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看着她近乎自残的行为,大概的汇报了几句,然后上前打开安可可手腕和脚腕上的铁腕,安可可面无表情的点头,嘴巴里面不停的数数,“一个绵羊,两只耳朵,三张嘴巴……”
护士同情的看着她,摇头叹息道,“真的疯了。”
安可可的日子就变得好过了起来,最起码没有人帮她打针强迫她喝药,她还能和别的病人一起在封闭的院子里晒太阳玩捉迷藏的游戏。
在护士对她放松警惕的第二天,她发疯一般冲了出去,后面一群警卫在追,她拼命的跑着,拼着一股蛮力,她冲出了高高的围墙,她扭头,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追上来的凶神恶煞,她对着路人呼救,“救命,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
路人吓的退缩在一边,好奇的看着这个花样年华的女子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身后是一群挥舞着警棒咆哮着的警卫,孤立无援的安可可冲上了高架桥的路口。
一辆疾驰的面包车飞过,安可可瘦弱的身体被撞的飞了出去,马路上刹车声一片,路人惊恐的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追赶的保卫一见事情不妙,立刻掉头走人。
安可可在血泊中,吐着血泡,无力的看天,她的唇角鼻孔中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身体不住的抽蓄。
她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云青,想起了云伊,原来,以前是她不懂珍惜幸福,所以老天才要这么惩罚她,小时候,她那么坏,害爸爸多生了很多白发,她好后悔……
还有云青,想起云青对她的警告,还有云青请求她的原谅,他说,他爱她,她能不能原谅他,他们重新开始,她为什么要拒绝呢?她是爱云青的啊,她好后悔……
她浑身都好痛,不住的有温热的东西从身体涌出外面,周围尖叫声一片,她好累,好冷,这个时候,有没有人来抱抱她,她只是,一个不想长大的孩子。
似乎是老天听见了她的祈求,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抱起,这个味道,好熟悉,好清新,似乎千百年前已经是属于她的,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接着云青焦灼的面孔出现在了她涣散的瞳孔中,她微笑着,血流的更多。
“阿青……”她颤抖着,染血的手抚摸上了云青削瘦的脸颊,她微笑,眸光涣散迷离,“阿青,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云青痛苦的看着浑身是血的安可可,眉头纠结在一起,星眸水雾氤氲,他紧紧的咬住牙关,抑制住将要蔓延的泪水,颤声道,“可可,不要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
安可可笑着流出眼泪,她从怀中拿出一叠染血的纸,“阿青,红姨,是坏人,还有裴云飞,他也是坏人……”
云青颤抖着接过她的资料,痛苦的闭上眼睛,“可可,你别说话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好了以后,我带着你离开,再也不见那些坏人,好不好?”
安可可笑着流出眼泪,她在他怀中摇头,“阿青,我已经,已经……”
她剩下的话说不出口,可是他却全部明白,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傻丫头,别再说了。”
安可可握住云青捂住她嘴巴的手,颤声道,“阿青,再不说,我怕……我没有机会……”她的话断断续续,仿佛这几个字已经用完她生平的力气。
云青握着她越发冰凉的手,看着她口中和鼻中已经不再流血,她满是血痕和泪痕的脸上,笑容如桃花般妖娆盛开,她的身体不住的抽蓄,“青……”她气若游丝,挣扎着抬起千万斤重的眼睑,“我……爱……你……”
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的那一刻,安可可无力的垂下了满是鲜血的手,云青一直保持着被她握着手的那个姿势,他看着紧紧的闭上双眼的安可可,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俊逸的脸颊,滑落在安可可苍白沾满鲜血的脸上。
护士忙着将安可可的身体抬上担架,做紧急治疗,周围警察和群众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场一片混乱,云青看着手中染血的资料,站起身,对着被抬上救护车已经没有呼吸的安可可轻轻的说了句,“可可,等我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我再去接你……”
他轻轻的吻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他为安可可准备的婚戒,戴在他手上已经一年多了,可惜属于安可可的那一只,被他扔进了湖中。
他冷静的回到自己的公寓,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他一人,看着厚厚的长毛地毯,他想起了和安可可在一起的日子,那个傻丫头,连多看她一眼都会脸红,她那么单纯,那么无辜,却受这么多的苦离他而去,他想要保护她都来不及。
将染血的纸展开看了一遍,是红琴和裴云飞之间的协议,他冷笑,打燃火机,将纸烧成灰烬,所有欺负过安可可的人,他会让他们,一个一个,都付出代价!
半夜三点,云青拨通了云伊的电话,“姐,我生病了,你能回家一趟吗?”
云伊下午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安可可车祸的消息,八卦上说,安可可是从疯人院跑出来,遭遇车祸身亡,花样的年纪,二十三岁的生命结束于车轮下。
她的心一阵颤抖,终于她没能来得及去看安可可,社会上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安可可吸毒已经多年,也有人说,安可可私生活滥交,甚至还有人说,安可可在疯人院受了虐待,所以出逃,因为有人看见很多保卫拿着警棒对她追赶,总之社会的舆论,又将安可可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夜幕的时候,医院对外宣布了安可可的死讯,贺举一脸悲伤的站在镜头前面,接受媒体的采访,对于安可可在疯人院受虐待一事,他矢口否认。
又有疯人院的护士出面作证,安可可在车祸当日,疯癫症发作的厉害,有自残的行为,于是这一件事不了了之。
云伊接到云青电话的时候,心都提起来了,她一整天都在打云青的电话,可是始终无法接通,她在电话里面着急的问起来,“阿青,你没事吧?”
云青沉默了半响,他伸手抚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些低烧,有气无力的道,“姐,你过我身边来,好不好?”
云伊打开房间的台灯,朦胧的灯光中,裴云飞坐起身,他睡衣惺忪的道,“怎么了?”
云伊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她握着电话,柔声道,“阿青,你撑着一点,我现在就回家。”
她挂了电话,裴云飞却环住她的腰肢,不让她起身,“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阿青生病了,我要回家。”云伊开始穿衣服,然后裴云飞也起身开始穿衣,他看着云伊焦急的样子,淡淡的叹息道,“我生病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着急!”
“安可可不在了,阿青怎么受的了打击?我都担心死了,你还在这里吃飞醋!”云伊不悦的蹙眉,飞速的穿好衣服准备出门,裴云飞已经站在门口等她。
他开车送她到云青的公寓的时候,有些迟疑要不要进去,云伊拉着他的手,“走啊,都是一家人,你还害臊?”
裴云飞无奈一笑,随着云伊进门,云青躺在沙发上,怀中还抱着电话,云伊打开壁灯,伸手抚摸云青的额头,试探他身体的温度,她被他的体温烫的缩回手,担忧的摇晃着他,“阿青,阿青你不能再睡了,快起来跟我去医院。”
云青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有些痛苦的握住云伊的手,他脸色被烧的通红,手却冰冷,他看着云伊,颤抖着干裂的嘴唇,“姐,可可她,死了……”
“我知道。”云伊点头,眼泪已经纷落,她双手握住云青的手,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温暖他,她一直以为,经历了这么多,她够坚强了,可是她发现,不够,远远的不够。
云青抬眸,看了一眼云伊身后的裴云飞,裴云飞坦然的跟他对视,他冷笑了一记,“姐夫,你也来了?”
他的话尖酸无比,仿佛在讽刺他一般,裴云飞皱眉,他看得出云青对他的敌意,不过无所谓,他这个人,一向是没有朋友,只有敌人,淡淡的点头道,“我是陪小染过来,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
话的意思很明白,需要的话,就送他去医院,不需要,他就要带走小染,云青冷笑,拉着云伊的手一用力,云伊整个身体都被他抱入了怀中,他埋在她的肩头,幽幽的道,“姐,别离开我。”
云伊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脊背,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道,“我不离开,一直照顾你到病好,你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云青摇头,只是紧紧的抱着云伊,他微微抬头,投给裴云飞一个冷冽的眼神,轻声道,“姐,永远不要,永远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姐姐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云伊安慰着他,然后开始想办法把他骗到医院,安可可死的打击,对他太大了。
微微一笑,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云青冷眸看着裴云飞,他没有说话,只是把云伊抱的更紧了一些,不管云伊好说歹说,他总是一言不发,拒绝去医院。
云伊无力的看着裴云飞,秀眉紧蹙一团,“楼上有阿司匹林,你帮我拿两颗,顺便倒杯热水,好吗?”
裴云飞冰冷一笑,然后转身上楼,云伊劝着云青,“阿青,不去医院,先是两颗药,好吗?”
“不要,姐,我病好了,你又要跟姐夫离开,然后我就是一个人,一辈子都是一个人……”云青看着云伊,缓慢的摇头。
云伊叹息,小时候云青就特别粘她,那时候两人不懂事,经常在家挨打,虽然她比较大一些,可是每次都是云青护着她,小小的云青经常在她耳边说,“姐,长大了,我一定要保护你!”
裴云飞拿着温水下楼的时候,云青已经在云伊的怀中睡着,他睡的极为不安稳,双手霸道的搂住云伊的腰肢,脸庞有不正常的红。
云伊伸手,想要接裴云飞手中的杯子和药丸,裴云飞却冷冷的看着她,手中的杯子没有要递出去的意思。
她疑惑的皱眉,“怎么了?”
“他是成年人了,你不觉得,你要么送他去医院,要么雇佣一个人来看护他比较合适吗?”裴云飞眉头皱成一座山峰,看着云青在云伊的怀中,恨的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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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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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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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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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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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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