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丛月砍完柴,天色已经很黑了,他放下斧头,回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到井边准备冲个冷水澡。

  今天劈柴出了很多汗,他无法忍受身上黏腻的感觉。

  他把桶摇上来,发现里头还有一个海碗。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这碗黑色的固体,轻轻一嗅,还有属于山枇杷的果香,清爽又香甜,想到今天何芝芝拿着那些山枇杷又是搓又是拧的,他不由萌生了几分好奇,不知这东西味道如何。

  他以为这物大概比较浓稠,下午他见过那酱汁,可没想到竟然是凝固起来的。他摇了摇碗,发现里边是一块整体。

  小心的把这海碗放在安全的地方,他就不再耽搁,利索的把自己身上的脏衣服全扒了,草草的冲了个冷水澡。

  冰凉的井水冲刷在身上,严丛月望了一眼自己稍微长了些肉的身体,不是特别满意。

  不过这事急不来。

  “哥哥、哥哥,我们吃完饭啦,你吃不吃啊。”刚穿上衣服,严丛溪就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过来,抬着小脸,“为什么不和嫂嫂一起吃饭啊。”

  “没有不和你嫂嫂一起吃。”严丛月当然不能直接对着严丛溪说自己还别扭,他把那碗放在别处的山枇杷冻放在严丛溪手里,“拿去给嫂嫂。”

  “哥哥……你晚上还和嫂嫂一起睡吗?”严丛溪巴巴的端着碗,充满期盼的看着他,“你一定要和嫂嫂一起睡啊,万一嫂嫂晚上趁我们睡觉,跑了怎么办。”

  “你是坏哥哥,我听到今天你说要把嫂嫂卖了,你不能这么做。”没等他回答,严丛溪小大人一般的摇摇头,“上次,大伯娘也说要卖掉嫂嫂,嫂嫂和我都很害怕。”

  小朋友都懂的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懂。

  他承认,今天是说话大声了些。

  严丛月的嘴角僵了一秒,安慰他道:“不会,哥哥不会卖嫂嫂。”

  他想过了,回镇上就去帮她迁户籍做良籍,她是被父母卖掉的(存疑),所以只要身为买主的他同意,办个入籍文书是不难的。

  他从前一直只相信能够握在手里的东西,但他冥冥之中却有一种感觉,这件事不能紧握在手中。

  况且,她今天都这么说了……

  他就知道她有小金库,你看你看,胆子都肥了,整天就想着绝婚!和离!这两个词是能随便说的吗?

  果然,女人有钱会变坏!

  想到这个严丛月又委屈又生气,想着平常她要买什么都给她买了,连铺子都听她的直接盘下来,现在又听她的准备雇两个人来帮工,平常进货买菜也不用她的小金库……她、她还唱着要绝婚。

  气死他了,就不应该给她零花钱,有钱她就整天想着要离开他,不要这个家!

  “嫂嫂下午还去找你了呢。”端着碗,严丛溪不放心的说,“哥哥,你晚上应该可以去嫂嫂房里睡吧?千万不要过来和我一起睡哦。”

  早上哥哥和嫂嫂把他吓坏了,但他可以忍忍的,早点睡就不怕了。

  听说何芝芝下午去找他,严丛月的心一下飞扬起来,不过下一秒,他仿佛膝盖狠狠中了一箭,语气更干巴了:“……咱们家的房子没锁,不会进不去。”

  他不确定的想,何芝芝会不会晚上和他再吵一架,或者直接一脚送他下床。

  “哦,那你一定要记得哦。”严丛溪如捧圣旨似的端着那海碗,小心的一步一步往前院走去。

  留下严丛月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站在原地。

  “阿南端着什么呢?”何芝芝听到脚步声,看到严丛溪像早上一样稳稳的端着什么东西走过来。

  走近一看,原来是自己刚刚还想着的山枇杷冰粉。

  “走,阿南,咱们来喝好东西。”还没熬红糖呢,何芝芝带着亦步亦趋的严丛溪进了厨房,敲碎了红糖简单泡个糖水。琇書網

  糖水要熬了味道更好,不过她等不及了。

  用勺子舀了一勺凝固的山枇杷冰粉放入碗中,严丛溪惊奇的问道:“嫂嫂,这是什么呀?为什么是这样的?”

  “这是早上摘的山枇杷。”早上他没去,严丛月说他身体不舒服,整个下午看起来精神头很不错,何芝芝就给他舀了一勺,用勺子给他打碎,倒入半碗糖水。

  “哇……”过节了过节了,严丛溪看着浓浓的糖水,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诺,小心点喝,喝完要漱口才能睡觉。”何芝芝把碗递给他,让他自己喝。

  严丛溪点点头,保证道:“我一定会漱口的,长蛀牙怕怕。”

  何芝芝之前就强调过吃甜食必须漱口,这哥俩很是配合,她也没操过心。

  毕竟要操心的还是自己,她比较害怕自己有蛀牙。

  现在没牙膏,她都是用盐漱口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先起个心理作用吧。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但凡她当年认真读书,学个化学什么的,说不定她现在都有机会用上自制牙膏了,再不济也用上猪油三件套了,那还用得着草木灰这种可怜巴巴的东西洗衣服洗碗……

  感叹了一会儿学渣的卑微,她将目光放在了山枇杷冰粉和糖水上。

  山枇杷冰粉比不得薜荔和仙草冻,它的凝固程度远没有这两位结实,而是处于一种很微妙的柔软状态,她给自己也舀了一碗,倒入糖水,美美的享受起来。

  “好好吃……”严丛溪喝了一口,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又酸又甜,好好喝!

  “喝完了就自己走走,回去睡觉。”从前严丛月有饭后带着严丛溪散步的习惯,自从严丛溪身体好了一些,他就自己散步,不要哥哥陪了。

  “嗯嗯。”严丛溪乖巧的回答。

  等严丛月收拾整理好了来到厨房,他一眼就看到了何芝芝为自己留的饭菜。

  吃上一口热乎的,他的心里暖得发烫又有些羞愧,但更多的还是复杂的情绪。

  比如,她为什么能喊出要跟自己绝婚这事。

  她明明爱重他才对,不然为什么帮他留饭菜。

  她心里定然有他。

  程朗算什么东西。

  吃完了饭,他还发现桌上留了一碗山枇杷糖水,端起来喝了个干净。

  冰粉的凉意把内心的燥热一扫而空,他去洗漱了一番,怀着一番忐忑的心,试探性的推了推何芝芝的房门。

  房门顺利的被推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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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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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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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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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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