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看到的只有落在高高窗口上,随风飘曳的树枝。
那棵树,从茂密绿色枝叶到枯黄凋零。
风轻吹扑簌而落,转眼间,大雪飘零布满枝头。琇書蛧
来年,又是带着盎然生机的嫩芽爬满上了枝。
没有感受过阳光照耀的寻杳肤色白的几近透明。
数不尽的日日夜夜,她都用着汤药吊着命。
舌尖早已苦的尝不出任何酸甜苦辣。
屋子里,从儿童玩耍的小玩物,逐渐转变为一本本能够填补她孤寂的书籍。
每面墙,都是装着书籍的高高木柜子。
每个角落里,除了写满字被好好卷起的纸张,就是一本本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书。
它们陪伴着她一日又一日……
一年……
又一年……
日出,她起身坐在桌前渡过漫长且又安静的一日。
日落,她躺在床上双眸带着渴望的看向窗外那闪烁着点点星光的黑夜。
-
时间流逝,转眼到了满月之日。
这天,阿娘来开门,一手抱着她们巫族的服饰,一手端着寻杳最爱喝的甜酿羹。
阿娘将寻杳牵到椅子边坐下,手上拿着木梳子慢慢的梳着她及腰青丝。
每一梳,阿娘的眼神便是如同死寂一般的下沉。
空洞的双眼中,填满着怨恨与无力以及万念俱灰的悲痛。
阿娘没有任何话语,从梳发到盘发,再替寻杳换好一身巫族服饰。
从头到尾安静的就像一个哑了声的哑女。
阿娘没吭声,寻杳也没有吭声。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那扇并没有被关上的房门上。
二十年了,阿娘每次进门第一时间都是将门关上,这一次,却出奇的没有关门。
又是盘头又是换衣服,是不是就代表她可以出去了?
想归这么想,但是寻杳不敢确定。
因为这一天她盼了二十年。
突然就能出去了,她心里却浮现出了不敢跨出去的胆怯。
外面的世界,会跟她想的一样吗?
等给寻杳穿戴整齐后,阿娘这才动了动她干到皱裂的唇。
极力压着发颤的嗓子,严重沙哑的开口:“杳杳,喝了甜酿羹,阿娘送你出这个屋子。”
出……这个屋子?
寻杳双眸猛的颤了颤,眼底蕴着惊色与喜色。
“阿娘,杳杳……可以出去了吗?”
看到女儿脸上压制不住的激动,阿娘的心就要被活生生的给撕碎了一样。
她的孩子……
她遭到全族反对却还要拼命留下的孩子……
她那忍受了二十年孤寂,却还坚强活到现在的孩子……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阿娘拽过寻杳的手臂,将她背对向自己。
痛苦闭上眼的那一刻,两行泪水迅猛的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滴在地上的那一刻……
绽放……湮灭……
“去吧,杳杳,阿娘陪你……
离开……”
阿娘声音就算再怎么克制,寻杳也听出了不对劲。
她想转过身,但却被阿娘死死的紧固住了身体,从而还将她往门外推去。
看着外面闯入的景色与光亮,寻杳有些害怕的吞了吞口水。
……
书中说,照亮天的是艳阳。
那艳阳照射在身上会疼吗?
……
书中说,外面有好多好看的花花草草。
那它们盛开的时候颜色很好看吗?
……
书中说,暖风吹拂在身上会很舒服。
那她现在,也能感受到了吗?
……
书中还说,满月的之日,月亮如同银色的盘子,散发着绮丽的光芒。
它能照亮正片大地,投射下黑沉的阴影。
她今天,也能看到了吗?
……
跨出房间的那一刻,寻杳抬头看向了湛蓝的天。
那轮金色的烈阳,就这么悬挂在了浩瀚苍穹之上。
眼前的屋子原来真的是用黑瓦与土墙搭建成。
透着古色古香的模样,真的很好看。
地上的草,与一朵朵不同颜色的小花,长的真的和书中的一样。
原来,大树是从地上长大的,树干她好像一个人都抱不下……
寻杳的杏眸里闪烁着无比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如同重获新生,浓浓的弥漫起了对这世界无限的期待与期盼。
就在她沉浸这个世界无法自拔之时,廊道旁突然迎面走来了十几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她们身上的服饰均和她现在穿的一模一样。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寻杳眼底浮现出了几丝恐慌。
双腿也是往门边退缩了好几步。
为首的老太太拄着银色的拐杖,她步伐急促的走到寻杳面前,将她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眼。
她眼里没有半分的亲情,更没有半分不舍。
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人一样,冷声开口道:“既然穿好了,那就跟着族人出去吧!”
寻杳不理解老太太说了些什么,神情无助的转头看向屋子里不停抹着泪的阿娘。
她心头划过一抹不安感,更是不由的泛起了酸涩。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被夺走了一样。
寻杳张了张唇,轻唤:“阿娘……”
还没等阿娘抬头,几个族人飞快上前,抓住了寻杳细瘦的胳膊。
寻杳那张精致的小脸上被吓得满是恐惧。
身子也跟着不安的颤动了起来。
她满目疑惑的看向老太太。
却只见到老太太眸光锐利的喝道:“别耽误了时辰,送走她!”
寻杳的力气哪能比得过一直待在外面的人?
整个人几乎是被悬空的架了起来抬着离开。
未知的恐惧瞬间占据了心头,寻杳不停的转头看着自己所住了二十年的暗沉屋子。
她开口,声音却异常轻虚,却蕴着恐慌的唤道:“阿娘……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要阿娘!”
但族人没有一人理会,她们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像是手里抬着的是个瘟神一样,没一会儿就将寻杳抬出了大院。
院外,更是让寻杳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许许多多的人,就站在门外。
他们眼里迸射出的厌恶与反感的情绪,无一不是朝着她接连的传递过来。
“孩子,看到没,这就是不详之女!”
“竟然让她苟且偷生的活了二十年!”
“要不是最近村里接连出事,你们巫族之人是不是都不会把人给交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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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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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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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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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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