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撅着嘴,捂住头:“不能拍,拍傻了就不好了。”
周濯哈了一声:“大不了治呗,还能真让你当傻子?”
他下意识想叼根烟,在口袋里摸到烟盒和打火机,看到岑溪在身边,又放了回去,只是嗓子痒痒的,轻轻咳了一声。
岑溪立马问他:“冷吗?”
她把口袋里的暖宝宝递给他,周濯眼神有些讶异,无声得问她怎么会有这个。
岑溪道:“出寝室的时候怕冷就带了一个。”
那个暖宝宝被岑溪捏得皱巴巴的,岑溪解释:“上台前太紧张了,就揉这个,转移转移注意力。”
说完,就低下头。
周濯想逗她,问她:“学霸也紧张?”
岑溪抿抿唇,听着鞋子踩在松软的雪上,咯吱咯吱响,轻声道:“我在等你。”
她从到赛场就开始在四处张望寻找周濯的身影,让工作人员帮忙留意一个个子高大模样帅气的男人。
当时工作人员笑着问她是不是男朋友。
岑溪害羞得摇头。
但她说,快了,我打算在舞台上向他告白。
工作人员保证会帮她的忙,岑溪才安心上台。
想来也是因为如此,当宁和安捧着花上台时,工作人员以为他是她口中的那个男生,看到男生也带着花,以为这是两个人互相告白。
这着实是一场乌龙。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濯也都没有出现。
即便后面赶到,也在她鼓起勇气那一声告白即将脱口而出时离开。
想起来这事,岑溪就有些低落。
周濯只是一段时间不恋爱,不代表他不会再恋爱。
贴吧上说,周濯只要没挂墙上,他身边的女人就不会停。
“就因为我没来,所以没拿到第一?”周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魅力这么大。
岑溪手里捏着暖宝宝,几个小时了,它已经不烫了,只有点点余温。
岑溪脑子里想着要不告白算了。
可勇气像口中哈出来的雾气,轻轻散了,无影无踪。
她想了想,缩着脖子将下巴窝回衣领:“我只是想和你说些话。”
“说什么?”
周濯好奇得低下头,弯腰对上岑溪的眼睛。
“我想说……我……”岑溪和他离得太近,一下紧张得磕磕巴巴:“我想说,我学英语是因为初中的时候,摘抄过一个人的作文。”
“作文的题目是,你梦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那个人在作文里写,他想做一个厉害的翻译官,想做世界沟通的桥梁,因为他,所以我大学的时候选择了这个专业。”
“我从前想和他并肩同行,哪怕是远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闪闪发光也行。可是后来他忘记了理想……没有关系,我就带着他的梦想往前走。”
“我想让他知道,他曾经拯救过一个迷途的人。虽然他可能并不知情,但因为他的优秀,也激励了另一个人的成长,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岑溪想起来周濯前几天一直在失联,她那个时候就在猜测,是不是他的家庭又让他变得痛苦。他曾经在她面前那么妄自菲薄,问她,爱他什么?钱还是任何一样?
却只口不提他自己本人。wWW.ΧìǔΜЬ.CǒΜ
她思考了很久,才想出来告诉他:“周濯,你很好,真的,是你拯救了我!”
岑溪说了一长串,因为激动胸口不停得起伏,微微喘着粗气。
生怕周濯不信,紧张得瞪大眼睛,想让他在她的眼底看到比钻石还真的真诚。
可周濯并未说话。
他只是静静得看着她。
双手插兜,手指在口袋里描摹烟盒上凸起的荷花。
他有些记不清初中时候的自己了。
因为过得太美好,就愈发显得现在的自己对不起当年对未来的畅想。
岑溪说那时候他想做翻译官,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寒暑假父母外公会难得聚在一起出国旅行。
周成横英语不行,他就专门负责给他翻译。
那时候他因为难得和父亲亲近而兴奋得给他解说能见到的一切。
周成横会笑着看着他,后来周濯才知道,在周成横眼里,他的讨好都是在他面前的炫耀,炫耀周家给周濯的教育有多好,在嘲讽周成横的出身有多差。
后来他就不想做翻译官了,浑浑噩噩得得过且过。
他没想到,那么遥远的事,他自己都不愿意提起了,会有人记得并且坚持。
并且当着他的面告诉他,谢谢你,你拯救了我。
周濯握紧了烟盒。
寂寥的冬夜,岑溪的笑是唯一的光。
“我本来,是告诉所有人,你有多好的。”岑溪低着头盯着鞋尖,很懊恼,“可惜你当时不在。”
“没关系,现在我在听。”
周濯试探着抬起手,想拂去岑溪头顶的雪花。
却陡然听见远处余杨叶枫林洲的声音。
余杨更是直接跑过来找岑溪,抱住她:“你乱跑什么呀!我们找你一圈了。”
“小岑老师真厉害!”林洲走过来,看见周濯和岑溪在一起,问他:“濯哥,你怎么在这儿?”
周濯道:“闲得。”
他对林洲道:“高中狗凑什么热闹?”
林洲不服:“我家太后特批来给小岑老师加油,你告状是没用滴!”
他看着林洲没在意,和余杨他们围着岑溪祝贺。
他们要去海豚湾会所开个包间不醉不归,岑溪被他们簇拥着往前走,就像曾经的他,顾及不到身后有个一直跟着他的人。
周濯跟在后面,隔着一段距离,掏出来被捏扁的烟盒抽出根烟,叼在嘴里,手拢住打火机的火苗,深吸一口气点燃后,空中又洋洋洒洒飘起来雪花。
他吐出一口烟雾,正要再吸一口,被拥住的岑溪忽然回头,对他伸手:“周濯,你来吗?”
周濯定定得望着她。
岑溪嘴角勾着温柔的笑,周濯忽然觉得手中的烟毫无味道,他想到她身边去。
海豚湾会所是距离华清不远,周濯开车十几分钟就到。
周濯有这里的会员,等级还不低,一看就是来了很多次,服务员都认识他了。
看见他的时候热情得打招呼:“最大的包间和果盘零食都按何小姐的喜好准备,一会儿就送上。”
这个何小姐,想必是周濯的哪一任女友。
岑溪听了没反应。
其余三人对周濯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的速度也没什么话。
反正周濯请客使劲点了很多酒。
林洲因为是未成年只配喝饮料。
余杨和叶枫非得岑溪喝点儿,岑溪没拒绝,反正今天开心,可惜几瓶啤酒下去,就已经成了小趴菜。
余杨和叶枫没喝过瘾,出去买酒和零食,叶枫去上厕所顺便给他妈汇报情况。
包间里只剩下晕乎乎的岑溪和握着酒杯眸色晦暗不明的周濯。
周濯看着脸色红彤彤的岑溪,笑得又呆又可爱倒在沙发上,仰面看着他。
他问她:“你笑什么?”
岑溪道:“因为你好看。”
她的毛衣领口有些低,毫无防备得倒在他面前,露出精致的锁骨。
周濯忽然觉得有些口渴,抿了口酒,听见岑溪问他:“我比赛赢了的奖励呢?”
“你想要什么?”周濯问她。
“唱歌给我听。”
“我不会唱。”
“可我想听。”
“不会。”
被拒绝两次,岑溪也不气馁,她就像她从前说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她凑到周濯身边,用宜城的软语撒娇:“好阿哥,求求你涞。”
周濯被她身上的甜香的蛊惑,沉默了会儿,问她:“你想听什么?”
他以为岑溪会让他唱什么流行抒情歌,结果岑溪很努力的抿着嘴思考了会儿道:“nobody!”
周濯:……
叶枫拎着吃的回去时,余杨去上厕所,他一个人走到包厢门口。
瞥了一眼玻璃里包间里二人。
岑溪傻乎乎得拍手,而周濯脸色阴沉得握着话筒,坐在高脚凳上对着电视频幕上的女团舞曲唱歌:“youknowistillloveyoubaby
anditwillneverchange我爱你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不管谁先伤害谁我只需要你安慰
iwantnobodynobodynobodynobody
乱了心扉我不属于谁
别装做无所谓可以忽略我的美
高脚酒杯已斟满颓废
心慢慢在破碎变成一种负累
我就像受伤的玫瑰
需要你浇灌着泪水
你掩饰这伤悲连头都不敢回
像独自长达三年的憔悴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iwantnobodynobodybutyou
不管谁先伤害谁我只需要你安慰……”
叶枫活像撞鬼了,以为走错包间,四处看了眼,再回来,周濯安稳坐在离岑溪老远的地方不说话。
他安慰自己,周濯怎么可能唱歌?还唱nobody!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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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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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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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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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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