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远见卓识。”琳是由衷地佩服他,太子吃了这么多苦,依然还能以国家社稷为重,不愧是将来他要追随的王。
不,如果预言是对的,太子将来不单单是王这么简单……他想着这些,感到心潮起伏,对启释的崇拜和佩服更甚。
但是启释一直沉默地看着外面的大海,想的却是另外一番心事。
他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想着优王带走弦月时候的样子,他那双下垂眼,还有露出的半颗虎牙,他扛着弦月的时候,弦月垂落的那只无力的小手,都让他感到怒火中烧。
“我们在各个国家都安插了探子了吗?”启释突然问他。
“除了京国和优国,基本都安排了探子。这两个国家地处偏远,我们并不了解,所以没有轻举妄动。”琳小心地说。
“往优国派人,好好盯着那个地方。”启释盯着远处的大海,还有渐渐消失的大陆,咬牙切齿地说。
他脸上这种压抑的怒意和恨意琳从来都没有见过,心下惶恐,急忙应承,他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在中原遭遇了什么,但是他明显受到了伤害。
录王,才国皇子,还有远方的优国,这些伤害,将来都要一同偿还……
当然,启释没有想到,多年之后,他终于堂堂正正地在优国的一处深山里遇见了容貌完全没有任何改变的弦月,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把申国残卷献给了她。Χiυmъ.cοΜ
但是她反反复复念了几次,都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她根本想不起多年前,她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被冰在自己的冰封咒里,有一位少年一字一句地用有关京国的残卷唤醒了她,并且让她跟着一字一句的念,才重新复活。
她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这么无赖地缠着一个蓝眼的少年,在陌生的国度里仓皇逃命。
蓝眼弟弟……
多年后启释想起这一句,不由自嘲冷笑。
这是再也不可能听到的,被时光的谎言淹没的,无关紧要的话了。
优国的夏天长达七个月。
初夏伴随着绵绵细雨,仲夏皓月当空,到了夏末的时候,才开始有凉意。
弦月山庄坐落在深山之中,即使是酷暑,也倚仗着山里的凉意,并未感觉到燥热。
任伯已经花白头发了,管理着弦月山庄,偶尔会接待远方来的贵客。
某位尊贵的客人一年来一次,基本都是仲夏夜到来,似乎是为了避暑要在山中一聚。但是他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弦月公子,在深夜的时候,坐在走廊上欣赏月色,任伯会给他倒上清酒,配上点心。
一名美艳的少女手持短剑从厢房里提着灯笼过来,在屋檐下站住,看着那位客人,微微施礼。
“小雨,你现在越来越知书达理了,讲究这般繁文缛节,一点都不想当初的你。”尊贵的客人伸出手,给她看手臂,“以前这里还有你咬的牙印。”
“公子现在都叫我雨姬。”小雨,也就是雨姬,轻轻放下灯笼,在客人旁边跪坐下来。
屋檐下有酒有菜,还有供人跪坐的蒲团。木质的地板擦洗地干干净净,外面的池塘还有青蛙的叫声。
客人有一头黑色的长发,他盘腿坐在蒲团上,发丝散落在地板,黑色的长袍松松垮垮地系了个带子,木屐放在一边,优国人穿着喜欢凉爽舒适的宽衣,非正式场合都是这般随意。他有一双微微的下垂眼,看人的时候似笑非笑,天生一副慵懒的仪态。
“优王殿下,这次来有什么吩咐吗?”雨姬冷淡地问他。
优王闻昊每次来没有什么吩咐,都是给弦月的记忆再加一道封印就走,弦月会陷入长时间的睡眠,醒来一概不知。她现在女扮男装,越来越认为自己是个男人了,也不知为何,举止之间甚至有些闻昊的慵懒之风,看人斜眼看,还喜欢撩拨小姑娘。
“申国和才国,还有录国准备要联合起来在中原搞事情了,”闻昊叹了口气,“启释那小子,果然是想当皇帝,我当初没看错。”
“他救过公主,我对他印象不坏。”雨姬不动声色地说,心里却想着那个蓝眼美少年,他在才国大殿上的表现,历历在目。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你们公主落到这个地步,”闻昊喝了一口酒说,“没准都是拜他们所赐。”
“奴婢不懂殿下的意思。”雨姬说,“要是没记错,把公主的记忆封印,把她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不是拜您所赐吗?”
闻昊一听雨姬自称“奴婢”,知道这个小狐妖现在开始知道反讽了,他说:“我还是怀念你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傻乎乎地被我拎回来,连话也不会说。”
“那是幼兽的状态,可惜我现在已经越来越像一个人了,”雨姬坐在他对面,缓缓地说,“越来越明白人类之间的阴谋诡谲,心思险恶。”
“你知道吗,封让正式成为的才王,”闻昊说,“就是颦妃的儿子。”
雨姬脸色微微一动,说:“我记得颦妃娘娘是不希望他儿子当王的。”
“那有什么办法呢?当年就算是桦国的容瑜千里迢迢赶去了才国,也没有能救下封翊皇子一命,我听说封翊只撑了三年就一命呜呼了,容后虽然伤心欲绝,但是对小封让还算不错,后来扶持他当了王,实际上也成为了申国的附属国。”
“哦。”雨姬因为颦妃的缘故,只是关心封让,听闻他没事,就放心了。颦妃当年直接斩断了她的九尾做药引,让她丧失了妖力,她内心多少还是有点阴影在。
“我传授给你的气法,你都学会了吗?”闻昊问她,“暴风骤雨是当年颦妃和陈槮那一门派修的招式,他们都是术法高手,但是你已经没有了妖力,走气法的路子还是比较适合。”
雨姬点点头,随即不解问他:“有件事我一直想问,这些年殿下为什么要传授我气法?”
“啊……我只是希望你拥有颦妃和陈槮当年招式的效果而已,路子是不是一个路子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视觉效果很像就可以了……”闻昊小口喝酒,被雨姬打断。
“殿下!殿下是希望我保护公主吗?殿下认为即便把公主囚禁在这里,还会有人来加害公主吗?殿下为什么要抹去公主的记忆将她囚禁在这里呢?”雨姬说出这么一串话来,看看闻昊的表情,知道他又想混过去了。
闻昊突然露出他的虎牙,笑嘻嘻地说:“哎呀,雨姬呀,你不要这么认真嘛!公主现在每天生活得也挺轻松的对不对?花不完的钱,又不用被前尘往事困扰,你也希望她一辈子快乐对不对?”
雨姬大怒,池塘里的水突然扬起来,如水龙一般卷向闻昊。
闻昊哈哈大笑:“哎呀呀,教会的徒弟饿死师父啦!”
“住口,你才不是我的师父!”雨姬怒道,水龙瞬间向闻昊收紧,闻昊哈哈一笑,挥挥手,水龙瞬间被一道电光缠住,失去了进攻的能力,然后稳当当地回到池塘。
走廊一点水渍都没有留下。
雨姬额头流下一滴冷汗:这就是雷王的“封”字诀的威力,精准,快速,无声无息,比当年才国大皇子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弦月的卧室那边传来了声响,闻昊似乎很忌惮和弦月碰上面,转身就轻功飞上了屋檐,然后流星一般消失了。
走廊上还放着喝到一半的清酒,还有他吃到一半的点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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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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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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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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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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