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夏雨连绵不绝之势,暗合天下变数之机。
优王死了。
天下开始变了。
接下来就是平国急转直下的命运,他不知道怎样才可以帮助莫藤。
没人知道申王为什么这时候开始正式和平国宣战,启释本人也不懂他父亲的意思。
良妃死了之后,他一直坐在女神庙里,吃了睡,睡了吃,对着满神的神像发呆。
“她怎么是我母亲?”他不止一次问过启无病这个事情。
“她的确是你的生母,她是容瑜的堂姐,容瑜算是你的舅舅。”启无病很简单地说。
“为什么骗我说我母亲是敬妃?”
“因为良妃不愿意认你,她不希望承认自己和我生下一个孩子。”启无病说。
“为什么?”
“这个是我和她之间的矛盾,和你没有关系,良妃恨的是我。”启无病不愿意多谈。
启释脑子昏昏沉沉的,女神庙里本不让男丁逗留,但是启释从小大部分时间几乎都在这里长大,所以女修士们给他在外殿安排的铺位,他也不甚在意,他长时间地跪坐在满神殿里,想过去的很多事情。
是不是因为父王后来爱上了敬妃,所以良妃生气,就不再认他这个孩子?
“敬妃是怎么死的?”他问启无病。
“她真的是病死的,她在你出生之前就死了,只是那时候良妃怀孕,怕她伤心过度,没有告诉她,后来就顺她的意思,对外宣称敬妃是你的母亲。”启无病说。
既然是伤心过度,那良妃肯定不会恨敬妃。
小时候,启释也的确听良妃提起敬妃,口气非常留恋惋惜,并不像有夺夫之恨的人。
那良妃为什么会和父亲反目成仇呢?
启释又想到,容瑜得到很多关于申国皇室的秘密,据说申国残卷的内容,良妃都透露给容瑜,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父王会恨她,两个人起了间隙?
“你出生的时候,容瑜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哪能和容妃勾结,”启无病淡淡地说,似乎满心疲倦,“你母亲就算盗窃了申国残卷给了桦国,我也不会生她的气。”
“你这么看重她?”启释看着神像,木然地问。
“才国封让被扣押在平国了,我很快就要征讨平国了。”启无病淡淡地说。
“父王希望我去?”启释问。
“我希望你不要跟着去,”启无病说,“这场仗没有胜算,如果输了,申国要背负骂名,日后你当了新王迫不得已要低头的时候,可以都算在我身上。”
启释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他的思维变得很迟缓,好像分不清时间的流动。
“不要我跟着去吗?……父王你会不会有危险?”启释茫然问。
“我不会有事的,你好好呆在这里配你母亲吧,你肯定很多话要问她。”启无病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启释看看自己的手,他怀疑和良妃私通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舅舅。
决斗的时候,容瑜看着他的眼神,唤醒万物生命,竭力抵挡的姿态,他都历历在目。
现在好像可以解释为什么容瑜一直对他说话欲言又止。他根本没有必要杀死容瑜,毕竟他只是个治疗系的皇族,他只是嫉妒他和良妃的关系,被愤怒迷昏的头脑。
他抬头看着良妃的牌位,嘴里不自觉喃喃低语:“我还是会恨你,因为你死了都要让我难受。”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就是从小让我痛苦的那个人。”
然后迷迷糊糊,他困了,就在殿堂睡着了,不知哪个女修士给他披了件衣服,他内心感觉自己被挖走了一大块,到处在找寻自己的方向。
迷迷糊糊似乎看见良妃在看着他,他现在才能读懂她脸上那种愁思,并不是厌弃他的眼神,而是非常矛盾的,和自己怨恨的男人生下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再梦见父王,觉得他非要将小小的自己送到女神庙,是想获得妻子的谅解?还是想试探她的心意?或者父王才是那个厌弃自己的人?
再梦见容瑜,容瑜看着他,弹琴,突然说:“我不怪你。”
“你来刺探我们申国的情报,我杀你理所应当。”启释嘴硬地说。
“我不怪你。”容瑜一贯的温柔,“你是个可怜的孩子。”
启释大恸,掉头狂奔,又听到琳在身后呼唤自己,觉得心烦,避而不见。
看到前面有个白色的影子,原来是弦月蹲在溪水边玩水。
他站住,怔怔地看着她,弦月回头看他,依旧是少女的容颜。
“蓝眼弟弟,你怎么哭了?”弦月问他。
他用手擦了擦眼睛,倔强地说:“我没哭。”
“我看到啦。”弦月背着手走到他跟前,他顿时觉得她很矮,比以前矮了许多,大概是自己长高了。
“你为什么要烧了日记?”他问她。
“我烧了日记吗?”弦月天真地说,“我特意把日记交给你保管,就是让你保护它,我这么重视的东西,我怎么会烧了呢?”
“我看见你烧了它。”启释说。
弦月摆手:“我没有烧它。”
“你有。”启释生气,“我千里迢迢去看你,去救你,还为你杀了闻昊,你竟然烧了它。”
“我没道理烧它呀。”弦月看着他说,“没道理。”
启释恍然大悟:对啊,她没道理烧了它!又听到琳追上来,不停呼唤他:“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一回头,弦月就不见了,他心里恼怒,就回头对琳说:“你乱叫什么!”
睁开眼,发现并不是在梦里,琳的确是在现实中叫他,被他迷迷糊糊训斥之后,跪在旁边,低头说:“打扰太子殿下休息,但是的确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启释发现自己在神殿睡着了,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臂,在蒲团上勉强坐起来,觉得自己眼角湿润,赶紧掉头不让琳看到自己的脸。琳也一直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禀报说:“我要随王上东征,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能侍奉太子左右,望太子殿下保护自己。”
“你也要去?”
“平国女王气法非常厉害,但是他们的术士和法师不怎么样,我随王上去,说不定会出奇制胜,若是王上有危险,我一定会第一时间保护王上。”
“明知道东征没有胜利的把握,为什么父王还要执意前往?”启释揉了揉脑袋。
“王上东征,是为了挫掉莫藤这根最锋利的剑,”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黑川已经研制出针对她的毒药,有交锋的时刻,一定会奏效。”xǐυmь.℃òm
“毒杀莫藤?她神力听说非常强大,不会被发现吗?”
“这是慢性的毒药,一两年之内可能都不会觉察,等她觉察的时候,已经无药可救。”琳低声说。
启释看了一眼良妃的牌位,对他说:“我们出去说。”
起身出门的时候,他趁机擦干净自己的眼角。
外面已经是深夜了。他在神庙里晨昏颠倒,都不知道外面过了几天,一问琳,竟然已经过了八天了。
头七也没来得及给她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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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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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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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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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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