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说到这里,露出很无可奈的苦笑,而我马上意识到那里可能又是一处非牛顿流体,我们就曾经遇到过几次,并且获益匪浅,可以说这种东西救了我们几次命。
不过在乞丐随后的叙述里,这非牛顿流体却是魔鬼一样的东西,他清晰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他话语里透着无法理解的恐惧:“但凡是碰到这软墙的人,身体竟然都迅速地腐烂,眼看着浑身的表皮上突然就长出树根一样变成了黑色纹路,而身体顺着这些纹路一下全裂开了,身上的肉脂就这样一块一块掉在了地上,又摔成了一堆堆细小的黑色小虫,瞬间又爬回软墙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乞丐讲述至此,变得很是疲惫,做出的总结也是很让人绝望:“所以是出不去的,不到时间这里是出不去的,所有受不了的人都已经自我了断了。我们以前还期待能等到仙人开恩,得以离开这里,现在我们所有期盼的,就是在死之前知道我们是谁,叶落归根,我们总要找到自己的根在哪里。”
“你么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山洞里?那你们要怎样生存?”艾清英突然又问道一个问题,虽然我也知道这样的问题无关主旨,但也特别好奇,支起耳朵听乞丐解释。
不再纠缠先前深入生命本质的哲学问题,面前这个乞丐也变得有些轻松,随手一指面前那片月牙形的小湖,说道:“这儿湖里会有鱼,还会出现一些莫名奇怪的东西,虽然不怎么能让我们吃好,但是却能够维持下去,而且我们也发现,我们其实不需要吃多少东西,我们有时候我们甚至都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人。”
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这样一口气讲那么多东西,这乞丐似乎感觉很是舒畅。我深深理解这种感觉,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当一群人被长时间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无尽的孤独感足以把人给逼疯。而且他们这群人又几乎只是一个人,面临的形势更为极端——同样的境遇,同样的记忆,面对着对方时就犹如照镜子,谁又会跟自己的影子,进行深入的交流?
所以这乞丐借机释放性的说了那么多,对于他自己来说无疑是一种享受。
现在,他看到我们听他所言,都将目光转向这座湖,便突然大踏步走到了湖边竖着的旱魃雕像处,用力一推,竟然将旱魃直接推进了湖中。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旱魃雕塑进入水中之后,并未沉入水中,而是漂浮在水面之上,湖中的水接触到雕塑,就咕咕冒起了巨大的气泡,像是烧开了一样,随后眼见着湖中的水位一点点下降,这雕塑竟然像海绵一样,把湖中的水很迅速地全吸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显然它的吸水能力比海绵强出了太多,按照吸水量,至少达到了自身的几百倍。看到大家吃惊的表情,乞丐很不以为然,轻飘飘地说道:“这里是仙人的居所,有很多神奇的事情,这只是其中之一。”
我以前从不相信什么神仙之说,即使最近几天一直遇到超出自己认知范围之外的奇怪事情,但依然坚持认为这背后有某些我们不知道的道理而已,保险理赔员带来的职业病,就是死硬理性派。现在看到这种状况,忽然心思一动,联想到旱魃这个神明的由来,有了一个猜测,便马上向大家说了出来:“有没有可能,旱魃之所以叫旱魃,是因为她发现了某种特殊的吸水材料,就像这种雕像一样,如果材料够多,也许能解决一下水患,所以就被奉为神明,毕竟在远古时期,像水患这种自然灾害对人们的危害是很大的,能稍微缓解一下都能被广泛传颂。”
柯问峰看着我,露出复杂的表情,像是有点欣慰,但更多的是无奈和嫌弃,有种孺子不可教的感觉,他低声冷冷地训斥着我:“现在是研究细节的时候吗?我们现在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明确这些人的身份,彻底解决他们的威胁,什么是最重要的,你还弄不清吗?”
如果是往常,被人批评,特别是来自像柯问峰这样长辈或者上级的指责,我第一反应是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即使知道这是一种老好人式的懦弱,还是经常告诉自己这叫顾全大局。但现在听到柯问峰如此说,却产生了很强烈的反抗欲望,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他们都被枪指住了,你以为他们还能怎样?!”
柯问峰把脸凑在我的面前,低声警告道:“你看他们那种运动速度,你以为几只枪就能治住他们?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我更加不满,觉得这种说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冒犯,不无讽刺地说道:“我觉得人家挺真诚,不像某些人不停地欺骗我。”说着一把甩开被他抓住的胳膊,来到了旱魃雕塑的基座处,我早就看到那里有几块破碎的石块,像是雕塑上不知哪年哪月掉下来的,我当在柯问峰的面将那些石块装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算是对他进一步的反抗,还对着曹烨大声说回去以后大家一起研究研究,说不定有大发现。
这时,随着湖中水量的减少、干涸,月牙形的小湖成为了又一个深坑,湖中的东西逐渐露了出来,那里不仅有十几条看上去还颇为肥大的鱼惊慌失措地拍打着尾巴;还有一大片不知名的根状的植物,这植物上还长着一串串儿,像土豆一样圆滚滚的东西,不知道是果实还是膨大的根茎。
“温泉水可以养鱼吗?”不知道为什么,艾清英这一会儿对吃的东西特别感兴趣,本是对乞丐们的追问,先是被我扯到旱魃,又被艾清英变成了美食访谈,我想柯问峰都快疯了。
偏偏曹烨还回答了他的问题,他说:“一般温泉水里含有大量的硫酸盐,很难直接用来养鱼的,但是如果经过处理,因为水温比较恒定,反而是养鱼的好水源……所以,我猜这个湖和里面的鱼也是人为设置的,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养些人?”
虽然这又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但储先生似乎更想早点知道母亲藏着的秘密和关于这些乞丐身份的答案,现在实在不愿意再听见艾清英和曹烨讨论养殖的问题。便大声地问了身前的乞丐:“你说你们记忆中都是朱允炆,那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在这里竟能活上几百年?”
储先生问的话也是我们奇怪的,我的注意力立刻被他拉过来,看向这些乞丐,期待着他们能表示出来一些惊异的样子,但他们对此却默不作声,说话的那个乞丐也不觉得惊奇,反而叹了一口气,说道:“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我们在这里虽不知时光几何,但从来的人每次的服饰皆不相同,就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快,按照仙人无意中的透露,此地29年有人觐见一次,算上你们,我们已见到了5次。”
“不对,如果你是朱允炆,你出生的时间到现在已经500多年,你被朱棣夺了皇位时不过20多岁,你说你是失国之后找到的仙人,然后就到了这里,这中间有三四百年的时间差呢!”杜心心思细腻,现在在这里算细账,找到了乞丐的漏洞。
“我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或许这中间有许多次没人来觐见仙人,或许我们那一觉就睡了三四百年才来到这里,而且我们在这里就能这样活着,不论是在这里度过一百多年还是三五百年,都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吧?所以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我才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们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唉,众人皆说长生好,多少人都在追求长生不老之术,而这样的长生又有什么好?”
说完这一切,那乞丐自顾自愣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目光凶狠地盯向了母亲,说道:“我已经说的够多的了,现在快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知道我们叫朱允炆,你怎么知道我们又改名叫朱秀华?我们究竟是谁?我希望你不要欺骗我,我希望你给我们明确的答案,否则的话,我觉得我们活得已经够久了,但你们应该还很贪恋人生吧?”最后这句话已经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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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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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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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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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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