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是死在边关,可等我再一睁眼,就成了裴十柒。”裴十柒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可能是我的灵魂住进了裴十柒的身体,但我还是苏绽青,我是你的妹妹啊二哥哥。”xǐυmь.℃òm
苏尧听的一头雾水,但还是不敢相信,摇了摇头道:“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裴十柒鼻子一酸,哽咽道:“你在战场上伤了手,马赋祥带人闯入的那天,你为了护着我,拉着我和二嫂嫂往一处院子逃,被从暗处射来的暗箭所伤,当时在场的人只有你我和二嫂嫂。还有小的时候,你不愿练功,跑去捉弄我,被父亲罚在祠堂跪了一晚上,是我端着两碟子点心去看你,你还埋怨我没给你带茶水。”
她边说边抹眼泪,熟悉的记忆被她说出来,苏尧也一时想到了过去,低着头不吭声。
裴十柒继续说:“听说我和言鸿泽定亲,你瞒着父亲和大哥哥,去找言鸿泽放狠话,言家因此还埋怨你来着,父亲却没有责罚你,还夸你做的对,你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苏尧抬起头来,眼眶里湿润的很,忽然伸手一把将裴十柒抱在了怀中。
这两年来他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没人知道,就连他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了,萦绕在他心中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光仇人,为自己的亲人、爱人复仇。
“二哥哥。”裴十柒终于再忍不住,抓紧了苏尧的衣裳放声大哭。
苏尧辛酸的很,但他不想当着妹妹的面表露出来,就只是道歉:“对不起青儿,我以为你死了,怪哥哥没来找你。”
裴十柒从苏尧的怀中挣脱出来,抹了把眼泪,上下再次好好把苏尧打量了一番,哽咽问:“二哥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站在后面的薛骋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尤其当他将目光放在裴十柒身上时,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令他欣喜,也令他难过。
他能为苏绽青付出自己的生命,但他没办法陪着苏绽青去死,因为苏绽青的大仇还没人报。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失去,苏绽青变成了另一个人,守在他身边这么久,只是他完全不知情。
虽然一个人死了又变成了另一个人活过来的事难以让人相信,可从前很多让他想不通的事从此刻梳理清楚了,如果裴十柒不是苏绽青,那她完全没必要为苏家的人付出这么多,这段日子他们两个一起杀人,一起报仇,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可他竟然丝毫不知这是他深爱的人。
“你真的是苏绽青吗?”薛骋从他们身后问道。
苏尧刚想回答,却被薛骋给打断,他越过妹妹去看薛骋,认出了薛骋是谁。
“三皇子怎么在?”苏尧将妹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我方才和她说的那些,你难不成都听见了?”
薛骋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裴十柒,他走上前来,一把攥住了裴十柒的手腕:“你真的是苏绽青,对不对?”
苏尧吓了一跳,紧跟着按住了薛骋的手,沉声道:“你要做什么?有我在这儿,你别想伤害她!”
“我没想伤害她。”薛骋的嗓音发沉,听起来有些哭腔,看着裴十柒眼神认真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向你袒露过心意的,包括我和你配合了这么久,杀了那么多人,都是为了你啊!”
苏尧眉头皱成了八字,看了看样貌陌生的妹妹,又看了看令人费解的皇子,只觉得头疼的很。
裴十柒更是头疼,她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眼神发怯,觉得此事不好一句句的在此处解释,只能说:“咱们先将马家的事处理好,然后再处理其他的事好不好?马家还有下人在,稍后我们去没人能找到的地方细说吧。”
“马赋祥我已经杀了,此刻人已经彻底断气,包括那两个皇帝派来的人,也被我解决了,至于还会不会有别人,我也不清楚了。”
裴十柒在心里叹了口气,任命般的说:“那好吧,咱们出去说。”
她走在前面,苏尧和薛骋跟在后面,三人都没有说话。
离开了马家的院子后,三人选了一处没人住的院子,从窗子翻进去后抹黑在屋内找到了一盏烛台,点亮烛台三人围着烛台坐下,谁也没有说话仿佛都在等着对方能够打破沉默。
外面的风大了起来,将房门吹的咯吱作响,裴十柒率先打破了沉默,看着苏尧问:“二哥哥,这段时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的胳膊呢?”
苏尧看向自己唯一剩下的一条胳膊,苦笑了一下说:“我本在战场上丢了一只手,朝廷派人来灭门时,我以为我能护住妻子和你,可马赋祥和瑞王的手下功夫不差,我被打的节节败退。”
裴十柒清晰的记得这些事,对于苏尧来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可对于她来说,才不过短短的大半年而已。
她的哥哥只有一只手能够拿起武器,她也跟着哥哥奋起反抗保护二嫂嫂,但苏家人不少,那群人杀红了眼见人就杀见人就砍,她后来与苏尧被打散了,战斗结束时她只知道苏家的男人全军覆没,乔氏和其他人被抓,裴十柒打算去救却正中圈套,所有女眷被铁链拴着,进到了牢房之中。
“那天我与二哥哥走散了,后来呢?”裴十柒问。
苏尧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父亲被砍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历历在目,但他讲述的语气却又格外的冷静,仿佛是在说别人家的故事。
“我中了暗箭,也没能力保护你和你嫂子,后来我见到父亲,他的腿被砍伤了,我想去救他,可对于敌军来说,我们不过是一对残疾的父子,哪里有能耐反抗呢。”
裴十柒握住了苏尧的手,兄妹两个对视一眼,眼中全是难过。
“我被砍了好多刀,其中有两刀正中我的脸,连我自己都以为我要去见阎王爷了。马赋祥他们以为我死透了,清理战场的时候又往我的身上补了一刀,后来伺候我的小厮过来,把我从死人堆里拉了出来,据他所说我是被他架上了板车,趁着晚上没什么人注意将我推出了府。”
这事情听起来便让人不忍再听,看着哥哥身上横竖相交的疤痕,裴十柒心疼不已,轻轻的抚摸着苏尧脸上的结痂,裴十柒哭着说:“二哥哥,你受苦了。”
苏尧继续说:“那个小厮自己也受了伤,他命不久矣,把我藏在了一条巷子里后,他去找了梁国公。”
裴十柒微微愣住,脱口而出:“我父亲?”
“看来梁国公的确对你不错。”苏尧说。
“的确不错,他和父亲关系也很好,二人是很像的性子,对待儿女十分疼爱,都是忠心耿耿的好臣子,只可惜遇上了这么个皇帝,可惜了二人的忠心。”
“梁国公找人给我医治,但因为我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他没办法将我接进府上,就安排我在一个屋子里头养病。可前后不过半个月,马赋祥和瑞王的人又开始在京城搜查。”
那时许多与苏冶交好的人都在反抗建阳帝,反抗这种欲加之罪,瑞王和马赋祥等人担心这件案子的真相被翻出来,所以加紧了在京城的搜查,见到有人为苏家人祭拜的直接斩杀,当时的京城血流成河,可这一切都是建阳帝默许的,百姓反抗不能,哪怕心里再难过也只能藏于心中。
“他们搜到了我藏身的院子,照顾我的郎中露出了踪迹,被他们斩杀在门外,我无奈只能带伤逃跑,因为害怕连累到梁国公,所以我不敢再与他联系,当晚藏身在一辆运送在柴火的马车之中,本该留在京城,可我受伤严重,晕倒在柴火之中,等醒来时已经被运到了京城外面。”
这遭遇听的裴十柒心疼,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二哥哥你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却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若是二嫂嫂还在世,她该有多心疼多难过?”
苏尧与乔氏真心相爱,苏家没有男丁纳妾的规矩,娶谁便要和谁共度一生,和妻子离开了这么久,苏尧的心里充满了难过和思念。
“在京城外面讨生活也不容易,我身上的伤没办法治,也没有银钱,只能将自己隐藏在乞丐堆里,伤口反复的感染发脓,每日只能靠捡和讨才能吃上一顿饱饭。”
裴十柒和薛骋都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哪里受过那样的苦。
“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从外头慢慢走回了京城,原想着手刃了那些仇人,却没想到进京打听后,才晓得他们都死的差不多了。”说到这里,苏尧笑了一下,抬头看向薛骋:“是你们做的吧?”
薛骋点了点头:“不错,宁寿长公主和瑞王还未被处死,不过想来也快了,马赋祥兄弟也解决了,现在只差皇帝。”
“可皇帝是你的父亲,你会吗?”苏尧认真的说:“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想法子,你能为我们苏家做了这么多,我是感激你的,必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做的事。”
“如果不是父皇的凉薄,我恐怕还不会喜欢上你的妹妹。”知道了裴十柒的真实身份,薛骋也不藏着掖着了:“他让我被其他兄弟欺负,令我受宫人和朝臣的嘲讽虐待,害我被其他兄弟推进了湖中,是你妹妹将我救了出来。”
裴十柒低下了头,小声嘟囔道:“当年的事,我自己都快忘了,亏你记了这么多年。”
薛骋没有听见裴十柒的话,继续同苏尧说:“我的母亲也是死在了他的手上,和我的母亲比起来,他什么也不是,就算不为了你们苏家报仇,我也要为我的母亲报仇。”
苏尧了然的笑了一下:“说是报仇,我实际上也没做什么,我是前不久刚刚进京的。”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现在该做的是养好身子。”裴十柒拉着苏尧的手说:“你住进国公府吧,我请一位郎中,先把你的旧伤治一治。”
“不成,万一东窗事发,梁国公和你们都会受我牵连。”
薛骋说:“的确住在梁国公府不是很方便,不然还是住在我那里吧。”
裴十柒问:“你不是要住进东宫了吗?那时候你的身边都是宫里的人,岂不是更加危险?”
“你忘了吗?皇帝被逆贼气坏了龙体,这段日子正在修养,哪有工夫去管我?况且他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无论他最后如何恕罪,我都该让你哥哥亲眼所见才是。”
这么说来,苏尧的确住在东宫更加合适些。
天亮时,苏尧已经和薛骋回到了小院里,裴十柒回到了霁月居,一夜未眠的她倒在床榻睡到了日上三竿,睁眼时还不敢相信昨晚她见到了谁。
为了证明不是梦,裴十柒拉着银烛问:“街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姑娘问对了,的确有事。”一银烛压低了声音:“马国舅兄弟被杀了,听说是夜里有刺客闯入,皇帝派去保护他们的人也被杀了,凶手没留下证据,顺天府的人已经查了一早上,一无所获。”
看来薛骋做事还算小心。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事吗?”
银烛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听说皇帝昨晚急召太医。”
“这你都能打听到?”
银烛笑了一下:“哪里是婢子打听的?外头都知道,因为昨晚被急召的太医今早不当值,这外人才知道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就没人知道了。”
“那有关堂姐的案子,还是没给个定论对吗?”裴十柒喃喃道:“四皇子不除,三皇子还会有危险的。”
往常薛骋可以自己应付,可今时不同往日,哥哥跟在薛骋身边,这更想要人为他们留意着。
薛延下手狠辣,心机颇深,不得不防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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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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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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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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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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