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荔在马车上套了半天陈杏菱话,便以为今日遇上柳心药,又受她刁难是机缘巧合才碰在一起,至于柳心药偏要抢自己的东西,应当也是为了沈敬衣,她倒也没放在心上。

  夜里正抱着暖手炉看书,顾明冽便翻墙进了屋,缩在薛荔身旁烤火。

  “这么晚了,你还偷偷跑出来,稷王竟不责罚你?”

  顾明冽瞧着薛荔坐在火炉旁看书,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不免让他身上起了几分燥热。

  他转过头去望着别处,“老头子都睡下了,哪里还管得了我,你这是嫌我日日来寻你,觉得我烦了?"

  “岂敢?我只是觉着你日日都往秋水苑跑,免不得要叫你家里人起疑,若是发现你来了这里,岂不是要气晕过去?”

  “我父亲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又明事理,想必会喜欢你的,即便发现了也不打紧。我是想着,趁如今我还能清闲几日,多过来陪陪你,日后指不定又要去哪里,届时又要分离了。”

  顾明冽说这话时,似乎有非常多的无奈、焦虑,薛荔是第一次看见轻狂张扬的天之骄子如此低落。

  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顾明冽,平时里看到的顾明冽都是他心甘情愿展示给自己的,可不情愿的那一面呢?薛荔甚少见过。

  “是又要带兵打仗了吗?”薛荔眉头微蹙,蕴着几分忧愁。

  顾明冽低头看着炉子里烧红的炭,“还不一定呢,只是今年冬日格外严寒,一连个把月雪都没化,北方更甚,从年前便下雪,到现在几乎没停,许多地方遭了灾,冻死的牛羊无数,北方的柯尔藏部落隐隐有要挑起战事的苗头,皇上正为这事烦恼不已。”

  “别担心,柯尔藏部落不会胡来的,他们向我朝进贡多年,一直以来都以我朝马首是瞻,大家一直相安无事,想必不会轻易撕破契约。”

  顾明冽被薛荔这一本正经的话逗笑了,“你个小丫头又知道什么,就知道在这里胡诌。”

  薛荔却很是信心满满,“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顾明冽也来了兴致,想也没想一下就答应了,“好啊,小薛荔想怎么赌?我通通都奉陪。”

  “就赌此次柯尔藏部落会不会与我朝翻脸,掀起战事!两个月为期限。”

  “好,若是未曾翻脸,你便胜了,反之则是我胜。”

  薛荔神采奕奕,仿佛胜券在握一般,“若是我侥幸赢了,你便答应我一件事,但此事我还未曾想好,总不会叫你太过于为难,你可愿意?”ωωω.χΙυΜЬ.Cǒm

  顾明冽大气的一挥手,“妥!若是我赢了,我便要你在半月之内与沈敬衣解除婚约。”

  随后他又自言自语的开始念叨,“所幸现在还早,等再过些日子你便能明白这些子计量了,如今眼瞧着是太平盛世,其实京城就是最大的阴暗诡谲之乱地。”

  他抬眸见薛荔似乎心中有些担忧,便又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她的头,“但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保你周全,若是我这条路不通,我便想其他法子,绝不让你受苦受难!”

  这么一说,薛荔便想到了今日在长安亭的事,便板着脸看着顾明冽,“你还好意思说不让我受苦受难,你可知陈杏菱带我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

  “知道。影一回来都告诉我了,说是带你去了长安亭,一群小姐都在,我只让影一盯着男眷,可长孙纪威这人就是傻了点,我也没有在意,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我被人甩了脸色,然后一众小姐便将我与陈杏菱撇下走了,我们便只能灰溜溜的回来了,这倒好,京城的小姐圈子我更是融不进去了。”

  顾明冽只觉得好笑,“谁那么大胆,竟敢惹你?她们莫不是不知道你的手段吧?”

  薛荔扬起粉拳砸在了顾明冽肩上,“别打趣我,这事都是你害的,丞相千金柳心药也在,一眼便瞧上了我头上的这只海棠流苏点翠簪,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非跟我要。”

  顾明冽瞧了那簪子一眼,笑意怎么也压不住,“所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便拒绝了柳心药?”

  “自然是不能给她的,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凭什么她要我就得给,我也喜欢得紧呢。”

  薛荔小嘴一撅,脸上多出几分平日从不曾见过的孩子气,仿佛是小伙伴要抢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一般。

  “她那套也就能把沈敬衣、长孙纪威这样的傻子哄得团团转,我是一眼就看穿了,若是再遇上这样的事,那柳心药不是个省事的,你给她便是,不要陷自己与危难之中,明白吗?”

  薛荔有些诧异,“你是说,她可能会因此嫉恨我,对我不利?”

  “只是叫你小心些罢了,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可别生气,我去买这只发簪的时候,她正好也在,听了我与小二的谈话,知晓我要送给很重要的人,还非要帮我挑,但我都没瞧上,自己选了这只发簪。”

  “所以她已经知晓我们的关系了?”

  顾明冽木讷的点点头,薛荔脸色立马就变得难看起来,顾明冽忙拉住薛荔的小手,耐心哄道:“我也不知道竟有这么巧,她大约是觉着在我这受了辱,认出了那发簪,便要找你的麻烦,都是我的错,你莫要生气。”

  “我看,不是因为这个她才而迁怒我,只怕是她喜欢你,又见你将发簪给了我,这才将我恨上了吧!”薛荔意味深长的说。

  “这怎么会?她那人心气儿高呢,若不是她姐姐在宫中为妃又为人跋扈,只怕她也是要进宫的,怎看得上我这般人家?”

  薛荔挑了挑眉,“你父亲是先皇亲封的稷王,当今圣上对你们家也是格外厚待,怎么在你嘴里就如此不堪了?”

  “都是假象,皇上太后巴不得弄死我呢,丞相也是老谋深算的,不会看不出这一点,怎么会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薛荔是越听越糊涂,“什么叫皇上太后要弄死你?”

  “你以为我这般正经的人,小时候为何会被人追杀叫你捡到,在瀛洲又怎会被人追的那样窘迫?还不都是上边那位容不下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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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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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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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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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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