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琪一梗脖子,颇有些骄傲的说道。
“那你可把你家祖宗的脸丢光了!”亮子一句话暴击,徐天琪顿时蔫了。
徐天琪是八十年代末死的,那会刚好三十,三十就能当上一所镇属中学的副校长,说他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没多少人相信。
“别装死,说清楚点!”我弹了他一下。
“当初日本人好像是为了逼问什么,在村里杀了一些人,后面又把一些人压倒采伐场,挖坑活埋了!”徐天琪恹恹的说道。
“明天我们去砖厂,你为我们指路!”我说道。
“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徐天琪恢复了一丝本性,一副地赖子的形象。
这货是一点也没遗传祖上的基因,胆小好色不说,心里没有一点对于英烈的敬畏。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们开车带着徐天琪去砖厂。
砖厂在宝西镇最北面,宝西镇以十字街为分界线,过了这条街,越往北越破败。
一路向北,房子大多是八九十年代的那种泥砖房,少有砖瓦房。
“前面是老公社,过了公社再往北就是砖厂!”徐天琪比比划划的说道。
公社也就是俗称的人民公社,是以前的镇政府,高墙围着,大门锁着,一看就荒败了很久。
过了公社,石板路变成了沙土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不过砖厂的轮廓也露了出来。
不时便能看见一个个土窑,半成品的砖垛也能看到不少,不过人倒是一个没见到。
“往哪走?”
我在一个土坡前停下车,向着四周望了望。
“顺着这条小路向前走,大约一里地左右就能看见厂房,那里有个澡堂,最早见鬼的传说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徐天琪站在车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指出了路。
路不太宽,也就能容一辆车通过,杂草很多,能看出来,这里很多年没人过了。
顺着小路向上,过了百米左右,就看到一座荒废的变电所,一些拇指粗细的电线散落在外面。
电线里面的铜已经被抽出,只剩下一些胶皮,有的已经被晒化,堆成一团。
过了变电所,走了三百多米,一座厂房出现在面前。
厂房一共三层,表皮大部分脱落,裸露着红砖,徐天琪看了半响,伸手指了指掩着的大门说道:“浴室在一楼,进去左拐,以前很多人都来这洗免费澡,后来闹出了事,说是有人见鬼了,来的人就少了!”
砖厂是国企的,吃大锅饭那阵,国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免费洗澡我不意外,搞不好烧好的砖都有人一车一车往外拉。
“出事的是女浴池,后来都没人敢去了!”徐天琪还絮絮叨叨的说着,眼睛也泛起了光,“是不是有鬼我不知道,后来一有女人在里面洗澡就有男的守在外面,听到尖叫声就冲进去!”
我暗自摇头,徐天琪这货是没救了。
进入厂房,按照徐天琪的指示往里走,向左一拐,没走几步就看到一间贴着白瓷片的房间,门口上面挂着一个歪着的牌子——女浴。
“就是这!”
徐天琪伸手一指,探头向里望了望,嘀咕道:“奇怪,怎么什么都没有?”
走入浴室,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空间很大,靠左侧是一个能容纳四五十人的大池子,右侧是十余个坏掉的喷头。
地面上的瓷砖大部分都被撬走,露出凹凸不平的水泥,池子也是如此,只不过被破坏的更严重。
“灰孙,你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大黄,你也瞧瞧!”我揉了揉大黄的脑袋说道。
“汪!”
得了我的许可,大黄撒着欢在屋里乱窜。
“亮子,发现什么了吗?”我扫了几眼问道。
“没!”亮子摇摇头。
“不对啊,怎么会没有,难道是当年是假的?”徐天琪嘀咕道。
“灰孙,你发现什么没有?”
等了一会,我问道。
没人回答。
“灰孙?”
我下意识提高音量,还是没人回答。
“草!”
我骂了一声,浴室内的布局很普通,一边是浴池,一边是喷头,空荡荡的,一眼可以看尽,灰孙怎么会消失?
“不对,大黄哪去了?”
下一刻,我心里一凛,大黄也消失了。
就在我叫灰孙的时候,大黄还在浴池里,屁大的功夫,它就消失不见,这怎么可能?
“浴池有问题!”徐天琪兴奋的喊了起来,“我就说嘛,女浴绝对有鬼!”
我没理他,直接迈入了浴池,浴池高一米左右,池内的瓷砖脱落了大半,露着黑色的水泥,有的地方破损过大,露出了下面的红砖。
我和亮子一寸一寸的探查着,始终没发现问题,直到来到浴池的中间,下水口在那里。
“哥,这里好像有东西!”
亮子蹲在这里,伸手向下捅了捅。
手指头触碰到小水口的一瞬间,亮子就这么在我眼前消失了。
“草!”
我伸手一抓,抓了一个空,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亮子!”
我趴在地上,死死的盯着下水口。
下水口是一个直径在十厘米左右的小洞,黑漆漆的,看着没什么异常,可亮子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你,下去看一下!”
我抬手把徐天琪藏身的纸人拉过来,没容他反对,顺着下水口扔了下去。
“别!”
徐天琪只来得及喊一声,便消失在我眼前。
我眼睛一眯,心里却更加疑惑,人怎么凭空消失,他们又去哪里了?
盯着下水口看了半响,我缓缓的伸出手,向下探去。
触碰到漆黑的水泥壁的一刹那,一股类似于吸力的古怪感觉传来,我的眼前一黑,被拉了进去。
伴随着一种失重感,我踉跄了一下,等我从地上爬起,愣在了那里。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村庄,村庄很大,炊烟袅袅,关键是,入目的是一间间低矮破旧的房屋。
视线所及之处,房盖大部分都是稻草编制而成的,砖泥房几乎没有,全都是泥草混合的那种土房。
“哥,你也来了!”
亮子的声音将我唤醒,我侧头看了一眼,不只是亮子,大黄和灰孙也在,他们仨的状态和我差不多,都处于一种半呆滞状态。
“这难道是宝西屯?”我喃喃道。
“应该是!”亮子点点头。
我们几个所在的位置是村头,侧后方有一棵大杨树,杨树下三个流着大鼻涕的小孩正侧头看着我们。
这三个小孩不大,看着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衣着很破旧,补丁打着补丁,还灰扑扑的。
他们仨的眼神也很奇怪,没有多少神采,带着一股僵直。
“小朋友,请问这里是宝西屯吗?”我走过去,尽量保持着笑脸问道。
他们仨没回答,歪头看了我们半响,一溜烟跑了。
“等着吧,这仨小孩跑村里报信去了,一会肯定有人出来!”我看着那仨小孩的背影说道。
亮子皱眉沉思了片刻,问道:“哥,咱们怎么来到这的?”
我没回答,而是蹲下来抓了一把土,触感很真实,不像是假的,我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说道:“知道地府吗?”
“知道!”亮子点点头。
“咱们很可能是进入一个类似于地府的空间了!”我猜测道。
这就如同上次挣脱城隍印,进入地府的通道是一个杂物间,而进入这里的通道,就是那个浴池的下水。
“应该是这样!”灰孙顺着我的裤脚爬上来,吸了吸鼻头说道:“堂主,搞不好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冤魂!”
说话间,村里响起了一阵锣鼓声,原本平静的村子动了起来。
如果这是八十年前的宝西村,那么锣鼓声就是信号。
八十年前,东北可不平静,日本人,土匪,抗联,还有各种溃兵,乱的很,锣鼓敲起来,村民十有八九会拿起武器,围攻我们。
可出乎我预料的是,乱了一阵后,村里又平静下来,一个带着瓜皮帽的中年人领着一队人从村里走了出来。
“瓜皮帽,长袍,马褂,衣服料子不错,这家伙应该是地主!”亮子小声说道。
“鄙人周德宝,添为本地的屯长,不知三位从何而来?”
说话间,瓜皮帽中年人来到了我们身前,笑眯眯的问道,可眼神里却闪动着一抹凶光。
“这是宝西屯?”我问道。
“不错!”他吐出两个字,腰微微弯着,态度摆的很正,表面恭敬,实则警惕。
他身后站着六个人,衣着相对破一些,脸有菜色,还带着一股麻木。
“我们是过路的,能否在屯里借住一天?”我问道。
听到我的要求,他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流转了片刻,笑眯眯的说道:“可以!”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继续道:“村里泥腿子居多,不嫌弃的话,三位就在鄙人家暂住一晚!”
“可以!”
我笑着应下。
我、亮子还有徐天琪的打扮一看就不是穷人,瓜皮帽周德宝邀请我们去他家居住,我倒是没感到意外。
一是村里其他人家很穷,确实不方便待客,二是将我们仨迎到他家,一旦出事,方便处理。
随着周德宝往村里走,我能感觉到,每一家每一户的门后,几乎都有人在窥视。
周德宝家位于村子的最北面,是一座被围墙围起来的大院子。
院墙很高,两米多将近三米,院墙上还有人背着枪巡视,周家更像是一座堡垒,而不是普通的大户人家。
其实一路走来,我有一点很奇怪,屯子里的人好像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周家很大,只是看家护院的就有将近二十人,而且还有枪,丫环仆人之类的也不少。
我们仨被安排在后院,周德宝倒是没邀请我们一起用餐,而是推说已经用过了,晚上再一起用餐。
有一点我很好奇,周德宝没打听我们仨的身份,看他的样子,好像经常招待我们这样的人。
我说要在屯子里转转,他也没反对,只是说屯子的刁民多,派出了两个家仆跟着我们,监视的意味很明显。m.χIùmЬ.CǒM
屯子不小,周家因为地势的关系,几乎可以将整个屯子尽收眼底。
从周家走出后,我们仨在屯子里转了一圈,偶尔碰到几个村民,也是头低垂着,绕着我们仨走,丝毫不敢和我们接触。
村口处也有人,还是那三个小孩,那仨孩子貌似是专门被安排在这里的。
来回转了两圈,什么也没发现,整个宝西屯看起来和正常的屯子没啥两样,平静而又祥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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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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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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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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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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