如同厉鬼一般。
她的背后同样背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幼童青鬼,而胸前抱着的女子的头颅更是恐怖,黑发垂落在地面上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一鬼双身,六目三面。
陈姗姗无知无觉,嘿嘿的笑着。
她依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诡异模样,狰狞铁青的右手鬼爪上满是鲜血。
右爪向前探出,递给不远处的王莫言,手中是……两粒染血的金子。
而在她的脚下,是一片猩红的血洼。
血洼里躺着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外乡人,锦衣青袍眉目晴朗。
是陆云崖,看上去死的很惨的陆云崖。
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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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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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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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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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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