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四个纪元里,人们追溯着天道的轮转变化,最终只孕育出了三个顺应天道的本源修行道路:体修、术士、炼气士。
这三条本源道路如同一片荒芜中不断生长的三棵古树,不断的汲取养分,生长蔓延。
三颗古树间彼此交织、盘结,繁衍出了无数以它们为本源的枝干:蛊师、符篆、阵法、以及……剑客等。
三个本源古树、以及蔓延在荒野上的所有枝干,这便是人族修行谱系的全部道路。人言大道三千,但其实三千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数字,源树枝繁叶茂、一叶便可能是一条初生启蒙的道路。
但在整个人族的修行谱系中,有一条根本的法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那就是:所谓的“三千大道”,均根植于三条本源途径之中,无论如何蔓延蜕变,每一条道路都会至少以人体的一个本源秘境作为源点。
亘古以来,从未有脱离三大本源道路,独自诞生的修行道路。
直到……修仙大纪元的到来,人类修行者的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左道”的概念。没人知晓“左道”从何处诞生,有人说来自书院,有人说来自云雾深处的神秘之所。
但毫无疑问的是,每一条“左道”的诞生,都与那已经几乎绝迹的“神话生物”有关。琇書蛧
或者说,只有那些“神话生物”才能在远古纪元在天道上铭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祂们每一个存在,均是一个种族、一条独立的修行道路。
神明绝迹之后,自有残留的余晖洒落苍穹。
逝去或是苟延残喘的神明们,祂们的遗体或是本源,均遗留下来了“左道”的种子,一枚鳞片、一颗獠牙甚至是……一具残缺的躯干。
那些“种子”所蕴含的本源越完整,“左道”便也越庞大。
甚至在大陆上有传闻所言,如若有人彻底的炼化了一个神话生物完整的遗体,再将所的到的“左道”种子修炼至最深处,便极有可能让消逝在历史的迷雾中的祂,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但这些已经失去了源头的“左道”种子,大多都早已经失去了活性,被遗弃在天道之外,与修士之间存在着一道模糊的隔膜。
它们被遗弃在人族修行谱系的边缘,只有修士们主动伸出枝干,将它们引渡入荒原之后才能真正的复苏醒来。
换句话说,它们尽管被称为人体的第四秘境,独立于人体之外但依旧只是……无根之萍。只有依附于某一个本源秘境才能重新散发出活性,通过汲取精血、灵气或是神识获得成长,所以或许用寄生物种来形容它们更为合适些。
而绝大多数的“左道”修行者,在激活“种子”的时候,都有两个不同的选择:一是将它与自己的某一秘境相连,当做寄生物喂养;二是寻找到符合“种子”本源的庞大灵源,强行灌溉催生。
前者不伤及原种,有更大的成长空间;后者揠苗助长,可在短时间得到果实,或是可用来勘探本源。
尽管两种方式不同,但一般都要依据“种子”的品质决定。一枚鳞片的“种子”,最高能达到的“左道”也不过金丹境界的,但一具残破的躯干,可能是一笔无法想象的修行财富。
…………
而在此时此刻的长安城,云层遮蔽,风雨飘摇,两个完全不同的“左道种子”,以两种不同的方式……降临在了这座古城之中。
一枚诞生于西宫的一片果园深处,另一枚则生于某个安静庭院内。
遥远的天幕上,某颗微小的暗红色星辰,闪过了一缕不易察觉的猩光,两股截然不同的缥缈气息,从皇城内的两处轻轻的摇荡了一瞬,便陡然消散。
西宫果园的密林中,在那道白衣身影前方,彼此环绕的三枚黑红相间的竹筒,彼此间环绕起舞,纠缠摇晃。
那棵暗红色的老树愈发的暗淡,原本茂密的树冠开始逐渐凋零,一缕缕暗红色的气息从树干、枝叶中倾泻而出,被半空中雀跃的三枚竹筒贪婪的吞食着。
红叶凋零,翻飞而起,像是一群正在哀鸣的红蝶一般,挣扎地向着天空外飞去,但……未离开树冠半尺,便被一阵清风吹散,变成了一粒粒细微的灰尘飘散在天地之间。
无边无际的灰色颗粒冲入烟雨中,暗红色的枝干开始慢慢枯萎。
在半灰半红的树冠之下,那道清冷的白色身影,微微抬起了白皙的额头,看着漫天烟雨和凋零的落叶,轻轻蹙了蹙干净的眉头。
在半空中肆意鸣叫的三枚竹筒间,她隐约感觉到了一缕极其细微的味道。尽管一闪而逝,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一丝痕迹,那是……星光的味道。
占星术中,每一缕星光,都有其独特的气味,比如祸患、再如福泽。
但在这三枚竹筒之间,那股星光的气味是如此的微小,像是雨雾中的一滴雨水一般,一闪而逝,难以察觉。
“螭龙遗种,应与水泽有关,沐雨而生。但这三枚竹筒,怎么怨气如此之大?还沾染了些许的……星光?”
暗红色的老树越来越暗淡,一股枯死的浊气从老树的根部开始蔓延而上。在半空中盘旋的三枚竹筒的鸣叫声却越来越尖锐,甚至是有些刺耳。
当老树树冠上的落叶彻底的凋零,光秃秃的枝干开始枯萎的时候,那三枚黑红相间竹筒似乎也汲取到了足够多的雾气,开始逐渐的……褪皮、变色……
三枚竹筒依次开始如同蛇类一般,一层层的蜕下最外围的皮层。而蜕下来的皮层,却不是原本的猩红色,而是一股澄澈的湛蓝。
每一层剥离而下的竹片,都如同书页一般轻薄,它们彼此叠起,慢慢的结合成了一本……湛蓝色的澄澈书籍。
原本猩红色的竹筒,越来越向内敛起,收缩到了核心的位置,最终只剩下了三根彼此连接的黑红色细竹。
湛蓝色的书籍微微飘荡,看上去干净澄澈,但剩余下来的黑红细竹,似乎依旧满腹怨气,不断的抖动,忘乎所以的吸食这老树倾泻的雾气。
就在老树的枝干逐渐枯萎,甚至开始蔓延到主干的时候,老树对面密林中的雾气……突然轻轻的浮动了一下……
黑红色的细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僵在了原地,片刻的沉静后,发出了一阵近乎歇斯底里的嘶鸣,像是遇到了什么血海深仇的死敌一样,剧烈的颤抖着。
但在下一刻,未等它作何举动,看上去几近干涸的暗红色老树,突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无边的猩红色雾气从枝干中喷涌而出,一下子便将嘶鸣的细竹裹在了其中……
枯寂的死气在老树的身上开始蔓延,它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点燃了自己最后的余光。
眼角扫过密林中残留的雾气,洛理微微蹙眉,白衣飘荡,袖口间一道白绫从手腕缠绕而出,伏在了指尖上。
但还未等她作何举动的时候,密林中的雾气后,突然泛起了一阵阵淡蓝色的波纹,如水如烟,轻薄澄澈。
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息,洛理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沉默片刻,还是收回了指尖的白绫,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将视线转回到了面前的黑红细竹之上。‘
暗红色的老树,在回光返照般的喷涌之后,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凋零。整副苍老的身体,都开始慢慢褪去了红色的微芒,变得暗黄平凡,树枝枯萎,落叶成灰,只剩下被泥土掩盖的最后一点根部,还保持着一丝淡红色的光晕。
那黑红的细竹,在吸收了所有的红雾之后,也变得异常的沉静,竹筒半透明的空灵,只有一缕若隐若现的黑线,隐藏在细竹的最深处。
天空上的乌云依旧厚重,但漫天的雨丝,已经有了明显的停歇之意。
老树火烛燃尽,低垂下了所有的枝叶,漫天的灰尘落在了它的跟脚处,等待着不可逆转的死气弥漫。
但……似乎有的东西,并不想要这棵老树迎来如此平静的结局。
半空中的细竹微微转动,尖头闪过一抹寒芒,寂静无声,却向着老树的根部一冲而去,欲要剥夺老树的最后一抹生机。
密林中的雾气再次的涌动了一下,但这次那个冷清的白衣女子却视若无睹,只是看着半空中的细竹如令箭一般势不可挡,一刺而下。
然后……“啪”的一声轻响。
一抹白绫如同鞭子一样,凭空抽打在了那根细竹的侧面,把细竹击飞在了半空之中,环绕几个圈才稳住身形。
细竹微微抖动,尖头寒芒未退,固执的指向老树根部,似乎完全一丝放弃的苗头。
但白皙的指尖轻轻晃动,白绫相应而动,毫不留情的抽打在了细竹的身上。
树下的白衣少女已经面色平静,而头顶的细竹,在白绫的抽击之下,很快便彻底的消散了光晕,变得暗淡无光,最后如同死物一般,掉落在了那本湛蓝色的古书一旁。
书页轻轻飘动,绽出一缕蓝芒,将细竹笼罩在内,最终化成了书脊,融成了一本完整的古书。
书的封面上,干净整洁,但雨滴落在其上的时候,隐约有一抹淡蓝色的无角虚影一闪而过。
洛理右手轻抬,将古书和白绫收入袖中,看了眼枯寂掉落的老树,微微蹙起眉头。略作沉默之后,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一滴翠绿色的水滴从瓶中晃动而出,然后径直滴落在了老树的根部。
绿液飞舞而过时,老树根部的枯草似乎都微微扬起了肩头,枯黄中渗出了一缕绿意。
烟雨弥漫,那抹清冷的白衣收回视线,沉默片刻后收起了青玉瓶,没有再看一眼密林中的雾气,而是转过身来,在雨幕中的白石小路上渐渐远去。
……
片刻的安宁,密林中残留的红色雾气,终是消散而开,化作的一缕烟气融入了土地之中。
“啵~”的一声,似乎有什么淡蓝色的光膜一下子破开。
一道青色的身影在密林中凭空浮现,她踩在白石小路上,迎着漫天飞舞的灰屑,一步步的走到了老树的面前。
天幕上闪过一道明亮的闪电,轰隆隆的雷声从天际传来,压过了雨落下的声音。
言夏微微侧头,看着面前微微晃动的老树,眼中弥漫着一缕迷茫的悲伤,她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只是觉得莫名的委屈和酸楚。
像是小的时候,娘亲总是生病,但又从来没有什么人来看望她们一样。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丫头跑来跑去,无助又迷茫。
娘亲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那个小女孩也一直都很听话,娘亲说她笑起来很可爱,她便努力的想要笑给那人看,这样或许那人就会喜欢自己,会多来陪陪娘亲……
但……为什么迎来的……总是冷漠和……厌恶?
是不是因为我……我们才会如此的孤单呢?
如果生于宫墙之外的人家的话,是不是会好些?
言夏蹲在老树的根部,伸出右手轻轻抚了抚老树枯裂的树皮,眼底的悲伤如潮水般涌出。她低垂下额头,双手环住膝盖,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把头埋在了衣服里。
一滴晶莹的水珠滴打在老树的根部,老树轻轻颤动了一下,如同刚刚睡醒一样。沉默思考了许久,才认出面前的少女。枝干微微晃动,像是一个费力抬起手臂的老者,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抬起一只枯死的枝干,轻轻抚了抚少女的头发。
大雨磅礴而下,漫天的雨丝从空中倾泻而来,枯黄的老树微微的抖动,似乎想要用自己的树冠为面前的少女遮住风雨。但……当它枝干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叶子早已经凋零殆尽。
于是它僵在原地,树冠微微抖动,响起一阵稀疏的轻响,就好像有个慈祥的老头儿,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少女轻轻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看着迎面砸来的雨滴和老树头顶光秃秃的树冠,也傻傻的笑了笑。
“我好像……从来都不喜欢那个人啊……”
“娘亲啊,在你走之后,皇城好像突然变的好大,我……有些累了……想出去走走……”
枯黄的老树轻轻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表达赞同,然后在少女出神的时候,一根只残留了一丝绿意的枝芽轻轻抬起,背着一无所知的少女,静悄悄的伸了出来,像是一个顽皮的长辈,偷偷地送出了自己……最后的礼物。
那是一滴……翠绿的水滴,被一枚宽大的红叶裹着,被偷偷的放到了少女的麻布背包里。
少女双手环绕着膝盖,倚在老树身上,乌黑的长发,早已经被雨水打湿,一缕缕发梢紧贴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一滴雨水顺着发间,流过挺俏的鼻尖,从少女的干净的下颚边缘滴落
许久之后……当少女抬起头时,发现雨势已经小了下来。
而自己身后的老树,好像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根彻底枯黄的枝干把少女轻轻的环绕起来,好像在下意识的保护着少女。
枝干的尽头,还沾染着些许新鲜的泥土,那里……挂着一件已经消失了很久的东西。
那是一个……破旧的兽皮袋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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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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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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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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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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