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流星的走着,声音带了丝急切。
陈教授把科室交给他,他就必须得对所有的病患负责,如果病人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那他又该如何向陈教授交代?
“病人昨天状态一直都很好,直到今天早上,病人的丈夫来看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病人就突然疯了一样,说是有人要杀她。”护士小步跑着跟在蒋科一边。
蒋科紧皱了眉头,再次加快了脚步。
梵星也抿了抿唇,跟着一块赶去病房。
病房内,一片狼藉。
吊瓶架、床上用品以及床边柜上放置的水果,全部散落一地。
两个护士,一左一右扣着病人魏文玉的手,不让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另一个护士则在一边,拿着针筒试图给病人打镇静剂。wWW.ΧìǔΜЬ.CǒΜ
魏文玉看见那个针筒,睁圆了双眼,挣扎得更加剧烈了,她右手上正拿着一支黑亮的圆珠笔,在空气中四处乱划,嘴角里还嘶吼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的力气突然暴涨,牵制着她的两个护士一个不慎,都被她甩到了地上。
她拿着圆珠笔,就径直的想往拿着针筒的那个护士身上捅去。
一旁的蒋科快速往前了两步,紧紧抓住了她的两只手,制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
梵星瞅准时机,一手夺过那个护士手中的镇静剂,反身一把捉住魏文玉的手腕,找准血管,迅速把镇静剂打了进去。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切尘埃落尽,魏文玉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慢慢昏睡了过去。
几人合力,将她带回了病床上。
等一切收拾妥当,大家都不由松了口气。
吴立胜在旁边看着病床上的妻子,神情有些灰败。
蒋科过去拍了拍吴立胜的肩,出口安慰道:“病人还会昏睡一阵子,目前暂时没事的,我们去诊疗室聊一下。”
吴立胜点了点头,便跟着蒋科出去了。
梵星看了一眼病人,转身也跟了上去。
诊疗室内,蒋科仔细询问事情经过,梵星在一旁认真做着记录。
蒋科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严谨:“陈教授离开前曾叮嘱过你,病人绝对不能再受刺激了。”
男人有些颓然:“我知道,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今天一来,她看到我,开始还是很开心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扯到过去,一直追问着以前的事,问我是不是还和那个女人有联系,我说没有,她又不肯相信,就一直不依不饶地闹腾。”
“我被闹的烦了,就口不择言地说了句‘你能不能冷静一下,有点理智,别整天像个疯子一样胡思乱想。’然后,她就突然发作了,拿起柜子上的圆珠笔就往自己眼上戳,我吓坏了,伸手去制止她,可我刚碰上她,她就更狂暴了,后来护士来了,几个人一起扣住了她,才没让她伤害到自己。”
梵星听完这个过程后,是有点生气的,也为魏文玉感到可怜。
眼前这个男人明知道自己的老婆是个病患,还说出这种气人的话,这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吗?
他作为丈夫,老婆问几句就不耐烦了……
梵星抬头问了一句:“那你和那个女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话中,可以听出是带了某些情绪的。
蒋科偏头看了看她,神色莫名。
吴立胜道:“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再和她联系过,自从文玉发病之后,我就跟那个人断得干干净净了,可她就是不相信啊……”
他双手捂着眼,头低垂着,声音沙哑,整个人都显得十分低沉和无力。
可能是他这个有点隐忍的,声嘶力竭的模样,梵星一下子回了神。
她是一名心理医生,她应该做的是,用理性的办法,去帮助那些陷入心理难题的人,而不是带上个人情绪,去指责或评判一个人的对与错。
况且她居然忘了,病患所遭受痛苦的同时,也许家属比病患过的还要难受。
梵星收回视线,敛了心思,低头继续这次的记录。
蒋科知道她已经平静下来了,再次看向吴立胜,淡声说:“吴先生,癔症的恢复过程很艰难,请你一定要坚强,平时多留意病人的情绪变化,不要再用言语去刺激她,你要相信,你的妻子一定会康复的。”
再认真嘱咐了几句,蒋科就让他回病房去陪魏文玉了。
吴立胜离开后,蒋科和梵星重新讨论魏文玉的治疗方案。
梵星觉得应该把今天这个状况告诉陈教授,咨询一下她老人家的意见。
“蒋师兄,你觉得呢?”
蒋科沉思了一下,遂开口说:“暂时先不用打扰教授。我们再想想办法,确立一个新的方案,然后再对她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梵星心想陈教授在那边,应该也有很多事要忙,总不能有点什么事,就去打扰她老人家。
师兄果然是师兄,想事情总是那么面面俱到。
她笑眯眯地点点头,表示认同:“还是师兄想的周到,那我们可以从她的家人入手,去了解一下真实情况。”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在病患面前提到,她所忌惮的那个女人。
病人的心病还是这个。
她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她老公和那个女人还在一起,所以任何有关这件事的东西,都会刺激到她的情绪,或者是加重她的病情。
魏文玉有一个10岁的女儿,下课后就会来这里陪她妈妈聊聊天,解解闷。
梵星不仅一次在病房里看到过她。
她一边剥着橘子,一边不知道说着什么,引得魏文玉在一旁哈哈大笑。
如果真要从患者身边的人去了解真实情况,那倒是可以去问问这个女儿。
梵星回想了之前见到的画面,觉得不错,于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提了个建议:“魏文玉的女儿和她的感情好像挺不错,我们可以找她聊聊。”
蒋科沉思了下,觉得可以实行。
于是,两人下午在女孩过来病房的时候,邀请了女孩到科室里坐会。
小女孩知道是为了自己母亲好,所有也十分配合梵星他们的问话。
蒋科清咳了几下,声音还是带了点沙哑:“你知道妈妈生病了么?”
小女孩绞着手指,头低低地垂着,声音有点颤抖:“知道。”
他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给小女孩:“你觉得爸爸和妈妈,平时相处得怎么样?”
小女孩接过水,顺口说了声谢谢叔叔,然后轻抿了一口温水,咽下后,就乖巧的回答:“爸爸和妈妈平时都很好。妈妈会做饭等爸爸回来吃,爸爸不工作的时候,也会带妈妈和我出去玩。”
“上个周末,爸爸就带我和妈妈去游乐园玩,我们玩了很多好玩的东西,有过山车和旋转木马,我们还进了鬼屋,那天我们都玩的很开心。直到准备回家的时候,我们遇见了一个阿姨,妈妈见到她很激动,一下子就跟爸爸吵起来了。”小女孩越说越害怕,身子都有点颤抖起来,眼泪不停地掉。
蒋科抽了纸巾走到她旁边,弯腰帮她擦了脸上的泪,声音放得很低:“别害怕,有叔叔在。”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扭头紧紧抱住蒋科的腰,整个脸埋进他的白外套上。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爸爸,爸爸…他很累了,要工作,要照顾妈妈,妈妈生病后,他总,总是一个人在抽烟,晚上都不睡觉,我害怕,怕爸爸也跟妈妈一样生病。呜呜……”
梵星有些不忍,走到她旁边,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别怕,你爸爸没事,妈妈也会好起来的。”
女孩抬起溢满晶莹的双眸,看着梵星,带着浓重的鼻音,不确定地问:“真的么?妈妈她,会好起来?”
她轻抚着女孩的头发,眼神坚定:“相信我,为了她那么可爱的女儿,妈妈也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的。”
而她也一定会用尽全力,去治疗魏文玉。
这不仅仅是救治一个人,而是拯救一个家庭。
蒋科一向淡然的脸,也带了丝疼惜,沙哑的声音越发放轻:“梵姐姐说的对,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两人送走了女孩,室内有一瞬间的静谧。
梵星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小朋友那么小,就要承受这些让人压抑的事情,怪让人心疼的。
蒋科看着她那紧皱的眉头,轻声说:“好了,别想了,你先下班,明天我们在继续商定治疗方案。”
梵星收拾了一下思绪,脸上重新挂回了平时的笑容,龇着牙说:“好的,那师兄你也早点回家,今天辛苦了。”
一路上,梵星的心情也没能平静下来。
因为自己经历过这样的事,知道里面有多苦,于是就不想让别人也跟她一样,一个家庭的环境对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
她明白,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这些事情以后会见的更多。
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全力以赴,去为病人提供最有效的治疗方案,让病人早日康复,过上正常的生活。
等梵星回到家,刚拧开门,一股熟悉的香味就攻占了她的整个嗅觉。
刚才有些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就被这一股香味洗刷干净,豁然开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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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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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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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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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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