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长公主殿下,陛下方才派人送来了一个箱子,奴才打开后才发现,那里头装着的竟然是一具尸身!”
宁寿长公主的太阳穴狂跳不止,用力的锤了一把枕头:“这是为什么!”
“陛下派来的人还说了,长公主您做了什么自己是清楚的,此人既然是您派出去的,就得给您送回来。只是他要告诫您,不要再做这类对自己没好处的事。”
“胡说八道,我何时派出去过什么人了?”宁寿长公主一头雾水:“那尸身长什么模样。”
下人回答:“奴才瞧着面生,是一个男子,没见过,穿着一身飞鱼服,应当是个靠杀人为生的死侍。”
宁寿长公主沉思片刻。
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派出去杀人,还能被建阳帝给送回来的,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你这就出去打听,看看今日除了早朝以外,还有没有人进宫去见皇帝。另外再去瞧瞧那个死侍,脱下衣裳看他的肩膀,有没有一块指甲大的疤。”
很快,死侍是瑞王派来的答案逐渐清晰,宁寿长公主愤怒道:“这个节骨眼他添的哪门子乱!把瑞王给我找来!”
瑞王自己派出去的人一夜未归,他当然也猜到事情失败了,只是他还不知建阳帝已经将尸身还到了宁寿长公主府上的事。
忐忑不定的来到了长公主府,刚见到宁寿长公主,就见对方用力的摔了个杯子。
杯子碎裂在瑞王脚边,吓了瑞王一跳,有些生气道:“皇姐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我打你个不懂事的!”宁寿长公主一脸病容,不施粉黛的脸上完全暴露出了岁月的痕迹,整张脸蜡黄没有血色,还因为挨了板子整天要喝药瞬间消瘦萎靡下来,看着像是即将凋零的枯花。
瑞王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皇姐可是想说梁国公府那件事?我这不也是想为你出出气吗!”
“你简直是糊涂!别说你没得手,就算你真的得手了,那梁国公府反扑一口,皇帝定然会怀疑到我的头上,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别把我往火坑里推。”
看宁寿长公主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来,接着连连咳嗽,瑞王也没什么耐心的说:“我这不都是为了皇姐你好吗?你和我在皇兄面前都是什么分量?哪里是一个小小的梁国公府可以比拟的!况且你当初帮皇兄坐上皇位,那可是劳苦功高,皇兄说把你送去封地无非就是吓唬吓唬,翻了年便是另一番光景。”
“上一次你我谋算要害裴晟,像当初害苏冶那样,可裴晟命好生生给躲过去了,还养出了裴十柒那个贱丫头和我们作对,皇帝一时之间哪里还会生裴晟的气?相反,他怕外人议论,怕百姓诟病,只会加倍的重用裴晟,裴晟的女儿受了委屈,威胁到了生命,这就是在打他的脸一样。”
瑞王听出了宁寿长公主话里的责怪和不满,自己也不高兴的说:“皇姐你何时这样担惊受怕过?从前别说是一个国公府,就算在皇兄面前你也不曾收敛过,如今却变得这样胆小怕事。”
“不是我胆小怕事,而是我不愿去那个封地,我得留在京城才是!”宁寿长公主被这个不懂事的弟弟气的喘了一口粗气:“就算如你所说,皇帝说让我去封地只是吓唬我,可他的旨意已经下达,他自己如何收回?还不是要靠我在过年之前的这段日子里好好表现?结果我什么也没做,你倒是替我做了,还做的不干不净,人也没杀死,没为我出什么气还反倒把我填了进去!”
“我哪里想到这些了。”瑞王气汹汹的说:“都是裴晟那个臭武夫搞的鬼,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你给我回来!”宁寿长公主瞪着他说:“人家摆明了有皇帝庇佑,你去了也不过是给我找麻烦罢了。”
瑞王只能重新坐下:“那你说该怎么办啊?总不能真的像皇兄所说去了封地吧?”
宁寿长公主眼珠子一转:“这样,年节前你在太子的饭菜里动些手脚,让他大病一场,要下那种无人能够察觉的毒。”
这忽然转到了太子的身上,让瑞王一时不解。
宁寿长公主继续说:“太子的身子久久不好,皇帝定然会到钦天监问,你提前将钦天监买通,就说我的生辰八字旺太子,我若是远离太子定然活不长久,再想办法让钦天监的人将天象之说编在里头散播出去,我也就能安稳留下了。”
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法子,瑞王顿时觉得此事明朗了不少。
“原来皇姐早就想好了法子!”Χiυmъ.cοΜ
“废话,不然我能这么安心养病?倒是你,也不同我商量,非要给我找麻烦不可。”
瑞王挠了挠头:“这不是没算计到那一步吗,想着给皇姐出气,那时你在府上叫苦连天的,我哪敢找你商量?不过说起来太子可是皇后的命啊,我们这么做,皇后知道了可不好办。”
宁寿长公主并未将马皇后当回事。
她靠在椅背上得意洋洋的说:“那马氏当年若无我帮助,她能轻易把废后斗下去?况且有我捧着太子才是太子,否则他就只是一个病秧子罢了,我捧谁那皇位就是谁的,她可比谁都清楚。”
其实开始的时候,宁寿长公主捧太子也是无奈之举,谁让她将对她不喜的废后斗下去了呢?和马皇后站在了同一个阵营,也帮助马皇后做了许多事,但这些事里宁寿长公主不过都是帮了不痛不痒的忙而已。
因为她背地里一直在研究长生不老的丹药,就等着建阳帝死了以后,什么太子什么马皇后,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对蝼蚁,动动手指就能捏死。
她想当这天下的皇,可她却没料到那所谓的长生不老不过是一场幻影,如今已经变成了根本抓不住碰不到的泡沫。
如今,她只能狭恩求报,要求马皇后继续为自己做事,她也能稳住太子的位置,二人达成共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改变。
这一次,宁寿长公主是打算瞒住马皇后的,毕竟马皇后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若是察觉到钦天监的事有利于宁寿长公主,很容易联想到一些不该想到的事上。
此时的言家府中,马月慈愤怒的摔了一个杯子,一旁的婢女慌忙跪下。
“又不来见我,嫁进言家这些日子,他来我房里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马月慈愤怒的一脚踹向婢女:“还不滚出去,他不来就再去请,如果他还是不来,那就别怪我找我父亲!”
婢女吓得瑟瑟发抖,挨了一脚后才说道:“少爷说了,现在有朝廷上的事要忙。”
“放屁!他都多长日子没上朝了?朝廷怕是早就没他这号人了,扯的哪门子朝廷!”马月慈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快步往外走着:“他不来,我亲自去!”
到了言鸿泽的书房,马月慈却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停了停。
屋内是不间断的调笑声,有个女子贱兮兮的笑着,马月慈气的面色铁青,听见屋里那女子说道:“少爷,快尝尝这个葡萄甜不甜!”
接着,言鸿泽也跟着笑了笑:“甜,怎么能不甜呢!”
马月慈再难容忍,她一脚将门踹开,大步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言鸿泽坐在书案前头,一个样貌出众的婢女坐在他怀里,听见踹门的声音后正在着急的扣着自己的扣子。
看见马月慈过来,言鸿泽的脸上划过了根本不容忍的嫌弃,婢女倒是吓了一跳,扣子都扣好以后,慌忙起身跪好。
“来,让我也尝尝这个葡萄甜不甜。”马月慈的眼睛在书案上扫了一眼,忽然提高了声音:“葡萄呢?拿来让我瞧瞧,是什么了不得的稀罕玩意,把你的魂都勾了去!”
那书案上哪里有什么葡萄,有的只有一幅画,画上的女子正是眼前的婢女,画的还是她宽衣解带的模样,香肩露出大半,气的马月慈发疯,将画夺过来撕了个粉碎,接着扔在了言鸿泽的脸上。
“青天白日的,你闹什么!”言鸿泽生气道。
“我闹?我是你的正头娘子,你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难道你不觉得,青天白日的你和一个贱蹄子在书房里做这样的事,更加不应该吗!”马月慈越喊越委屈,转头看向那个婢女,扑过去一巴掌狠狠打在婢女的脸上,又将她一脚踹倒。
这还嫌不够,马月慈看了看左右,抄起一旁多宝阁上放置的花瓶就要往婢女的头上砸。
言鸿泽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抓住了马月慈的手腕,用力一甩马月慈后头两步,花瓶也随之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竟然敢打我!”马月慈不可置信道:“你竟敢为了这个贱蹄子同我动手?”
“你从娘家带来的下人可瞧着呢,我一个手指头都未曾动你,将你推开也不过是怕你伤了人罢了。”言鸿泽理直气壮道:“妹妹中毒,父亲母亲身子不好,你嫁进言家来便是言家的媳妇,难道连和睦后宅伺候长辈都不明白吗?还要处处给两个老人家添堵!”
马月慈撑着地站起身来,放声大笑犹如疯了一般说道:“好啊,你原来也知道你妹妹中毒了?你那好妹妹从长公主府中了毒回来,差点命都丢了,才短短两三日,你就有脸和一个奴婢种子扯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你还有脸提!”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言鸿泽转过身去,不想再看一眼马月慈那毁了的容貌:“你马家人告诉我不准纳妾,毁了你的容貌我也诚心诚意的道过歉了,这一点我也一直在遵守。可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理,我都不纳妾了,难道和婢女调笑一番也不成了?”
“等你和这婢女调笑明白了,肚子里揣了崽子,岂不是就要理所应当的被扶成妾室了!你别以为我不知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没礼数没才貌的东西,你就是这么同你夫君说话的?”言鸿泽转过头指着她说。
马月慈这下被言鸿泽彻底激怒,一声怒吼扑上去咬住了言鸿泽的手指。
言鸿泽疼的一声惨叫,扯着马月慈的头发想让她松口,可马月慈却越咬越狠,甚至想要就这样咬掉这根手指,也算是为她自己出口恶气。
她本是京城之中响当当的贵女,想做她马家女婿的人能从马家门口排到京城外面,却因言鸿泽举报有功自己被赐给了他。
言家一个升官空间不大的文臣世家,能娶上当朝皇后的侄女,这可是莫大的荣幸。
可言鸿泽却在成婚前养了外室还弄出了孩子,这也就算了,她的容貌因此被毁,嫁进府上多时连自己夫君的面都见的少之又少,如今言鸿泽还敢这样羞辱她,这让眼高于顶的马月慈如何能忍耐!
马月慈的婢女也不能干看着,冲上去想要拉开二人,可她明晃晃就是个拉偏架的,怕言鸿泽扯痛了马月慈的头发,却不拦马月慈咬着言鸿泽的手指。
书房内闹了个人仰马翻,言夫人得知后立马赶去,还未进门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这动静让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就听马月慈带着哭腔嚷:“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言夫人大步走进屋内,吼道:“闹什么闹?大白天的,让下人看笑话,成何体统!”
二人冷静下来,言夫人进到屋内,看见地上跪着的婢女衣衫不整,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即便身为女子她明白马月慈的心思,她也不想就这么纵容了马月慈。
“马氏,你是女子,怎能对自己的丈夫这样无理?”言夫人眉宇间透露出不满。
马月慈对言夫人一向没什么敬重,眼尾一挑说道:“母亲来了?母亲今儿过来,别是为了护着您这宝贝儿子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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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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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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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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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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