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同样以国际标准舞作比,女芭蕾舞演员在寻找男伴这一方面,难度增加了不止一点点。国内愿意跳芭蕾的男生少之又少,高水平的差不多都进了职业舞蹈团。
其余可以找到的,水平很难达到要求,而没有男伴,傅闻青对于参加友谊赛再有信心也无济于事,她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呢。
听了女儿摆出的困难,周远不说话了。这一问题上,她没法埋怨什么。
芭蕾舞这个狭小的舞蹈圈里,确实存在男女演员在人数上不平衡的问题,从培训学校报名的男女生比例就能看出来。以前十个来报名的学生里,有一个是男生她就很欣慰了。
如果傅闻青找不到能配合她饰演齐格弗里德王子的男演员,收到的邀请函就只能忽略了。
那天家里请的保姆有事请假,傅闻青得亲自下厨做饭。和母亲谈完她就找来围裙系上,进厨房忙碌了。
周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冥思苦想,究竟有谁是可以陪傅闻青一起参赛的。
燕京与米兰是芭蕾舞友好城市,每两年举办一次友谊赛,两座城市轮流做东道主。这一届,是轮到了米兰,所以一旦傅闻青入选,就拿到了去拉斯卡拉歌剧院登台的直通票。
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珍贵了,周远盼了一辈子,梦了一辈子,直到渐冻症病发,她知道自己的梦结束了,再也没有实现的可能。然而,女儿还那样年轻,自己的遗憾,完全可以由她来弥补,当闻青站上国际大舞台的瞬间,她的梦想也就实现了啊!
“一定有的,我一定能帮闻青找到合适的舞伴!”周远的内心翻江倒海,脑子里飞速闪现出一个又一个学生的名字。
“陈畅?不行,他已经是国家一级芭蕾舞演员了,我不能强求他来帮小青。宋子珏?也不行。他虽然跳得不错,可去参加国际上的比赛水平是不够的。那么还有谁?谁呢?”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周远就是捉不准他,可那人又肯定是存在的,曾经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只是由于印象留存的时间久远,她又身患重病,一时半会还真记不起他是谁了。
客厅里静悄悄的,母亲个把小时都没再说一句话,在厨房里洗菜煮饭的傅闻青又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可母亲不想放弃机会是一回事,这机会有没有可能被她傅闻青拿到,又是另一回事啊。
不说万里挑一吧~芭蕾舞圈子里的竞争目前还没像其他舞种那样激烈,但也是人才辈出的,傅闻青实在没有把握在经过不到一年的训练后,她就能与舞伴配合默契,从众多竞选者中脱颖而出。
怎么样做,才不会让妈妈失望?傅闻青不得不责怪自己,她就不该多嘴,把比赛的事说出来。
正自责得紧,连炉子上的汤锅要溢出来了也没察觉,就听见妈妈跟嘴里含了块萝卜似的大喊:“我想起来了,是他,就是他!小青你听妈妈说,你有舞伴了,妈帮你找到了!”
吃饭时,周远和女儿一直在聊秦山。
进小尼奥培训班时,傅闻青六岁,能比较清晰地记起那位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学弟。
那个小家伙,绝对是个芭蕾舞天才,穿上舞鞋抓住扶栏,周远只简单给他做了两下示范,他就能立即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哪怕后来学习到高级阶段,复杂的动作也难不倒他。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转体插秧步,这在初学者中属于是高难度动作,大多数孩子学习两年也做不标准,可秦山入学不到两年,有一天忽然就在老师和同学面前优美地旋转了起来,头向外转正好45度,脚起与下蹲也完美得如同从教材上复刻。
教室里所有的人,初时都惊呆了,只睁大眼望着他,就是反应不过来。周远最先明白发生了什么——秦山是那个班级第一个突破瓶颈的学生,他跳出了几乎挑不出毛病的旋转插秧舞步!
可惜的是,就在周远指望能进一步培养秦山,哪怕给他免除学费也要送他去燕京时,他的爸爸和学校翻脸,硬是要给秦山退学,最后把他带回家了。
傅闻青对周远说:“那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这么些年过去,谁知道秦家是什么样子了?秦山该考上大学了吧?上小学的时候他爸都禁止他跳芭蕾,进了大学,估计就更不可能了。再说了,妈,跳好芭蕾舞是需要持续练习的,你怎么确定秦山还在训练啊?不管他六岁的时候跳得有多标准,如果十几年不练,那一身筋骨也铁定是拉不开了。”
嗨,是啊,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如女儿所说,如果秦山离开小尼奥后舞技就荒废了,那确实是没必要找他了。
但是,周远就是不死心。她的人生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过“放弃”二字。当年她做“京飘”,一个人在燕京城里吃尽了苦头,直到最后一家芭蕾舞团向她关闭了大门,她才不情不愿地回到了故乡大宁镇。
然而就算铩羽而归她也没闲着,在家呆了不到一星期,开办小尼奥培训学校的计划就在脑子里成形,接下来就开始付诸于实践了。
这次也一样,没与秦山联系过,怎么能断言他一定不行呢?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乏奇迹,缺的是努力寻找奇迹的人,她希望女儿是那个勇于寻找的人,永远也不会像个弱者,茫然坐在失望中顾影自怜。
在周远的建议下,傅闻青没有直接找去秦家,而是先联系上了秦山的一个同学,名叫秦春贵。
秦山成天就知道埋在书堆子里学习,不爱呼朋唤友,但秦春贵是他的发小,两人打穿开裆裤就玩在一起,后来又一起考进宁海大学成为校友,秦春贵应该是最了解秦山现状的人。
傅闻青打通电话,向秦春贵做自我介绍,又说明来意,本以为秦春贵就能和她说说秦山长大后的情况,谁知……
周远坐在女儿旁边听着,可和秦春贵接通电话后,傅闻青半天也不出声了,许久后,她才沙哑着嗓子对周远说:“妈,秦山家出事了,他和他爸遭遇车祸,他现在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人还活着,但是两只眼睛,怕是再也看不见东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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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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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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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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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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