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唐国建立起,长安城便一直是唐国唯一的都城,土地肥沃、冬夏分明。长安城依山而建,正北方也是城池背对的方向,是一片山脉和密林。山脉名为忘古山、密林名为青竹林。
长安城的正前方,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从恢弘的北城门口向外望去,越过护城河,视野便再没有了什么阻碍,郁郁葱葱的平原与天际相接。只有在平原尽头的那道模糊界线,再能依稀看到几个细小的黑点,那是长安城的几座附属卫城。
而长安城的内部,便是看上去错综复杂、实则井然有序的大小街道,酒楼店铺、学府茶馆,人声喧嚣不断、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漫天飘扬的雨丝,反而更给这座恢弘悠久的古城带来了一丝凉意。
越过街道楼阁,再向长安城的深处看去,便是城内最核心的地方——长安皇城。单论面积的话,长安城被宫墙围起来的皇城区域,大约只占据了长安的二十分之一的大小。
言夏和李牧所居住的庭院,便正是皇城内偏离核心,还要更靠内些的区域。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皇城南墙的边角。靠近后山和密林,地处偏僻,却也安静的很。
而就在那个小庭院中,分别身穿青、红、白三色的三位骚年,大眼瞪着小眼,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的时候,庭院的主人,早已经穿过宫道,快到达了西宫的区域。
言夏背负着双手,微微低下头来,看着脚边摇曳的裙摆不停地晃动。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目光紧盯着脚底的石缝,一步一步的踏在青色石板交接的地方。
长廊之外细雨迷蒙,清凉的雨丝滴打在翘起的屋檐上,偶尔有微风拂过,才带着几缕被吹散了的雨丝,斜入廊亭。
言夏就这样低着头颅,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的脚下,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石板,感受着和空气中慢慢沉静下来的气氛。
这条路……自己已经不记得走了多少次,似乎每一块青砖,每一条石缝,都刻在了记忆里一样。
但这么多年来……好像还是不喜欢这里的气氛啊……
“你可知道这皇城里哪里的规矩最严?哪里最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吗?”
“嗯……御膳房?”wWW.ΧìǔΜЬ.CǒΜ
“啊?为什么?”
“如果你是自己筷子下的那条死不瞑目的鲤鱼的话,应该就不会问这么让人伤心的问题了……”
“别打岔,吃你的馒头,我说的可是人命。这偌大的宫廷里,规矩最严的地方,不是御书房和金銮大殿,阴气最重,逝去了最多冤魂的地方也不是南城外的宫廷地牢。最危险的地方是……西宫。”
“西宫?”
“嗯呐。”
“娘娘们居住的地方?”
“那可不,这可是我这几年在这宫廷里摸爬滚打多年才发现的秘密,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摸爬滚打……这词用在你的身上……是不是违和了些?再怎么说,你也算是个公主,哪怕存在感薄弱了些……”
“什么叫算是,我本来就是好吧,而且那怎么能叫存在感弱呢?我是不喜欢抛头露面好吧,这叫藏锋。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住在西宫里,见惯了人情冷暖,后来才……搬出来的……”
“嗯,佩服佩服,不愧是公主殿下,但我们用‘搬’这个字,是不是不太合适,我怎么听说是某位小公主是受了不少委屈,然后被……”
“木子,别把天聊死啊……”
“那您接着说。”
“……”
“算了,被你一搅和没兴趣了,唉,明天还要去西宫请安,有些头痛啊……”
“嗯,那可太遗憾了……”
“……”
“……”
“李言夏,你心烦归心烦,能放下我的馒头吗?”
言夏耳边回想起昨晚和李牧的拌嘴,不禁想起了某人因为要坐窗角的种子旁上,寸步不能移动,只能默默啃着馒头充饥的画面。
她突然便心里轻松了些许,眉眼弯弯,脚步都不自觉地轻快了起来……
“殿下,皇后娘娘的寝宫到了,娘娘吩咐过,等您到了之后自己过去就好,奴婢就先告退了……”
耳边传来一阵轻柔平静的女声,言夏习惯的点了点头,每次来这里的时候,大多都是这样,一般只有和二哥一起来的时候,才会被直接接引到寝宫的里面,然后上演一幅习惯的有些乏味的温馨画面。
也罢了,娘娘本来就没必要喜欢我啊,我知道如此,她也清楚如此,我们只是心照不宣的演给二哥看而已……
但……还是挺累的啊……
言夏无奈的笑了笑,当她抬起头来,向着长廊尽头看去的时候,身边那个每次陪着自己走完这段路的粉裙宫女早已经离开不见了。
甚至连她长得什么样子,言夏都有些不确定,或许除了这一段路,在其他的地方遇见的话,自己应该都不怎么能认出来吧,那可挺尴尬的……
言夏顺着长廊走到了尽头,再向前一步,穿过拱门,便是皇后娘娘寝宫的后花园。以往每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言夏都会自己一个人在花园里逛上一会儿,等到皇后娘娘接待完寝宫里的客人后,才会轮到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也不用再费心神去应付其他的人……或许娘娘也是这样为我着想,才把我留在了庭院里也说不定?
言夏这样想着,嘴角却不自觉的轻笑了笑,摇了摇头,把视线放在了面前的石门上……
……
“喵~”
庭院里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了一阵猫叫,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从树丛里一闪而过。而言夏却依旧把目光放在了面前上的石门,沉默了许久,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突然不想就这么走进院子,然后按照走过了无数次枯燥乏味的流程,再这样回味一次,这有什么意思呢?
先生昨晚都没吃饱,在冷风中干坐了一夜,做学生的……怎么能够如此的循规蹈矩,不思进取呢?
我记得在皇后娘娘寝宫附近,有一片自己栽种的果园来着?每次都说想要带自己进去逛逛,摘些来自别处的奇异灵果,却又总是“不巧”赶不上好的时机……
要不……去给先生摘些果子吃?
一个人在庭院里,一坐就是一晚上,也不怕被秋风吹干了,先生的身子骨弱啊。做学生的,自然要体贴关心一下……
言夏这样在心底蠢蠢欲动,却完全忘记了昨晚是谁胃口最好,叫了一小桌子菜,却只向窗边墙角的少年,丢了几个干巴巴的馒头。
少女裙角微动,眉眼弯弯,瞥了一眼面前的石拱门,然后轻悄悄的扭转过了身子,向着另一个隐约能看到高墙内的树枝的方向走去。
但在少女离开了不久后,庭院的深处,一群衣着各异,艳丽明媚的女子们从门口走过。她们眉眼含笑,优雅得体,虽然彼此轻声细语偶尔应声说着什么,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们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身后的不远处……
一道素白色的身影,落后在人群之后,微微颔首而后抬起头来,清冷的目光从石门口一扫而过,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便继续跟着人群向着……果园的方向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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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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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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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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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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