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风点头:“我敬佩你的决定。”
“你要和我一起战斗,对抗妖军吗?”
“我永远不会拒绝你的要求,”炎风低头看着她,十分诚恳的说,“我愿意为了你,出生入死。”
——虽不知原因是还你助我复国的人情,还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有你。他内心苦楚地想着,但是这是我心之所愿。
他看着启释和鎏铄站在一起,手掌打开,手心缓缓燃起一团火焰。他已经掌握了火之神力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炎风。
“恭喜你拥有了火之神力。”炎风略带嘲讽地说。
“我将他的首级,挂在城门上,就像他对蝶舞做的那样。”启释对他说。
“他和你尚且有过交情,你真是心狠手辣。”炎风说。
启释挑了挑眉毛:“我只是镇压了跟随他的大部分军队,不砍下他首级示众,难以威慑那些暗处里试图谋反的力量。我立刻要赶回申国,若不这样,你放心炙城的局势吗?”
他所言不虚,炎风暂时无话可说。
“你就是怕担负弑杀皇族的恶名,所以才留下他的性命,”启释凑近他说,“你早点啥了他,你的女人和部下就不用承受这种血腥杀戮了。”
炎风心里一紧,咬牙低声说:“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
“因为我得到了弦月吗?”启释轻笑,“还是因为我当了皇帝?”
“你并没有得到弦月,她的心依然是自由的!”炎风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凑近他低声说,“你也不是皇帝,至少,我永远不会承认,有本事你再通过杀戮让我屈服!”
启释任由着他揪着自己的领子,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他:“当年在井参那片森林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可以不顾一切代价娶弦月,后来在京国宫变的时候,我也可以抛弃一切计划去救弦月,你可以吗?”
炎风瞪着他。
“承认吧,你不可能像我这样不顾一切要和弦月在一起,”他轻笑说,“如果因为弦月放弃当皇帝,我也愿意。我就是这么爱她。”
这句话说得炎风全身战栗一下,手不由自主松开了。
他们两个人说话声音很低,怀瑾正在和弦月交代之前的事情,鎏铄正在听录国信使报告录国那边最新战况,他们都没有注意这边。直到炎风揪住了启释的领子,他们才看过来。本来很怕他们起了冲突,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可是炎风一脸惨白将启释放开,冲突就这么莫名其妙结束了。
“我要去录国迎战无言。”启释很干脆地说,“鎏铄你把兵符给我,录国那边的军队我来统领。你们安心在这边抗击妖军。”
这边如果有炎风,怀瑾还有鎏铄在的话,应该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妖军那边会不会有更大规模的进军。
“结界的薄弱可能和我还有弦月的离开有关,”启释沉声说,“可是我现在回来了,东土八种力量已经到齐,结界会重新加固,至少不要让妖界再增兵过来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弦月说,“让姜容他们跟你去录国。平王弱是妖怪,那么除妖师对她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
姜容正在才国码头接受难民。其实是严密监控,防止有妖界的暗探混入平民进入才国。京国的除妖师基本都在那一边活动。如果姜容离开,就怕没人把控了。
“没事的,京国还可以留一些除妖师在那边,我立刻就通过传送殿通知我父亲,让他再送一些除妖师去才国那边。”弦月说,“姜容一定要和你同行,他和无言有多次战斗,非常了解她的特性。”
“那我把琳留给你,让他护你周全。”启释说。他们都要把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留给对方才能安心。
弦月点头说:“这个不用担心,这边还有这么多皇族。”
怀瑾说:“我可以拜托录王通过传送殿和桦王对话,我可以要求桦王派援军过来。桦国有很多医者,也有很多修治疗术的术士,对战场大有好处。”
“就这么说定了,”启释说,“我先让封让打开传送殿,我从才国取道录国,会比从申国过去要快很多。”
“我顺便通过小才王和姜容说一声,让他紧跟着你。”弦月说。
要去才国很容易,小才王看到启释就手舞足蹈,很快将他接过去了。弦月通知了仁庆,让他立刻增加除妖师过来。
仁庆深深地看着她:“你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是的。”弦月回答说。
仁庆闪过了一丝苦涩:“这样东土会大乱的,最近妖界东征,恐怕就是你们结合的原因。”
“我会把妖怪都赶回去的,”弦月说,“就算我是天人之子的身份,我同时也是京国的王,守护东土是我的责任。我在这个人间生活了六十年,你大可不要怀疑我对人类的忠诚。”
“六十年,一甲子的时间,”仁庆感叹,“也许有些注定的事情会改变。”
弦月坦然地看着他:“你早先对我坦白,也许事情早就不一样。”
“我顾虑太多,也许太自作聪明,也许也有点自私。”仁庆叹息。
“也许你还有没有告诉我的秘密。”弦月说。
仁庆一惊,随即低头:“是的,我有秘密。但是这个秘密和东土的安危没有关系,只是属于我个人的秘密,你能让我保留吗?”
“好吧。”弦月没有追问下去,她看到自己的老父亲,发现他真的老了,神力衰微,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她有点心酸,她一心想回到京国的动力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对付商后吗?难道没有因为这位她非常看重的老父亲吗?可是他最后还是伤了她的心,将她的心击成碎片。想在神殿的时候若不是启释一直紧紧抱着她,她内心恐怕早就溃不成军了。
交代完事情之后,她回头看见了炎风。
“我们怎么部署兵力呢?”她问他。他们之前在昌国内乱的时候就有合作,对彼此用兵的风格都十分熟悉,并且合作得很好。
炎风低声问她:“你真的喜欢他吗?”
他指的是启释。
“多年前他在绝境中救过我,多年后他又在绝境中救过我……”
“救命之恩不能用爱来相报,如果你委身于他是为了报恩,那我无话可说。我只是问,你真心喜欢他吗?”炎风咬牙凑近他问。
怀瑾和鎏铄早就走出了殿外,这里只有申国的风神神像在俯瞰着祈福殿。
“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弦月说,“我曾经偷偷喜欢过好几个男人,我喜欢过京国的一位少年将军,看到他就很欢喜,可是他放弃了我,和别人结婚。我后来又喜欢过一个有漂亮双眼皮的术士少年,可是他怀疑我杀他全家,扎了我一刀,这个事情你也知道,这些喜欢对于我六十年的寿命来说,是非常短暂的,也许也有过心痛,痛得再厉害,它也就消失了。现在提起舒修将军或者是诚棠,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无情之人?”
炎风看着她:她喜欢的人中竟然没有自己吗?
弦月又说:“你和闻昊也一样。闻昊陪伴我左右多年,我记性不好,和他时常见面,他对我也很好,但是他囚禁我在他的庭院,那种好我又如何能放心呢?那些年我的世界只有他,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对他的感情也是十分茫然的。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甚至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呢?后来你也出现了,那时候我看见你也是欢喜的,你有趣极了,我以为我是个男人,我像知己一样对待你,和你在一起聊天喝酒也是开心的,那种单纯的开心,可是……你也是有所图谋靠近我的。你那时候甚至恨我……”
“对不起……”炎风十分愧疚,“那时候是我错怪了你。”
“我并不在意人类偶尔犯下的错,但是这么多年,一直对我有执念,心里只想着和我在一起的人,只有启释一个。我喜欢上一个男人很容易,但是能遇上一心想和我纠缠一生的男人很难,只有启释。”她说。
“我也可以。”炎风说。
“你不可以。”弦月很快的说,“你在井参那时候就有犹豫。”
“那是我错了,你不是说你不在意人类偶尔犯下的错吗?”炎风拉住她的手,很快地说,“我后来知道我错了!我即便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我还是想着你!如果启释要当皇帝,就让他当去!我现在不在意当不当这个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怀瑾和鎏铄在殿外等了很久,看他们两个都没有出来,怀瑾就回去找,在祈福殿门口听到这番话,赶紧躲起来,鎏铄也跟着进来,问:“到底……”立刻被他捂住嘴,然后拖到一边。
鎏铄突然被怀瑾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突然面上一红,抬头偷眼看他,只见他那张清秀的脸也涨得通红,并且紧张地瞟着内殿。
原来他是听到了里面的对话脸红,鎏铄心想,那我是因为什么脸红了呢?
怀瑾白皙的手捂住他的嘴,这双平时用来弹琴的手,手掌并不如看起来这么细腻柔软,反而是有点茧的,触感很奇妙。鎏铄瞬间脸涨得通红,想出言呵斥,但是又有点舍不得。
“感情的事情没有对错的,”弦月看着炎风说,“谢谢你一直记挂我。但是当时你没有决心,他有,启释对待我这件事上,他从来没有犹豫。”
“你别忘记他在战场上差点杀了你!你不怕他是为了当皇帝,利用你吗?他这个人野心勃勃,和他父亲一样,眼里只有权势……”
“他‘差点’杀了我好几次,但是都没有杀我,”弦月说,“如果一个人得不到另一个人,用死亡留住她可能是最好的方式。他只是太想和我发生羁绊了,爱和死的界限其实没有明显。”
“你对他倒是了解。”炎风一瞬间心如死灰。他从未见过弦月如此彻底相信一个人,这是闻昊用了多年的时间都做不到的。
“有些事情,只有两个人之间知道,这是真的。”弦月突然想起过去启释每次和她亲近时候的不能自持的样子,他又容易动怒,又容易心急,最后在晴空之城上,他和她坦诚相对的时候,彼此的身体告诉对方,什么东西是以前一直被掩盖住,但是一直都存在的。
想到细节,她不禁面红耳赤,别过脸去,不能再说下去。
炎风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如刀割,酸楚无比,却再也不能追问下去。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我不在意人类偶尔犯下的错。
他倒是希望她能在意,在意他曾经误会她,想杀她,因为只有她在意他的错,他才有机会和她继续纠缠下去。
可是她现在连错都不在意!
但是另外两个偷看的人只是看见弦月背后那晶莹的耳朵变得通红,似乎都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事,顿时两个人都脸红了。
“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怀瑾才意识到自己手心中鎏铄嘴唇的温度,他松开鎏铄,急急忙忙走出了内殿。
鎏铄也蹑手蹑脚跟着走出去,对他说:“你的耳朵根也红了。”
怀瑾急忙正色说:“偷听非君子所为,我为我自己感到羞愧,所以脸红。”
“我也是。”鎏铄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偷听非君子所为。”Χiυmъ.cοΜ
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到一岁,本来就是少年人意气相投的时候。鎏铄想着刚才弦月说的话,说一个人想伤害一个人有些时候可能只是想保持和对方的羁绊。他偷看怀瑾,想着自己守在榕城之外,和怀瑾打过架,不肯让他走出榕城半步,是不是也算是努力和他保持羁绊呢?
突然被自己的思考方向吓了一跳,他赶紧让自己停下来。
神庙之外的风很大,刮得鎏铄的脸很疼。他下意识想为怀瑾挡挡风的时候,却被上来的侍从打断了。
“陛下,请回神息堡休息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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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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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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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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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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