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
红绳编织成的绳套套入了眼镜男的脖子,他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艰难的对我伸着手。
“尘归尘,土归土,你已经死了。”
我将一个用黄表纸编成的简易绳子烧掉,抓了一把纸灰,洒向那双腿,一条绳子缠了上去。
灰孙顺势下落,一只小爪子抓着红绳,一只抓着那根绳子,想要将眼镜男捆绑起来。m.χIùmЬ.CǒM
我又拿出一张黄表纸,稍稍折叠一下,打算接住眼镜男。
“他是我的!”
眼镜男下落的一瞬间,一张平静的女人脸浮现,抓向眼镜男的头。
“你跑不了了!”
灰孙撒手,小猫般大小的身体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小爪子胸前的布兜内一抓一弹,一团灰红色的糊糊丢了出去,正好打在那张脸上。
“啊!”
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中,那张脸缩了回去,顺着天花板,缩入了二楼。
“成了。”
灰孙嘻嘻一笑,扯出一段红绳,飞快的爬上顶棚,以灯头为中心,迅速的结网。
很快,一张由红绳结成的蛛网在棚顶形成。
“干的漂亮。”
我翘了翘大拇指,顺手把眼镜男叠好,放入兜里。
事情很顺利,顺利的我都无法想象,从点香烧纸到结网,再到把那个吊死的女鬼逼入二楼,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这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也让我有些不安,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堂主,走,上二楼。”
灰孙倒是挺积极,呲牙笑着,蹿了两蹿,来到了楼梯口。
我整理了一下东西,走向楼梯,奔向二楼。
二楼和上午来时一样,只是更暗了一些,而那个女学生,就蹲在灯头上方的位置,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发出一阵呜咽声。
“早就这样就对了,非得我们逼你出来。”
灰孙咧嘴一笑,大大咧咧的往过走。
“小心点!”
我提醒道,同时迈步走过去。
“我说,你哭有什么用,死都死了,还弄死一个,按理说也够本了,替死鬼也找到了,还在这里待着干嘛?”
灰孙来到女孩子身前,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它,小爪子悄然伸入胸前的布袋内,摸出一张符。
女孩子没理它,穿着校服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头缓缓的抬起,露出了一张满是恐惧的脸。
“我会替你超度,甚至可以为你找一户好人家。”我对她伸出手,她迟疑了一下,递出了手,嘴角勾出了一抹弧度。
“她要和我玩呢?”
即将碰触到她的一刹那,一个童音响了起来,女孩子的脸上浮出一抹绝望,身体砰的一声下坠。
“还有?”
灰孙那双小眼睛一蹬,迅速的蹿向楼梯。
我转身就走,脑子里不断闪现一个画面,一双苍白的小手从天花板内伸出来,攥住了女孩子的脚,将她拖了下去。
等我回到楼下,看到的是一具左右摇晃的尸体,女孩子被吊在灯头上,就和眼镜男一样。
在女孩子身在,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男孩抓着女孩子的脚,来回荡着,每荡一下,女孩子脸上便痛苦一分。
“你是谁?”我盯着那个小男孩问道。
黄凯从来没说过,这房子里面还死过一个孩子。
“我是小彤彤。”小男孩歪头凝视了我片刻,甜甜的一笑。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道。
“我在这里捉迷藏啊!”自称为小彤彤的男孩天真的说道。
“放了那个姐姐好吗?”我指了指摇晃的女学生说道。
红绳嵌入了女学生的身体,随着摇晃,越嵌越深,暗红色的血从她的身体中渗了出来。
“不行呢,妈妈和老师都说过,犯了错,就要被惩罚,谁也不例外!”小彤彤稚嫩的脸蛋上满是认真。
“堂主,和他废什么话,收了得了。”灰孙有些不耐烦,跃跃欲试的。
小彤彤瞥了灰孙一眼,认真的说道:“你打不过我的。”
“收拾不了你可完了?”灰孙一边说,一边向前走,顺便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任何表情,丢出了一张符。
“我不喜欢这个,打在身上很疼。”
小彤彤站起身,小手一挥抓住了那张符,符瞬间自燃,成了灰,那只苍白的小手上,多了一抹焦痕。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妈妈说过,老鼠都是坏的。”
说完,他脸上多了一抹狰狞之色,门砰的一声关上,还在燃烧的香瞬间熄灭,房间内出现了一朵朵小旋风。
“堂主,这个太猛了。”
灰孙见状,猛地往回蹿,可身体还在半空,一只苍白的小手抓住了它的尾巴。
“救我啊,堂主。”灰孙哀嚎一声。
我一步向前,守字剑悄然出鞘,向前刺去。
小男孩只是将灰孙身前,我便不得不提剑后退。
“堂主?”
灰孙的小眼睛急速的转动着,一点主意都没有。
“我不喜欢这些红绳,我要将你吊起来。”
小彤彤倒提着灰孙,嘴里嘟囔着,对那些红绳勾了勾手指,一根根红绳发出嘣嘣的声音断裂,灵巧的结成一个个绳套,其中的一个,套向了灰孙的脖子。
“救我啊?”灰孙更急了。
“等等!”
我脑子急切的转动着,这和我预想的完全不同,这小男孩似乎根本不怕红绳,也不怕里面的鸡血。
无论是红绳,还是那些和好的显形散,都是极阳之物。
公鸡每天对着一缕初阳打鸣,吸取了最精纯的一缕阳气,所以说,公鸡血性属阳。
锅底灰每天经受火烧,经过千百次烧炼形成,所以也性属阳。
按理说,这两样东西,对付大部分的阴魂足够了,即便是一些积年的怨鬼,也不敢轻易碰触。
比如说吊死的这个女孩子,还有那个眼镜男,她俩对于这两样东西有着一种天然的惧怕。
可这个小男孩不同,他只是厌烦,而不是惧怕,这完全不对劲,一个鬼,怎么可能不怕这些极阳之物。
硬来不行,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等等,那只老鼠是好老鼠。”
本来没抱着什么希望,没想到小男孩彤彤停下了,他歪着头看着我,问道:“就像猫捉老鼠里面的那只老鼠吗?”
“是!”我下意识的点点头。
小彤彤低头看了一眼灰孙,灰孙立马堆上笑容,一副卖萌状,还眨了眨眼睛。
“那就先留着你。”小男孩将绳子套在灰孙的脖子上,将它放在地上,牵了起来,那模样就好似在牵着一条狗。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指了指还吊着的女学生问道:“这个大姐姐,还有之前那位戴眼镜的大哥哥,都是你吊死的吗?”
“她是,那位哥哥不是。”小彤彤伸着小手指了指女学生。
“为什么吊死她啊?”我尽量让自己显得耐心一些,轻声询问着。
“她坏啊,妈妈说过,坏人都该死。”小彤彤天真的说道。
“她坏?”
我有些意外,鬼杀人可以有很多理由,比如报仇,比如找替身,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次的理由竟然如此简单,也如此天真。
“是啊,那天晚上,她欺负人,把另外一个大姐姐拖到这里,又是打又是骂的。”
小彤彤用一种童稚的语调描述着当时的场景,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我觉得她是一个坏姐姐,坏人是要接受惩罚的,她怎么对另外一个大姐姐,我就怎么对她。”
说到最后,小彤彤握紧了拳头,比划了一下。
“啥?”
我愣住了,在这之前,我想过无数种理由,比如这个女孩子被人先奸后杀,伪造出了这个自杀现场;比如校园欺凌,她不堪受辱,所以自杀;比如因情而死。
我想了很多种,唯独没想过这种。
看小彤彤的样子,他没撒谎,既然没撒谎,也就是说,当天晚上,这个女学生在施暴,想要勒死另外一个女生,小彤彤觉得她是个坏人,惩罚了她。
“是吗?”
理清思路,我抬头看了一眼女学生,下意识问了一句。
她一脸的恐惧,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流,艰难的说道:“救我。”
“大姐姐,你不乖啊!”
小彤彤皱皱眉,小手抓住她的脚,向下一拉,说道:“妈妈说过,不说实话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啊!”
一拉之下,女学生痛苦的嚎叫着,整张脸都变得狰狞。
“要说实话哦!”
半响,小彤彤松开手,认真的说道。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对徐东双动手。”女学生带着哭腔,喊了起来,“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她抢了我男朋友,凭什么,凭什么?”
“我把她骗过来,说要和她谈谈,她来了,还和我说什么李冬爱的是她,狗屁,李冬爱的是我。”
女学生失控了,撕心裂肺的喊着:“如果不是她,李冬怎么会离我而去,她就是个婊子,婊子都该死,所以我打她、骂她,我要掐死她。”
“可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我?”
疯狂过后,女学生抽泣着,“明明是她抢了我的男朋友,为什么死的是我?”
“因为你不乖啊!”小彤彤认真的说道。
“我不服,不服!”
女学生变得癫狂起来,剧烈挣扎着,似乎想要挣脱。
“不乖!”
小彤彤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套在女学生脖子上的绳套自然收紧,一根根红绳也嵌入她的身体中,发出一阵咯吱的声响。
“我服了,我服了。”
坚持了片刻,女学生怂了,大声呼喊着。
“这才对吗,错了就要改。”小彤彤点点头,天真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我的心底却一片冰凉,不是因为女学生的疯狂,而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小男孩。
他虽然小,但是心里有一套自己的善恶理论,看似简单,却让人心悸,一旦违反了他心底的那套理论,那么结果只有一个——死。
现在看来,女学生死有余辜,如果这里没有小彤彤,那么当年死的可能就是那个叫徐东双的女生。
到底是徐东双横刀夺爱,还是那个男生见异思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一场恋爱,演变成了生死相残。
谁是谁非,已经无从判断。
我不知道那个叫徐东双的女生如今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没有出来说明一切,唯一确定的是,这里多了一个吊死鬼。
而那个男生,如今的怀里,或许正抱着别的女人。
值得吗?
我暗自叹息一声,看着面前这位自称为小彤彤的小男孩,沉声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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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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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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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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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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