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青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了,一看高明婶身边只站了个秦华霖,抓紧时机就凑了过去。
“高明婶,有件事我想问问您。”傅闻青一过来就直入主题。
高明婶刚死了老公,又给家人怂恿必须得找工艺品厂讨说法,索要赔偿,稀里糊涂就带着儿女跟着扛棺材的人来了。
可哭了一上午,眼看女儿身子骨弱,都要哭脱水了,也还是没人来谈赔偿的事,公公也和一个年轻姑娘说得鼻子不对鼻子眼不对眼的,她可真是不想闹了,就想回家,安安静静地给秦高明收拾遗物,一个人好好哭一场。一夜夫妻百日恩,跟老头子一起过几十年,人就这样没了,一时半会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傅闻青找她,她一见是那个一直当“主角”的姑娘,吓得拼命往女儿身后躲,嘴里支吾着:“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秦华霖哭得头晕眼花,现在总算能停了,感觉好了一些,见傅闻青像是要寻她妈妈不是,一下子就凶了起来:“你要干什么?有事和我说,别来烦我妈!”
女人对女人,傅闻青知道可以平和地交谈,就礼貌地对秦华霖说:“听说你和你哥是在宁市上班,平时不住家里,所以我要问的事可能你回答不了。”
“我……”秦华霖给怼得噎住,眨了半天眼睛才说:“那你就说你要问什么吧,我妈听着呢。”
傅闻青问:“高明婶,昨天高明大哥在带人来工厂之前,见过秦冬的媳妇朱凤巧吧?”
秦华霖瞧瞧母亲,心想这问题她的确是没法回答。并且问题好像也没多大攻击性,就由得傅闻青问了。
高明婶却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农村妇女,和几个邻居叽叽喳喳说家长里短的事儿她乐意,遇这么大场面,她只能怕得要死。
傅闻青庆幸有秦华霖在场,便做起了她的思想工作:“华霖姐对吧?希望我没有叫错。我问你妈妈的事真的非常重要,关系到要证明你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啊!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推他出来当领头人逼工厂接纳秦冬,他现在还好好呆在家里享清福呢。”
“这……”丧父之痛,让秦华霖哭干了眼泪,她和秦湛河真以为是秦江家的人逼死父亲,可听傅闻青话里有话的,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深入一想,秦华霖认为这事也的确蹊跷,一直以来爸爸都在家呆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跑人家厂门口大闹呢?这要没人怂恿他,才真是怪了!可是谁在背后推的他?确实是谁推的他,就是那人害死的他!
想通就好,秦华霖不看傅闻青,转向她母亲:“妈,爸生前都接触过些什么人,你有印象吧?都是谁?他们又说过什么呀?”
是女儿在问话,高明婶就好过多了,眼神依然闪闪躲躲的,但不再如惊弓之鸟似的完全配合不了。
她像是嘴里在嚼东西,含混地说了句什么,又点了点头。
秦华霖这才又瞧傅闻青一眼,那意思是有些相信她说的话了,再着急地追问母亲:“你说有人来,是谁呀?你告诉我他们和爸都谈过些什么?快说呀!”
如果秦高明还活着,哪怕是女儿逼问,高明婶也不敢随便透露老公的事,可现在他人没了,说什么还有人管吗?并且女儿和妈总是贴心的,华霖这么问,该说就说吧。
高明婶气得一扭身子,依然不敢与人对视,也不知望着哪儿地说:“那个秦冬的老婆带了她娘家人来过好几次,给老头子送了好多东西,还给我也买了件呢子大衣。”
“秦冬老婆?”秦华霖听得莫名其妙。三叔的小儿媳妇,和大房的大儿子没隔着辈分也隔着年纪,两人能扯上啥关系?她为啥要跑来送大礼?
恐怕其中诀窍,在和爸爸谈话的内容里吧?
“是朱凤巧吗?她和爸说了什么呀?还是要爸帮她干什么?”
提到老公高明婶就止不住要哭,抹了抹眼睛说:“凤巧和你爸哭诉,说她家可怜,受秦江害,现在成了出劳改犯的家庭,秦冬连在村里的电脑铺子也开不下去了,总有小孩朝店里扔石头,砸坏了好几台人家摆来修的电脑,都没钱赔。”
“那关咱家啥事?找我爸有用吗?”
“朱凤巧就是找你爸打商量,要想个办法把秦冬弄进工厂里,好歹拿一份工资,家里人生活也有着落。她怀孕三个月了,总不能等孩子生出来了扔田里喂野狗吧。”
“朱凤巧,怀孕了?是真的还是又在耍花招?”傅闻青静静听着,暗吃了一惊。
秦华霖气得直咬牙,“秦冬家遇到困难,来找我爸的麻烦?所以我爸为了让工艺品厂给秦冬一份工作,就带人来闹事了?”
高明婶点点头,一想明白这是在出卖老公,急忙又拼命摇头说不是。
秦华霖不想理会母亲的矛盾心情,继续逼问:“那你告诉我,来厂子闹这事,到底是谁出的主意?是朱凤巧还是我爸?妈我可告诉你,我爸是啥人我了解,他的脑瓜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如果是他自己想的帮忙的办法,最多是去找秦江谈,秦江不答应就拍桌打椅和他吵,肯定不至于带一大帮人聚众!”
女儿都把话说死了,高明婶还敢说老公就是那种人吗?如果这些事真是因朱凤巧而起,她自然也是仇恨那女人的,就更不应该知情不报了。
“是啊是啊,来厂门口示威的事,当然不是你爸想的。朱凤巧把打算说出来,你爸怎么也不同意,说不能坑他堂弟。不过朱凤巧,一个劲给你爸说好话,把他夸得跟个大英雄似的,你爸听着舒服,又想着不过是给秦江一点颜色看看,不是真害他,最后就同意了。”
“哈~我爸听着舒服!”秦华霖一声吼,险些一拳头锤在棺材板上。
扭头看,秦湛河还在和秦以丰等人纠缠不清,说什么也要把王健抓出来,扭送派出所交给警察。m.xiumb.com
秦华霖甩开她妈,噔噔噔几大步奔过去,一把揪住秦湛河的后脖领就把他转过来,朝向了自己。
“妹子,你这是干什么?你帮我一起说理呀!”秦湛河血气方刚地一定要拼出个输赢,两只眼睛暴了毛细血管,血红血红的吓死人。
“说个屁呀~别说了!”秦华霖怒不可遏,“咱家从头到尾都是在给朱凤巧那婆娘做嫁衣,咱爸都是给她害死的,要说理不找她,来这里闹什么?她才是咱家的仇人,咱们所有人都给她利用了!”
秦湛河给妹妹吼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福临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到处摸拐杖没摸着,急吼吼问:“华霖,你瞎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咱们怎么可能找错?”
他话音没落,就听厂门外又是一阵喧天的嘈杂,不知是谁报了警,这一下可好,乡派出所的民警,真呜啦呜啦的开着警车赶过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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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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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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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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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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