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抓住艾清英,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确定?你确定柯问峰是蓝色黑洞的人吗?你有什么证据?”我突然意识到艾清英曾亲口说过,他偷看过他父亲的文件,发现他们储氏集团跟蓝色黑洞是有过合作的,这让我心生不安,本身的责问也变成了胆怯地询问。此时此刻,又有一种被欺骗的羞辱和愤怒慢慢爬上心头,我无法明确,这种欺骗的感觉是来自于柯问峰还是艾清英,但现在,我的面前只有艾清英。
“七七八八吧。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有一些佐证。”艾清英对视着我,并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显然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不过他说得话反而又让我生出一丝奢望,奢望他的判断是错误。
我赶紧提高了声音:“把一切告诉我,我要自己判断!”
艾清英顺着窗洞看看外面,又瞅了瞅躺在地上的那个野人,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往地上一坐,盘着腿倚在了墙壁上,缓缓说道:“还记得你是为什么去的藏南云霄天宫吗?”
“当然记得,当初我都以为藏到了边陲荒野,但立刻被你们找到了,正是你和柯问峰、杜心一起去瓦达找到的我,告诉了我母亲的去向。”这一切,我历历在目。
“这其中的隐秘,我曾给零局透过底。”艾清英看了看付千河和常锦路,问道:“我可以告诉司徒然吗?”
付千河手一摊,说道:“当然可以,他现在是我们队伍的领导,权限全开。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说:“还是简短些好,三五分钟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着他便拍了怕屁股上的泥土,往一边小心地探寻而去,似乎已经对艾清英所要说的内容没什么兴趣了,而常锦路和天狗也整理了一下,往另外一个方向探寻而去,行动前还叮嘱我们注意看好昏迷的野人。
我随意嗯了一声,催促艾清英赶紧往下说,艾清英脸色阴晴不定,似乎一想到这些事情就有些情绪难以纾解,过了一会,我几乎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说道:“从夜郎悬山出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回了趟家。在我眼里,我们狼狈逃生,也没有从中拿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夜郎悬山的行动算是失败了。我是跟父亲打了包票才得以被同意进入队伍的,本想让父亲看看我不是个不学无术、没用的废物——这是,这次又让父亲失望了……我得尽早回去探探父亲的心情与态度。”
“等等。”我插了一句嘴,问了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和柯问峰一明一暗是什么意思?”
艾清英咧嘴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但神色很是尴尬,他说道:“父亲同意我去之后,让我多注意一下柯问峰这个人,我并不知道什么意思,便想到了一个策略——我事先跟柯问峰见了一面,说明了我的身份,提前给他约定大家在众人面前演场戏,表面显得有矛盾,这样一来,如果队伍里有什么不满柯问峰的风吹草动和不良信息,我很可能第一时间知晓。”
艾清英见我有些面楼疑惑,解释道:“毕竟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谁对柯问峰有什么想法或行动,大概率会拉上我做同盟,这样,我们在关键时刻就可以里应外合,或者至少可以促进朝既定目标前进……而我,也想为自己留个眼睛始终盯着柯问峰的由头。可惜,我的这些所谓费劲心思的计谋,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不光是柯问峰笑话我异想天开,大家都在笑话吧?风叔不知道实情,以为我又耍少爷脾气跟着出去瞎混胡闹呢;你们几个,估计觉得我就是一个极其讨人厌的纨绔富二代,还是个杠精吧。”
我忽然有些可怜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求而不得,但现在不是感同身受共诉衷肠的时候,我急忙打断了他:“还有太多的问题我都需要弄明白,但现在不是时候,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说柯问峰时蓝色黑洞的人,这不仅涉及到以前的事,还涉及现在我们所处的境遇。”我随手一指地上躺着的那个野人,他的手臂的破衣烂衫被捋了上去,黑黝黝的胳膊上有一处很显眼的刺青,歪歪斜斜,上面是“刘越诚”三个字。
艾清英愣了愣,摇了摇头,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么多废话。”
然后,他直起了身子,字正腔圆地说:“家里,我的房间,正在父亲书房的上方。很早以前,因为见大哥和父亲经常关上门说些悄悄话,我就在自己的地板上,往下挖了一个小洞,几乎将楼板穿透,在那里安装了一个收音器,通过这个,我经常偷听一些父亲和大哥的谈话。”
我皱了皱眉看看艾清英,他眉毛一扬,脸上玩世不恭,却隐藏不住更多的哀愁。他挑完眉毛,接着说道:“我回来的很隐蔽,几乎是悄无声息摸回来的,想着探听探听消息,明天再看情况去见父亲,而当天晚上,父亲和大哥谈到了与蓝色黑洞合作的事情,甚至谈到,我们储氏医药集团进入到这个沾灰的行业,其实主要是蓝色黑洞在推动,而柯问峰,很有可能是暗中负责监督我们行动的人。”
“这个我就不明白了。”我觉得很不合理,问道:“既然很怀疑柯问峰,为什么要聘请他当领队,这不是引狼入室吗?”我忽然意识到这个词用得不对,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盯着艾清英让他回答我的疑问。
“很简单,相互利用。”艾清英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父亲对我大哥说。人人不过是棋子,柯问峰也是,他是我们和蓝色黑洞博弈的一枚棋子。我们储氏和蓝色黑洞的合作,几乎是一种对赌模式,双方会在约定的时间设置一个任务标准,达到了,我们就可以以极低的成本使用蓝色黑洞的资源;而没有达到,我们储氏几十年的心血就要拱手相让。柯问峰说这人很是奇特,和圈子里的很多势力都能扯上关系,即使这些势力彼此之间视同水火,柯问峰都能在它们之中游刃有余,随时与几方合作,却没有人找他事。而夜郎的行动,就是蓝色黑洞推荐我们储氏医药跟他洽谈的,蓝色黑洞曾表示储家的资产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意义,他们只是需要更多的合作帮手而已,所谓的对赌协议也只是检验是否有相应能力的证明,柯问峰是会一个对我们储氏集团很好的补充。”
“你们认为蓝色黑洞话不可信,柯问峰就是他们的人,监督你们的行动?甚至在关键时刻破坏你们的行动?以保证蓝色黑洞的利益。”我反问道。
“对。”艾清英点点头,说道:“我父亲是这样认为的。”
“还是那个问题。”我重复到:“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用柯问峰?”
“很简单。”艾清英又一次说到这个词,似乎他们储氏集团的选择理所应当,但在我看来还是一团雾水,我甚至不愿意再去了解一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想尽快知道结论。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第一,我们储氏集团,实际上已经没有钱,根本没有可以输的资产。第二,柯问峰的资历和名声确确实实是我们紧缺的。第三,夜郎本就不是我们储氏的真正目标。第四,我们可以通过柯问峰的反应探听蓝色黑洞的真正目的和动向。”艾清英最终总结道:“我父亲说,这只是顺水推舟的简单计谋。”
艾清英口中的他父亲和他大哥储无风,简直就是个谋略家,我自诩并不笨的脑子,几乎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了。我想了好一会,才找到了问题的重点所在:“其实这些,还只是在假设柯问峰如果是蓝色黑洞的人,你们储家也没有任何损失而已,还是说明不了柯问峰的身份。”我又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柯问峰当初在上云霄天宫之前那个温泉雪谷第一次见到你的大哥的时候,还未自己被欺骗,说夜郎行动只是个幌子而生气,这说明他可能并不知道你们的行动全貌,那怎么监督你们呢?”
“别人说的话和外在表现,怎么能相信呢?”说着他那手指指了指自己,似乎在提醒我他在夜郎悬山时所伪装的状态,说出了最重要的怀疑理由:“在那天晚上,父亲和大哥讨论的计划中,并没有要求柯问峰前往云霄天宫,只是计划要求他打听你司徒然的下落,他却不辞辛劳跑到瓦达将你带上了悬山,甚至还事先找到了我,将我带着。你看出什么没?他为什么这样做?”
“救我母亲,他的姐姐。”我第一时间回答。
“别骗自己了,虽然一路上,我觉得柯问峰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但他的目的绝对不单纯。他自己都说过,救你的母亲并不是惟一的目的,我的判断是:带上你,保证我们储家的行动得以进展;带上我,有点像我们储家示威的意思——我可以随时成为他的人质;赶到云霄天宫,继续监视我们储家的行动,以保证蓝色黑洞及时掌握信息,及时发现并制止我们的其他想法与行动。”艾清英渐渐慢了下来:“谁也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父亲经常给我说这句话,我想,他一定有着并不为蓝色黑洞所知的计划。”
接着,艾清英又说出了自己的一个证据:“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的大哥储无风为什么又出现在豫东的那个湖底,按说他在云霄天宫拿走了免疫那种黑虫的血液样本,这几乎就是我听到他和父亲探讨的最终目标,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采用那样的方式。”他的声音又低了很多,我感觉到了他的悲哀,在云霄天宫,艾清英和我们一起被关在了房间里,成为试验品,而始作俑者就是他的亲大哥,眼睁睁站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太多的谜团,太多的离奇,几乎已经让我麻木了,一些不大符合常理的事情,已经太过于司空见惯,我仿佛都失去了对好奇的敏感,艾清英说起来,我才意识到确实有些奇怪。
“我怀疑大哥是被逼迫,而能够逼迫他的,十有八九就是蓝色黑洞。你也清楚,从云霄天宫下来之后,几乎马不停蹄就赶到了豫东那个城湖那里,蓝色黑洞并没有去云霄天宫,仅仅在下面搜索,他们就算发现了我大哥,又为什么会逼迫他?我大哥可不是屈从的人,作为合作伙伴,他们也没有必要逼迫我大哥?”
我感觉我的脑子又不够用了,我实在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我会被一个曾不学无术的纨绔富二代按住智商摩擦。
“我想,是因为在云霄天宫发生的某些事情,惹怒了蓝色黑洞。咱不管是什么,他们能从谁那里得到相关的信息?只有可能就是柯问峰。”艾清英信心满满地说道。
虽然艾清英的说法让我又惊又喜,按他这种推断,柯问峰还有可能并没有死,而且还离开了云霄天宫,但是我还是发现了一个漏洞,我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拉掉了一个人,他也可能说。”
“谁?”艾清英皱起了眉头。
“曹烨。”我念出了一个名字,并进一步解释道:“你曾自己说过,蓝色黑洞将你和天狗关在一起,而将曹烨单独关了起来。”
艾清英想了一会,说道:“不大可能……吧。当时他们把我、天狗关在一起,和曹烨分开,似乎就是想着利用所谓的囚徒困境,撬开我们的嘴,但是从他们的表现上看,不像是曹烨已经和盘托出了。”
“你刚才也说,不能从人的表面和言语来判断一个人呢。”我说道,见他陷入了沉思,便不想在这上面纠缠,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柯问峰究竟是不是蓝色黑洞的人,目前意义已经不大。从现在的情况,我们可以假设柯问峰他是蓝色黑洞的人,而面前的不论是刘越诚,还是和刘越诚有纠葛的人,我们也假设他是蓝色黑洞的人,这样,我们先保持最高的警惕就好,何必现在就要刨根问底呢。”ωωω.χΙυΜЬ.Cǒm
实际上,最初询问柯问峰真实身份、并不断探究的就是我,现在,我算是快刀斩乱麻,将自己的思路拉回到现实中来,其他的,待日后慢慢探究吧。
就在这时,在旁边突然传来了常锦路的声音,他喊道:“这里有发现!大家往这边汇集。”说着,在我们一侧的向黑暗延伸的空间里,同时亮起了一片淡蓝色的光,常锦路和天狗就站在那里,身前好像有一张桌子。
我和艾清英既然假设躺在地上的野人是蓝色黑洞的人,便找了他刚刚绑我们的粗绳子,将他绑了个结实。这时,我们便和从另一侧赶回来的付千河一起,向常锦路和天狗的方向走去。
常锦路所站的地方,沿着墙根放着几个背包,正是昨天我们背着的那些,常锦路从里面翻出了两只冷焰火,举在手中,像灯塔一样,而在灯塔下面,是一个木头搭成的长桌子,桌子一侧,竟然还有一端树桩,应该是作为板凳的,桌子上有很多张树皮,像瓦片一样背部拱着摞在了一起。
天狗指着这些树皮,让我们看。
我拿起其中一片,那就是外面那些桦树的一截一截树皮,我曾经看过一些资料,说白桦树的树皮纹理很特别,既柔软又坚韧,还特别方便取用,只需要切开表层,就可以用手撕下一层一层的树皮,经过简单的蒸煮、晒干之后,就可以在上面写字了,很多生活在森林附近的民族,都有使用桦树皮书写的历史。而我们面前这一摞树皮,看上去并没有经过什么处理,但翻过来之后,就见有些一道一道短促棕色线纹的白色内皮上,密密麻麻刻写着许多汉字,仔细一看,却只是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写。
“不要让他们出来!”
我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这些字迹慌张、潦草,书写的时候好像很是紧张,让我们顿时毛骨悚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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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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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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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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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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