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灯灭,医生推着虚弱的裴云飞出来,院长摘下口罩,长吁一口气道,“还好送来的及时,再晚半个小时就没救了……”
“林峰……”裴东星回头,拄着拐棍站起身,“封掉月光酒吧,还有提供消息的酒保,给他一大笔钱,让他走的远远的!”
林峰点头,快速的在记事本上记着,他弄不明白,boss一向最擅长调酒,怎么可能犯错将避讳的东西调和在一起,然后饮下中毒?m.χIùmЬ.CǒM
裴云飞醒来,是在第二天早上,裴东星坐在他的身边,一夜之间,变得老态龙钟起来,他将拐杖在地上“笃笃”的敲着,“我老来送子,你觉得我不够惨,现在又想让我送自己的孙子吗?”
裴云飞脸色苍白,干裂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他不是他孙子,这句话,他说不出口,只是苍凉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裴东星站起神,犀利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裴云飞,冷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小宇,你是我一手养大,你是我裴东星的孙子,你姓裴,你是裴氏唯一的继承人,这一些,你到底明不明白?”
裴云飞嘴唇依旧颤抖,终于,眼泪哗然落下,嘶哑着嗓音,喊了一声,“爷爷——”
裴东星走到他的床边,看着他削瘦的脸道,“小宇,我没想过你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我只是不想那个女人的孩子进入裴家,小宇,你怎么可能爱上那个女人?你太糊涂了!”
“爷爷……”裴云飞闭上眼睛,睫毛上挂着泪珠,半响,他睁开眼睛道,“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小宇,”裴东星哀痛的看着他,枯瘦的手拂去他额头的散发,顿了顿语气,“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裴氏继承人,你是天之骄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打败你,为什么你非要钻进死胡同里?”
裴云飞缓慢的睁开眼睛,琉璃眸中一片无助,他凄凉的道,“爷爷,你年轻的时候,曾经爱过一个女人吗?”
裴东星冷笑,“爱过,那个女人嫌我穷,所以走了,后来我创建了裴氏,收养了裴计,可惜,他也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裴云飞心中咯噔一下,原来父亲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骨节分明的手有些颤抖,怔怔的看着医院里洁白的一片。
“小宇,和美云结婚吧,最少,她不会伤害你!”裴东星的手覆上裴云飞的手背,定定的看着他。
裴云飞将视线转开,无神的看着裴东星,木讷的道,“我会考虑考虑的,爷爷。”
“好孩子,我等着你的回复!”裴东星拍着他的手,点头。
付美云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捧着一束鲜花,只是刚好下车的时候被车磕了一下,一捧鲜花夹在车缝中,结果只剩下花枝,花瓣飘零满地。
她懊恼的看着挂着几叶花瓣的花枝,整了整自己的新发型,叹息一声走进医院,病房中,裴云飞对着铂金超薄笔记本编辑一封邮件,纤瘦的手指在键盘上击键如飞,左手的手背还打着点滴。
“裴总裁,钱少赚一点,人不会死……”付美云放下花枝,一把搬开他的笔记本,将床上的架子折叠起来放在一边。
裴云飞笑着看着付美云,看着手背上歪掉的针头,淡淡的道,“你不是在新加坡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人是在新加坡,不过被我老爸十个电话轰炸着回来看你,裴云飞同志,好好的,你玩什么抑郁?居然跑去喝酒喝到医院?”付美云细心的将花枝插进花瓶中。
裴云飞微笑着拨正针头,抬头看着付美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还有,你插的是什么?柳枝吗?”
“我一向这么听话,我插的,是枯枝,可以逢春的枯枝!”付美云拍拍手,满意的看着花瓶。
“枯枝是不可能再逢春的……”裴云飞淡淡的,将枕头拉高了一点,坐直了身体。
“给点念想嘛,别说的那么绝!”付美云坐在床榻上,捞过裴云飞的笔记本放在腿上打开msn。
“绝吗?不比你做的绝,前几天报纸上有登付美云前男友跳楼求和好,傅美女却始终不肯出来一见……”裴云飞舒展着手臂,淡淡的调侃道。
“那都是怪你,你前段日子心思都在云伊身上,忽略了傅美女,傅美女心情不好,所以别人就要倒霉!”付美云点着鼠标,眼睛全部注释在屏幕上。
裴云飞无奈的摇头微笑,他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朋友,什么玩笑都开,他也丝毫不在意,叹息道,“关我什么事?别赖我头上。”
“怎么不关你的事?我勾引你很多年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付美云没有抬头,在键盘上打字,蹩脚的法语让她直挠头,求助的看着裴云飞,“法语中,你好,怎么打?”
裴云飞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接过她的电脑,开始帮忙打字,付美云唠叨着,“我真的勾引你很多年了,近几年我的梦想就是跟你谈场恋爱,可是你总是不理我!”
“这句话不许打,这是对你说的,你个笨蛋!”付美云尖叫起来,看着他点了“send”键,傻眼的瞪着他。
裴云飞抬头,表情有些无辜,付美云突然抓狂起来,“裴云飞你个白眼狼,我诅咒你头发掉光!”
裴云飞抿唇一笑,推开笔记本,看着付美云,但笑不语。
付美云鼓着嘴巴,恨恨的道,“我告诉你,你自己去给裴爷爷和我老爸解释清楚,不要连累无辜的我!”
“解释什么?”裴云飞淡淡的,靠在床榻靠背上。
“你不愿娶我,你只爱你的那个前妻!”付美云瞅着他,话语讥诮。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娶你?”裴云飞微笑着看着付美云,脸上一片淡然。
付美云靠前,伸手抚上裴云飞的额头,瞪大了眼睛道,“没有发烧啊……”
裴云飞拉下她的手,淡定的道,“我娶你,有一个条件!”
付美云瞪着他,冷声道,“你还敢提条件?你怎么不去死?”
裴云飞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思考着跟她结婚的可能性。
付美云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真的,正面对着他,不解道,“什么条件?”
“我们以后,不要孩子,把笑笑接过来,或者再收养一个孩子。”裴云飞看着付美云,始终是淡淡的,他不想,再有一个孩子出生在这种畸形的家庭环境中。
“我同意,我讨厌小鬼,而且,我身材这么棒,可不想因为生孩子给毁了,还有,我比较赞成把云笑笑接过来,因为那丫头,实在是聪明懂事,比别的只知道淘气的小鬼可爱多了,但是她不许叫我妈咪,我讨厌妈咪这个词!”付美云爽快的提出自己的看法,她早就明白,自己的婚姻肯定会是一场交易,与其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或者陌生的人,不如嫁给裴云飞,最少两人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两人之间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和友情。
裴云飞点头,“那么我们找个时间,公布订婚的消息吧!”
“为什么那么急?”付美云看着裴云飞。
“现在有一些对裴氏不利的谣言,我需要,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来稳固裴氏在所有人心中的地步。”裴云飞口气轻淡,脸上更是一副释然的表情,他二十七岁了,不是十七岁,为爱情冲动过一次,也就算了,就像云伊说的,爱来爱去,只会觉得累。
“明白,我全力配合你,只是裴云飞,我有婚姻洁癖症,跟我订婚甚至结婚后,你要是再敢跟云伊什么的勾勾搭搭,别怪我翻脸无情!”付美云冷声警告。
裴云飞转过脸看着付美云,好笑的道,“逢场作戏也不行?”
“和别人行,但是你前妻,就是不行!”付美云霸道的看着裴云飞,湛湛的双眸,几乎把他看穿。
“放心吧,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跟她玩下去,接走笑笑以后,我们就离开t市吧,在瑞士安家,怎么样?”裴云飞缓慢的闭上眼睛,无波无澜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我无所谓,”付美云站起身,走到插着花枝的花瓶前面,抽出花枝,淡淡的道,“这个花枝我带走,我发现它是我的幸运花枝,帮我实现了几乎是不可能的愿望……”
裴云飞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走出病房的门口,忽然回过头来道,“云伊已经知道了你生病住院的消息,我告诉她的,不知道她会不会来看你,所以提前告诉你一声。”
裴云飞点头,付美云走出病房,他拿过笔记本,接着放在薄被上开始写邮件。
云伊拉着笑笑,在医院附近走了好几圈,犹豫的问道,“笑笑,不如,我们不要进去看他了,不然等下又要被被人说,我们想要攀附裴家……”
“云小姐,这话你已经问了很多遍了。”云笑笑仰望着云伊,无奈的叹息。
“可是不进去看他,似乎又不好,听说他病的很严重,差点死掉呢。”云伊看着笑笑,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云小姐,这话,你也说了很多遍了!”云笑笑翻了个白眼给云伊。
云伊伸手打她,“没礼貌的小孩儿,怎么可能瞪妈妈?”
“妈咪你真的很差劲唉,进去看裴云飞,都要找这么多借口……”云笑笑不满的嘟嘴,她再也不敢叫裴云飞爹地了,妈咪会很生气。
“是啊,我确实很差劲,走吧,进去看看他,免得总是不放心。”云伊嘟囔着,去附近花店买了捧康乃馨,然后牵着笑笑走进了医院病房。
门口有两个保镖把守,一见她,并没有阻止,只是对视了一眼,然后联络病房中的裴云飞。
裴云飞淡淡的,对着对讲道,“让她进来吧……”
于是云伊走到第二道关口的时候,依旧没有人阻拦,牵着笑笑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
裴云飞已经将笔记本放在一边,看着她走进,淡然道,“你来了?坐吧……”
他指着旁边的沙发,如一个熟识多年的老朋友,云伊点头,走过去将花插在花瓶中,云笑笑始终躲在云伊身后,时不时的露出一个小巧的脑袋,对着裴云飞吐舌头。
云伊拉着笑笑走到裴云飞床边,有些局促的道,“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会生病?”
这个样子的他,让她觉得很不安,平时他要么就是霸道的让人痛恨,要不就是纠缠着她不放,哪有这么平静的时候?
“嗯,酒多喝了一点,所以胃不舒服,”裴云飞淡淡的,对着云伊身后的笑笑道,“过来,让爹地看看你,牙齿为什么掉了一颗?”
云笑笑抬头看着云伊的脸色,见云伊并没有反对,才小心的走到裴云飞的身边,咧开小嘴道,“在换牙了,舅舅说我早熟,这么快就掉牙刺……”
裴云飞笑出声,“他瞎说,一定是你吃糖吃的太多,所以掉牙齿了……”
云笑笑扑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裴云飞,想要叫爹地,又害怕云伊不开心,所以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裴云飞伸手抚摸女儿漂亮的脸蛋,淡淡的问道,“笑笑,跟爹地去瑞士好不好?那里有全世界最好吃的糖……”
云伊脸色一变,秀美蹙成一团,冷声道,“裴云飞,你什么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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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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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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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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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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