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回家换了背篓里的东西,再去拜访村长,顺便告知他们准备送严丛溪上学这事。

  在村里,小孩子读书或中举与婚嫁并列,都是要通知到大家的,这也侧面说明了现在人们对知识的重视。

  不过小孩子读书是不用摆酒的,若是中举或升学,那就要摆流水宴了,这有点像后世的升学宴。

  只不过这儿的宴席分量更实在,毕竟科举考试现在更像千军万马走独木桥,没有什么是是非非,考上了就是考上了,没考上就是没考上。

  读书,村长会做主从村里公中出66文,算是村里的一份心意,属于一种投资。

  严丛月从前也得到过,村里人心里都有数,他是亏了。

  两人说明来意,让严丛溪规规矩矩的在村长面前磕了个头。

  “你们要送去启蒙?”村长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眉头皱得老紧,不是很赞同,“你们两个还小,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哩,读书……再攒几年吧。”

  他想着别一时冲动,将严丛溪送去读书,最后又不得不辍学,村里到时候又哀声怨道的白给钱。

  月哥儿是没办法,谁能想到严家二房夫妻两个年纪轻轻就离世了,不然他定会给村里带来回报。

  严丛溪不同,他病秧子的印象深入人心,大家都会怕他读着读着人就没了。

  66文听着不多,但这是村里的共有财产。

  “现在有条件,越早启蒙,以后他读书会容易。”严丛月解释道。

  村长的眼皮子耷拉着,敲了敲烟枪,把渣渣抖抖:“是东街那个书院呐?”

  镇上可以启蒙的书院好像就这三家。

  村长长长的呼了口气,大湾村除了严安平和程朗,已经好多好多年没再出个孩子去念书啦。

  启蒙的学费容易交,但持续开蒙却不容易,毕竟启蒙≠读书,只能说识得几个字罢了。

  一年又一年的银子花下去,很难打出浪花不说,家里还失去一个劳动力,还不如等到十几岁直接送去学堂,人懂事了,学东西也快。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舍不得的,送去学堂可跟启蒙不同,可不是那么便宜的。

  “看起来,你们两个是发财了。”村长慢悠悠的吐了口白烟,看着严丛月摇头道,“也罢,有些事不痛一下,是不会甘心的。”

  “不过这份钱村里不能出。”

  “是白山书院。”

  两句话同时响起,村长叼烟嘴的动作僵住了,严丛月把“入学函”掏出来,给村长看。

  何芝芝没见过这东西。

  从哪来的??

  村长是识得几个字的,他眯着眼睛,仔细的阅读上面为数不多的几个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66文钱严丛月原本也没打算要,他只不过是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来村里告知一声罢了。

  何芝芝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也不是回来要村里出钱。”

  话音未落,村长冷峻的目光如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

  “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何芝芝:我%*你个%%#!!

  刚开始想得什么要长期打交道的大度、宽容直接离家出走,她现在恨不得马上毫无丰富可言的挽了袖子叉腰昂首就给他见识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从一开始见到这村长,她就一直被各种锐利视线打量,还要被警告、审视……欠他的吗!我呸!

  还男人说话……

  没女人你们在哪都不知道,现在搞这套!!

  她欲张口对村长一阵输出,发觉她情绪的严丛月立刻拽住了她抬起的手,自己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将她纳到身后:“我从前也受过村里的恩惠,受之有愧,所以阿南这份不需要村里出。”

  他没接下村长呵斥何芝芝不懂规矩的话,垂眸道:“芝芝只是对阿南关心则乱,叔,我家中情况您是知晓的,若无芝芝,我……诶。”

  他的未尽之言伴随着那叹出的半口气,让村长也不好再提这事。

  他还是不太满意。

  这两个没高堂的到底是没人教,这女娃娃,买来的,上头又没个婆婆调教,月小子也是……让女娃娃爬到自己头上。wWW.ΧìǔΜЬ.CǒΜ

  真是!

  他在那边吹胡子瞪眼的,何芝芝才不吃这套,甚至还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严丛月时刻关注她的情绪呢哪能不懂,只能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收敛一点——

  别被发现了。

  何芝芝也知道自己就是见不得这男女不平等的区别对待,但大环境都如此,她就算今天骂了村长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抿着唇,自己生闷气。

  还迁怒的把他的手也甩开了。

  她想回家。

  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选这种把命交给别人的放松行为。

  她宁愿去徒步、滑雪、健身!

  哪怕是在家葛优躺也行啊,还能点外卖,什么奶茶果茶咖啡小蛋糕……

  她的存款甚至都能让她滋润的在出租屋休养一年不上班了!

  现在看来,每天起早贪黑的生活比从前上班的007还要累、还要黑暗呢!!

  自己的手被甩开,严丛月眸中闪过一丝深沉,立刻反手又不动声色的拽住了她。

  甚至还把她的拳头包了起来。

  何芝芝的手动弹不得,只能气呼呼的任由他牵了。

  村长没看到两人之间的动作,小心的把严丛溪的入学证明折好,让严丛月收起来:“这话不能这样说。村里是赞同娃娃读书的,这样,我做主,自己出一份。”上回严丛月给他的铜钱这不就又派上用场了,公中的不好给,他自己出一份就是了。

  这横竖都说不得他错的。

  *

  他们从村长家回来没多久,天色阴沉了下来,眼看着要下大雨了。

  这茅草屋顶会不会漏水啊。何芝芝的眉头紧蹙,盯着质量不太好的房顶看。

  严丛月从隔壁换了红糖回来,刚好看到她一脸担忧的看着屋顶。

  “你放心,不会漏水,这个我才修了。”

  正巧在他买她之前他上来修过,保证不会滴水。

  何芝芝转过视线:“我没在想这个。”

  被当事人发现她嫌他穷可不是什么好事。

  以为她还在生气,严丛月走到她身边,掰了一点红糖塞到她嘴里:“别跟村长一般见识,就这几天,嗯?”

  没注意听小正太的发言,何芝芝只觉得嘴里的红糖很纯,齁的让人嗓子发干。

  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见状,严丛月还想掰一块,何芝芝连忙按住他的手:“还是不必了……我去喝口水。”

  严丛月捻了一块下来尝,也忍不住的进厨房倒水去了。

  啧……

  齁得要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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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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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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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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