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做不来这女性的活计,想招手叫个宫女进来,却被华左握住了手。
他的手指修长,手心冰冷。
她急忙也握住了他的手:“你怎么了?还是觉得冷?”
华左气得眼睛里浮上泪花,气的是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思,也气女王不解风情。他整整一天一夜饱受醋意折磨,在失去她的伤心和失落里强撑着,让他病倒的并不单单是深夜的冷风。
“我是有点对不住你,”莫藤有点歉然,“当初看你小小年纪就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让你早早入了学堂,还离开你的家庭。听说你在官学里有点孤僻,昨天我和容瑜谈起你,他就说让这么小的孩子离开家庭独自求学,难免受人欺负,说我考虑不周。我一心爱惜你这个人才,没考虑这么多。你现在身子骨这么弱,我也有责任。”说到这里,她再次掖了一下被子。
华左睁大眼睛:不!完全不是这样的啊!
他并没有因为早点离开家而感到孤独寂寞,相反他庆幸自己早点离开了那个根本不要他的家。他母亲心里只有哥哥,没有他,他只是母亲发泄对父亲怨恨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童年的种种苦楚涌上心头,他鼻子一酸便忍不住忍不住落泪。
莫藤手足无措,赶紧拍拍他的肩膀,又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连声道歉:“果然是我做得不周全。华爱卿你不要难过,改日我立刻立你为辅臣,你早年受过的委屈,本王一件件的补偿你。”
华左再怎么说只是个十八岁的刚成年的少年,此时热血冲上脑门,起身坐起来赌气说:“我现在就要补偿。”
莫藤好奇:“你要如何补偿?”
华左想也没想,拉过她的肩膀,便吻住了她的唇。
莫藤顿时呆住,脑子一片空白,感觉他两片嘴唇极其柔软,他的气息像蝴蝶扑翅,仿佛一吹就会融化。她平日力气很大,反应敏捷,但是这个时候她抓紧了自己的手心,生怕不小心将这个少年伤了一点半分。
待华左轻轻放开她时候,她才发现他那带着泪水的眼睛充满了勃勃生机,又明亮,又激动,仿佛自己刚刚翻越了此生不可逾越的山峰一般,还微微喘气。
“……”
“……”
华左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莫藤脑子一片空白,她才注意到这位少年早就已经成年了,已经不是在山脚下哭泣的那个小孩子了。他对自己原来是有别的想法的,只有自己一直没有成长,躲在少女的外壳下,一次又一次地忽略他隐藏在冷峻外表下的炽热眼光。
“华……爱卿……你喜欢……我?”莫藤问他。
“嗯。”他很干脆的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说容瑜要和你提亲的时候。”他说。
“这么短?”她有点郁闷。wWW.ΧìǔΜЬ.CǒΜ
“过去也喜欢,只是没有那么明确,女王于我,始终都是心中一轮骄阳,谁会想到去触摸那轮骄阳呢?”他看着她,目光清亮。
“是啊,谁会呢?”她愣愣重复。
“我会。”他说。
外面沥沥淅淅下起雨来,凉意从外袭来。
“你冷吗?”莫藤呆了一会儿,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很瘦,但是感觉骨头坚硬,并不孱弱。
“我冷的话你会抱我吗?”他盯着她的眼睛说,这句话内容很孩子气,但是语气很认真,是男人的口吻。
他当然不能主动抱她,他的身份在限制着他,经过了今天晚上的所见所闻,他更能理解她所处的位置和责任。但是他又不能控制地想去接近她,失去她的念头在脑子不断发酵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压制内心的苦楚。
莫藤伸手抱住了他。
此生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温暖的拥抱,他流下泪来,这个这辈子第一个相信他,全心全意信赖他的人。
外面雨声更大。
莫藤在迷惑中渐渐幡然醒悟,在拥抱和亲吻中开始颤抖。她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那个男孩,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男人,
她耳边仿佛听见命运的车轮开始转动,数十年没有成长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舒展,生长,带着她走向陌生的命运。这个命运充满了未知,令她不安和恐惧,但是也令她兴奋莫名。
记忆中关于他的很多片段和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联系起来,变得更加清晰立体。稚嫩哭泣的他,文雅骄傲的他,还有自持而冷静的他,还有因为嫉妒之火失控的他。一个平凡的,真实的人,就应该如此立体鲜活。
皇族的血统,注定了她不能拥有一个理想中的家庭生活。但是她的理想又如何呢?从小就知道自己必定要继承王位,从小就被母亲灌输要凭借平国在东土巨大的影响力平衡八国,平衡八国……如果对方强了你就要打压它,如果弱的国家你就要扶持它……其实有点无聊……
她渴望的是更强的力量,她骨子里并不仅仅是想维持几乎有点死气沉沉的制衡局面,她想要更自由广阔的天空,飞翔……
想不到这种自由的感觉,竟然是他第一次给她带来的。
有路过的宫女看着这间卧室的灯一直亮着,想进去探视,却被望春赶走:“女王有令,不得打扰华大人休息。”
宫女赶紧退下。
“咦,女王呢?”侍女们奇怪的细语。
有人特别看了一眼后宫西厢房亮着的烛火——今夜容瑜殿下也留宿后宫里。女王不拘小节,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容瑜靠着窗边,若有所思望着华左就寝的方向,隔着雨帘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盏灯光,在寝宫里点点灯火中,这点灯光根本不算什么,也不起眼。
然后,那盏灯终究还是熄灭了。
美须鹿在雨里翩然走过,花园里的植物触碰到它的身体之后,发出莹莹微光。容瑜知道,这是植物的微弱灵力,拥有木系神力的桦国,和其他国家不同,他们能与很多灵力普通的妖精和平共处。妖界威胁的信息,不仅仅是来自于残卷的警告,还来自于目前妖怪的异动。
有些事情起了变化,在各方面一定会有感觉。
只是,这个异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真如残卷所说“弦月之下“,在“先导者”的引领下走向“破灭”呢?
或者说,今夜也许就是一个转折点?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那一点熄灭灯光的地方,他开始想着更远地方的事情,比如妖界,比如常年深受妖界侵害的申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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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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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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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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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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