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槮明明已经倒下,可是他使出的暴风骤雨依然强劲,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封堃高举的锤子迟迟不能落下,封翊手中的链子已经把他的手勒出了血。
风,是极其强劲的风……
这不是法师能召唤出来的风,这凌厉狂暴的风夹杂着残余的雨点,带着不能侵犯的神怒,封堃缓缓回头,在陈槮倒下的地方,伏着一身红衣的颦妃。在颦妃身后,歪斜的柱子旁边,是抱着那个“冰雕”慢慢站立起来的启释。
启释蓝色的眼睛显出血红的颜色,这是传说中神族显露狂暴状态,即将走火入魔,丧失神志的标志。他轻轻举着手,指尖微微一动,是令人窒息,不可抗拒的风阵在喷薄而出,狂啸着冲向封堃。
但是封堃的“地引”依旧在发挥作用,启释的风刃在接触他的时候,纷纷减速下坠,刀刀砍在地板上,颦妃抱着陈槮躲在倒下的石柱之后,石柱上瞬间布满各种刀痕。
厉军想插手帮忙,但是他发现自己张嘴念不出念力,凝神使不出法力,他好像完全被启释的气势压制住了。
他摇动着权杖急速后退,他感觉到了皇族和凡人血肉之躯之间的差距,这充满了生命力的狂怒,是录王鎏邑也未曾有过的气势。他在狂风骤雨中眯着眼看着启释,令他嫉妒的年轻!令他战栗的力量!
封翊显然也快坚持不住了,他紧紧趴在地上,背后是大锤重击之下的血肉模糊,身上还有风刃误伤的痕迹。他紧紧拉住锁链,他的幕后的哀嚎声渐渐微弱。
侍卫们被风刃误伤,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他们丢盔弃甲纷纷想逃出殿外,但是地引的力量还在,他们举步维艰。封堃要对抗风刃必须不断加大地引的力量,这让那些侍卫无处可逃,大殿进一步坍塌陷落!
凡人果然不该介入神的斗争!这就是个修罗场,恐惧在人们心里如野马一般不可遏制地乱窜,他们只能趴在地上,流着眼泪默默祈祷着,祈祷着才王封治在天之灵帮他们一把,祈祷着让他们活着走出大殿,宽恕他们不敬皇族,企图刺杀皇子和王后之罪。
封堃咬着牙,眼看王位就要到手,怎可如此放弃?他体内神力天赋本来就很高,修为也比启释要年长,只是苦于和封翊缠斗消耗了部分精力,他感觉到袖口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掉在地上,才发现是从弦月身上强行剥夺的锦囊。
他看过锦囊里的残卷,的确非常像在写关于才国未来的预言。
到底写的是什么呢?写的是什么呢?这是他辛辛苦苦,不惜弑杀弦月才得到的东西,难道就化为泡影了吗?难道命运注定自己的王位会毁在他国皇族手中吗?
他极力回想,忍不住默念了出来:“三星陨落,混沌初生,中土之道,失于制衡。”
三星陨落,混沌初生。
中土之道,失于制衡。
很奇怪的,虽然是默念,但是启释听到了这句话。风是最敏锐的,它捕捉到了这个信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周便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风停了。
雨也停了。
地引也没有作用了。
他觉得自己身子变轻了,身上的神力完全被这片黑暗吸收了。
虽然是黑暗,但是他能看见自己身上衣服的细节,还有身边的弦月,依旧在冰棺里,闭合着眼睛,胸前的那个洞依然触目惊心。
他看着不远处的封堃,他也是一片迷茫,手中提着自己的锤子。
封堃旁边是封翊,手里还拉着铁链,链条伸向黑暗伸出,隐没于黑暗深处。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是哪里?”封堃忍不住自己问自己。
他的声音掉入无边的黑暗,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虚无。
启释打量着周围,他没见过这样的情形。
封堃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黑暗里显得阴森可怖:“我果然是命中注定的才王人选!这是我无意中念出残卷,召唤出来的没有时间概念,没有空间概念的‘混沌’!这是我们才国皇族的最高境界的绝技!哈哈哈哈!在没有时间和空间观点的混沌中,才是我们土相神力发挥最高境界的地方!这是世界的最初形态,我们掌握着世界最初的元素!哈哈哈!”
是吗?启释看着他,伸手挥出,却没有办法召唤任何一点风的力量。
“没用的,在混沌中,没有风,没有光,没有什么金木水火!只有一片混沌!”封堃指着启释大笑,“原来父王要我们一定搞到优国的残卷秘密在这里!”
他指着启释,又指了指封翊,狞笑道:“你死定了!”
启释本来膝盖就被拉伤,后退了几步扶住冰雕,看看四周,只有皇族的人在场,莫非这个混沌只有皇族才能进入?这个招式只对皇族有效?
他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哭嚎,但是很快消失了,仿佛是那些侍卫和宫女太监的声音,但是很快被隔绝了。他们是不是依旧在周围,只是被“混沌”吞没了呢?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渐渐也消失在黑暗里,不禁吓了一跳,伸了伸手,感觉不到手掌的存在。再看看封翊,他的下半身也几乎消失了。
“哈哈哈哈……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混沌的力量!”封堃大笑着,举着手中锦囊,拿出里面的残卷,大声念道:“三星陨落,混沌初生!三星陨落,混沌初生!你们正好三名皇族,都去死吧!”
启释脑子瞬间混乱,他听父王的解释,一直以为残卷只是个预言,没想到还有激发皇族自身念力的作用。那申国的残卷在哪里?他要怎么激发自己体内的神力对抗封堃?
眼看着自己的双脚也慢慢消失在黑暗里,他情急之下,扑到弦月的冰雕上,小声念道:“新月之后,弦月之下,先导者引导破灭将至!”
“你还是要和她一起死吗?哈哈哈!”封堃嘲讽地说,“弦月其实已经是个五十六岁的老太婆了!你这么迷恋她,那就和她一起死吧!”
“新月之后,弦月之下,先导者引导破灭将至……”他反复念叨,希望弦月能听见。
那个洞没有碰到心脏,冰封咒一直没有失效,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弦月还没有完全死亡?不然冰应该会融化掉的……他颤抖着,努力想凑近她的耳朵念出咒语,但是双腿站不直,双手已经消失,他只能用手臂拍打着冰雕,一遍遍小声重复:“新月之后,弦月之下,先导者引导破灭将至……”
他记得父王说过,这个应该就是京国的残卷!弦月应该可以听见!
弦月脸上的冰霜开始融化,水一滴一滴滴在了启释的脸上,在这个虚无的混沌时间,这触感显得尤其珍贵,启释颤抖着,害怕希望破灭似地看着她,她的下巴渐渐解冻,下颌开始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嘴唇露出来了。
封堃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他冲过来,看见弦月脸上的冰封开始解冻,不由意外:“怎么回事?她的冰封咒现在才失效吗?哈哈,这代表我的混沌世界能吞噬她的冰封咒吗?”
弦月的嘴唇微微颤动,跟着启释一字一句,开始发出微弱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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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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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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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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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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