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里头的东西的确都金贵的很,哪怕现在是黑夜,月光照映到屋内,一些物件儿还熠熠生辉,仿佛夜明珠一般透亮。
裴十柒随手揣了些东西在自己身后的布袋子里,薛骋看她这样有些吃惊,忙压着嗓子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些东西,不拿白不拿,我们留着也可以换成银子,或许还有别的作用,都烧了多可惜。”说着,裴十柒回身在一个包裹里拆出好些鹿茸灵芝,拿起灵芝问:“你和丁钊身上都有伤,吃些补补?”
薛骋摇了摇头:“你这包裹从哪弄的?我记得你来时身后也没背东西啊。”
裴十柒笑了:“一块布而已,这儿多的是,你也快装一些,别都烧没了。”
薛骋本想拒绝,但架不住裴十柒热情,或者说她会过日子,随手扯了一大块布,打开一个箱子瞧清里头是什么,就大把的往里头装。
珍珠项链、青玉手钏、珊瑚耳环、还有数不清的名贵首饰等等,裴十柒只装这些小物件,包裹里装不下了,她就随手拿起几支,往自己头上插。
薛骋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看见这些玩意儿好像猫看见了老鼠,亮眼放光,着实有些下人。
“看我做什么!”裴十柒的语气有些恨其不争的意味:“赶紧装啊!”
“我这包裹满了。”薛骋有些可怜的提起了自己的包裹。
裴十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满了再扯块布就是。”
说着,她一把掀开罩着箱子的一块白布,在地上摊开后将好东西都放在上面,有一个比较金贵的花瓶,薛骋原不想要,谁知裴十柒竟然用玉器珍珠灌满了花瓶的肚子,这就好拿许多了。
又一个包裹装满了,裴十柒拿了些项链往薛骋脖子上戴,吓得薛骋连连后退:“好了,快些走吧。”
裴十柒不情愿的将项链搁回了原处,她自己的脖子已经戴不下了,沉甸甸的让人感觉不舒坦,两人都背了包裹,裴十柒又在墙角找了些藏酒,将酒浇在东西上,薛骋一把火将这里烧了起来。
二人借着月色快些离开,还未出墙就听有人喊道:“库房着火了!快来救火!”
两人对视一眼,没忍住都笑了,薛骋说道:“我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个性子。”
“左右也是要烧的,我只是不想浪费罢了。”裴十柒摆弄着胳膊上满满的镯子:“要是我们搭个伙,做一对盗贼,那该赚多少银子啊。”
她说的是玩笑话,薛骋也并未当真,只是笑了笑,很快翻出了院墙。
今晚马赋祥可以说是损失惨重,先是被刺伤了双腿,接着放满宝物的库房又遭到了偷盗和起火,得知此事的他气的一捂胸口,到头往后仰了过去。
裴十柒匆匆返回霁月居,流萤还在等着她,看她背了两个沉甸甸的包裹伸手去接。
然而裴十柒这一伸手,袖子往上带,一溜儿镯子晃到了流萤的眼睛。
“姑娘,您从哪弄来这么多镯子啊?”流萤抓住裴十柒的手仔细打量:“婢子瞧着这不像是咱们霁月居的。”
裴十柒有些心虚,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从一个仇人府里拿的。”
流萤大吃一惊,接了包裹打开,里头的东西在烛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流萤眼睛一眯,担忧道:“姑娘,这不会查到您的头上来吧?婢子以为这些东西在别人家都有记档,想拿出去换银子并不能成功,还很容易被人发现。”
“谁说我要拿出去换银子了?这些东西,我自有用处。”裴十柒废了的摘下自己手肘上头的镯子,晃了晃发酸的胳膊:“我的仇人多了,有的时候眼睛全放在我身上,我也紧张,不如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我不为看个热闹,也要为了保全自己不是?”
东西被主仆两个藏在了床榻下面,大箱子外头上了把大锁,钥匙由流萤亲自拿着,人在钥匙就在,绝对不离身。
回到家中的薛骋,看着面前这一堆东西,开始还不知能有何作用,但很快他后知后觉,明白了裴十柒的意思。
马赋祥家里的事,就像是一股风一样,没多久就吹遍了大街小巷,宫里宫外无人不知。
建阳帝气的一拍桌案:“什么人这样大胆?偷盗纵火也就算了,还要恶意伤人!”
正在上早朝的瑞王说道:“陛下,臣弟以为,此事应该并非单单偷盗,便是江湖上的凶悍盗匪,也不过是在偷盗被发现时才会伤人,但臣弟去了马国舅家中详细问过,那盗贼是先去了马国舅房间刺伤他,再去进行偷盗和纵火。”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众朝臣交头接耳道。
建阳帝气的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舒了出去:“盗贼明明已经到了他身边,下刀子也不过是伤了腿,可见并非想要他的性命。”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天子脚下,国舅府中,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两个盗贼分明是不把陛下和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啊!”马赋祥的弟弟马赋财说。
马赋财只是一个有着闲职的官员,往日是不用进宫上朝的,但昨晚的事让他又气又怕,这才来到了宫中。
“朕知道了,朕已命人追查此事,务必要把那两个盗贼绳之以法。”
马赋财撇了撇嘴角,心里对这话十分的不信任。
宁寿长公主遇刺到现在过去多久了?什么也没抓到,朝廷的办事效率可真是低。
不过说起来最近的人都厉害的很,不论干了什么事,都能全身而退不留痕迹不被追查,建阳帝一次一次失败,恐怕他心情一定不好。
果然,照着马赋财的想法,建阳帝一回到御书房,气的摔了宫婢端上来的茶盏,吓得一屋的宫婢太监尽数跪下。
“真是岂有此理!刑部是做什么吃的?那顺天府是做什么吃的?朕养他们让他们食朝廷俸禄,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
瑜贵妃在外头听了这些,笑着走了进去,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陛下不要动怒,这些官员审案还可以,查案却是短了一截儿,主要是贼人实在狡猾,轻易不留痕迹,除非他们是狗鼻子鹰眼睛,否则哪里能追踪到呢?”
“朝廷养他们,他们就这样回报朝廷?外头的百姓恐怕大牙都要笑掉了!”
瑜贵妃把碎瓷片给了旁边的宫婢,示意她出去:“他们手上自有自己的案子要查,分些心出去不止这个案子办不好,自己手上的案子也会办不好。”
建阳帝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跟着点头道:“爱妃说的是,若是此案再交给他们去查,弄不好朝廷还要遭人嘲笑!”
瑜贵妃眨了眨眼睛,装作不解的问:“那陛下准备让什么人调查此事?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影响很大,调查此事的人不光要有勇有谋,还要有失败了被嘲笑的决心。”
有瑜贵妃的引导,建阳帝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薛骋。
这孩子气的他头疼,这些年受的嘲笑也不少,不差这一桩两桩,况且薛骋也的确有能力,此案交给他来查,没准儿真的能查出什么来。
“一大早皇后就到朕的面前哭诉,求朕给她哥哥做主,却丝毫不提此事的解决方法,还是爱妃有心。”
“臣妾也是随便想到的,这压根也算不得什么办法,只是不忍陛下因此事而皱眉。”
说着,瑜贵妃给建阳帝亲手倒了一盏茶,建阳帝乐呵呵的接过,看起来仿佛完全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瑜贵妃也知把薛骋推上来不对,但薛骋想要往上爬,手上必须要攥着功劳,要让外人都看出他不仅武艺高强,谋略也是一等一的。
当天晌午,宫里的人就传薛骋进宫,经过上一次的事,薛骋一直没见建阳帝,如今建阳帝差人召见,薛骋也不好不去。
进宫以后,建阳帝看他脸色不对,猜测这是还生自己气呢,便露出了一个笑模样来:“老三啊,你这脾气要改改,朕是君是父,都没把你的大不敬放在心上,怎的你还如此记仇?”
薛骋扯着僵硬的嘴角说道:“儿臣不敢。”
“好了,朕今日召你进宫,是有件事要交给你。”
薛骋眉头一皱,已经想到会是什么事了。
只听建阳帝说道:“马赋祥家里遭了恶匪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这件事影响很大,百姓们议论纷纷,朝廷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偏偏其余的几个皇子,有些平庸了,朕能想到将此事做好的人,也只有你一人,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吧?”
薛骋知道这是个圈套,于是说道:“功劳甚多的朝臣都于事无补的恶匪,儿臣恐怕也查不出他们的踪迹来。”
建阳帝笑了一下:“尽力而为,能抓到就抓,抓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这样说,薛骋就明白这个意思了。
这是用他来挡百姓的议论,来遮掩朝臣的无能。
昨晚的事是他亲自所为,清楚自己没留下任何痕迹,别说是外人,就是他自己都难以从现有的情况找到自己的把柄。
建阳帝这么做,真是让薛骋寒心。
梨花村的疫病闹的人心惶惶,大臣也好皇子也罢无人敢去,这么一件容易丧命的差事,他就这么交给了自己,嘴上说是自己能耐大得信任,实则不过是自己的性命没被建阳帝放在心上罢了。
而现在又出了恶匪伤人纵火的事,朝臣无能,皇子平庸,这个苦差事又落在了自己肩上。
“父皇是想着,若是儿臣办不好此案,百姓们议论也只能议论到儿臣的头上?”
建阳帝面色一紧,连忙狡辩:“朕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朕只是看你有能力,又细心,或许会发现一些其他人发现不到的事,而且刑部也好,顺天府也罢,你想找谁帮忙都成。”
“父皇,朝中不乏有能力的臣子,几位兄弟也都很优秀,儿臣可能。”m.xiumb.com
建阳帝打断了他的话:“朕觉得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当初梨花村的事闹的那么严重,你都能完成的那么好,做事圆满又认真,你那几个兄弟可不能与你相比。”
薛骋笑了一声:“梨花村的事,儿臣做的并不好,没能做到父皇嘱咐的事,哪有脸面受父皇的夸奖呢。”
这番话让建阳帝的脸有些发热。
他叹了口气:“朕知道你还在怪朕,但朕也是迫不得已,骨肉亲情之间,就连圣人都会选择失误,何况朕这么个肉体凡胎呢?”
“父皇有骨肉血亲,那些百姓也都有。他们有父有母,有儿有女,也有兄弟手足,姐妹亲情,父皇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难道就不能设身处地的替他们想想吗?”
建阳帝生气道:“老三!你够了,此事不要再提。”
“直到现在,惩治姑母的圣旨还没下来,儿臣替百姓们急,替那些枉死的孤魂野鬼急,这有何错!”薛骋语气激动道。
“你还想要圣旨?要了圣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此事了,那还了得!”建阳帝站起身说:“而且你姑母现在身上带着伤呢,哪里能受刑罚呢!”
薛骋就知道建阳帝会这么说。
没能杀了宁寿长公主,是他对不住梨花村和大庆村的百姓,但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让步了,否则宁寿长公主从这件事彻底脱身,那些老百姓便再没指望了。
“既如此,就请父皇耽搁命儿臣办案的事,什么时候让姑母吃了刑,什么时候儿臣再查此案。”
一听这话,建阳帝的眉头顿时一挑,瞪着眼吼道:“你吓唬谁呢你?朝廷能人何其多,非要靠着你才能断案了不成!”
薛骋语气幽幽道:“朝廷之中能人的确不少,可儿臣却是抓住了证据的那个,若是儿臣不说,其他朝臣恐怕查不出来。马国舅遇刺,国舅府着火,宝物尽毁,这事闹的沸沸扬扬,若是没一个合适收场,只怕所有人都会觉得朝廷窝囊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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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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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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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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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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