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生将官兵集合成小队,五人一队一共六队,在驿站里外一起巡逻,确保不会出现昨晚大面积刺杀的情况。
裴十柒心里头惦记着那道士昨天说的话,想到自己的重生只为了给苏家蒙冤的人报仇,而非谈情说爱,况且薛骋心有所属,便决心要与薛骋保持距离,因此只是自己待在房中,胳膊上的伤换过药后便沉沉睡去。
无人知晓,一个黑衣人从外头爬上了二楼,将裴十柒的窗纸捅破了一个洞,外头的烟轻飘飘的吹进来,裴十柒根本无从察觉。
薛骋的房间也遇上了这种情况,薛骋房中宿了三个官兵,他们轮流盯着房中的情况,生怕有人会冲进来,只可惜他们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下作法子。
随着烟被轻轻吹进来,他们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守夜的官兵一松懈,脑袋低了下去,手碰倒了桌面上放置的水壶,水壶中的水从桌上洒到地上,声响惊醒了薛骋。
幸好官兵也只是犯困,被这声响激了个精神,抬起头看见薛骋冲他比了个噤声的首饰,转头打量起了四周。
忽然,门外有人吼道:“快救火啊,着火了!”
薛骋心里头咯噔一声,起身想要将门打开,可门却从外头被锁住了,再回头去看窗子,也同样被封住了,窗纸上破的洞十分显眼,只是夜深人静无人注意罢了。
看见那窗子上的洞,薛骋什么都明白了,立马将壶里剩余的水倒在棉布上,抵在鼻子前头,才觉得好受了些许,又让清醒的官兵用相同的办法给丁钊等人捂住口鼻,自己则搬起地上的椅子,用力的撞向了门。
门被撞的一声响,外头的锁却纹丝不动,薛骋又是用力一撞,听见锁头似乎有铁器碰撞的声音传来,便知这门自己是闯不出去了。
于是他看向窗子,举起椅子用力的砸过去,窗子破碎掉落在外头薛骋扶起清醒过来的丁钊率先逃了出去,接着又回身来救谭县令,还顺手把挂在墙上的一张弓取下背在了背上。
三个官兵也依次从窗子离开,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屋内,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味道,让人闻着连连咳嗽。
巡逻的官兵纷纷前来参与救火,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刺客的事了,薛骋落地后才歇一口气儿,一转身的工夫一支箭与他擦身而过,钉在了身旁的木头上,薛骋心下一惊,看过去时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随着这一箭的失败,许许多多的剑从远处射来,薛骋扶起丁钊让他躲在树后,三个官兵也掩护谭县令躲开,其中一人不幸中箭,当场毙命。
薛骋用剑抵抗,边打边退,丁钊虽伤的重,但他精神却生龙活虎,嘴里一句爷一句奶没个安静的时候。
留在驿站中的乔慕生等人也并未乱了阵脚,乔慕生命人破锁进到屋内,得知薛骋等人已从窗子逃跑,便转身命人去寻那道士。
道士被扔在另一个房间里头,捆的像是个粽子,此时因为迷药的关系已经睡着了,看守他的官兵也沉沉睡着。
乔慕生的人进去后,直接一壶水将人泼醒,扶着道士就往外走。
“这些人也有可能是冲着三皇子来的。”乔慕生担心的说:“你们快出去,掩护三皇子等人回来!”
放火没能将人烧死,放箭也并未取了他们的性命,黑衣人们气急败坏,一共五人从远处跑来。薛骋摘下身后的弓,随手在空地上拾起一支箭,拉弓搭箭直接命中。
看着一个黑衣人的倒下,谭县令激动不已,薛骋再次拉弓,精准的箭法让黑衣人们躲避不及,两箭带走了两人。
后头的人已经跑到面前,举剑想要刺死薛骋,薛骋抬弓阻挡,剑劈在弓上,黑衣人后退半步,再次举剑刺杀,薛骋用弓将人套住,闪身到了柱子后头,黑衣人也被迫被他牵制到了柱子的前头,弓弦深深的勒入他的脖子,疼的他直蹬脚,最终一声没出便被取了性命。琇書網
最后剩下的人,在想要杀谭县令的过程中,被丁钊一脚踹倒,另外一个官兵捡起地上的箭直刺他的心口,算是收拾干净了这伙黑衣人。
乔慕生派出来的人也刚好找到他们,众人回到驿站碰头,火势依旧不小,救火有些难度。
薛骋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向乔慕生问:“裴姑娘呢!”
这问题犹如一盆冷水将乔慕生浑身淋湿,他转头看向裴十柒所在的房间,急忙奔了过去。
可薛骋毕竟是习武之人,快了他一步,脚步已经停在了裴十柒房前,只是火势太大让他无从下手,有些进不去门。
幸好身边有救火的官兵,他将人截住抢过水桶将隔壁房间的被褥浇湿披在身上,踹了两脚门却纹丝不动,薛骋后退几步,用了一踹,门扇应声倒地,屋内浓烟滚滚,已经看不见人的身影。
薛骋摩挲到了裴十柒的床前,幸好火不是从床榻的方向烧过来的,他将捂嘴用的手帕给了昏迷不醒的裴十柒用,抱起裴十柒便往外跑,有官兵帮助,很快就逃了出来。
廖太医满脸黑灰的为裴十柒把脉,接着回身去写药方,神色不太好看。
“廖太医,裴姑娘这是怎么了?”乔慕生问。
“裴姑娘吸入了大量浓烟,要让她速醒才是,不想些法子肺里的烟排不出去,就算没被憋死呛死,日后也容易落下病根。”
薛骋焦急道:“那廖太医您可有法子?”
只见廖太医拿出一根银针,扎进了裴十柒手中的一个穴位,不过两个眨眼间,裴十柒便咳嗽起来,眼睛也慢慢睁开,神色迷茫,看起来很不舒坦的样子。
第二日在皇宫之中,建阳帝用着早膳,随口与马皇后说着话。
“老三他们去了也一个月了,上次回信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马皇后并不知道梨花村的事与宁寿长公主等人有关,劝道:“陛下放心吧,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早晚都会到的,臣妾听闻这一次三皇子的差事做的很不错。”
建阳帝点了点头:“此话不假,平日里也没派老三去做过什么,如今瞧着他做事有章程,心里头有成算,只要下头人配合,他便如鱼得水,终于有一个能为朕分忧的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马皇后咀嚼的动作慢了许多,心里头已经将建阳帝方才所言回想了千万遍。
她的儿子可是太子啊,是这国家的储君,未来会是这龙椅上坐着的人,哪里还比不上一个从冷宫出生的!
不过是因为她儿子的身体弱了一些,无法为建阳帝分忧,他就要放弃自己的儿子吗?
马皇后的手渐渐握紧,强颜欢笑的同建阳帝说道:“三皇子这一点的确还算优秀,只是他也没怎么学习过治疫方面的事,臣妾以为都是他身边的人辅佐的好。”
建阳帝一听她这话,忍不住冷笑一声:“皇后是指言鸿泽?他没给老三捣乱就算不错了!朕就不应该派他去。”
“言卿做事也算是妥帖认真,怎么会给老三添乱呢?况且臣妾方才说言也是有道理的,从未接触过疫病的人,忽然会治理疫病了,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听着马皇后的引导,建阳帝心里并非一点疑心也没起,但就是因为他太过多疑,一下就听出了马皇后的意思。
于是他说道:“太子体弱,在皇宫之中将养都不舒坦,更不可能去那危险之地,朕派老三过去何尝不是保护了太子?你也没必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含着什么心思,有罪当罚,那事情做好了做对了朕为何不赏?”
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位皇后眼皮子实在是浅的厉害。
“陛下,臣妾并非这个意思。”马皇后也知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解释道:“臣妾是说,三皇子的确是立了大功不假,但他这功劳之中,也是含了别人辛苦的。”
“辛苦?你当真不知言鸿泽做了什么事?”建阳帝看向马皇后,眼神不善道:“如若不是朕派了乔慕生去帮忙,老三一个人还不知道搞不搞得定呢。”
马皇后牵强的扯了扯嘴角:“陛下这话倒是叫臣妾听不懂了,臣妾和言卿并无什么往来,平日里久居深宫足不出户,又哪里能知道外头的事呢。”
“你最好不知道。”建阳帝打量着马皇后说:“这次的差事艰难,一个做不好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选定的老三前去,若是皇后连这个都无法理解,那真是枉费了朕对你的信任。”
马皇后立马起身,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妾知错。”
“若是有功的皇子朕不加以奖赏,回头百姓和朝臣议论起来,被挡在风口浪尖的可是朕,难道朕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解释,是你这个做皇后的阻拦朕,不想让老三被奖赏吗!”
“陛下,臣妾没这么说,也根本没有这个意思!”马皇后只恨自己不该说那么多没影儿的话,以为是平常说说也就过去了,这一次建阳帝却如此的在意。
想来也是,梨花村的疫病让京城的人都担心的很,百姓们牵肠挂肚,薛骋差事办的利索,自然是人人对他都满意,建阳帝注重民声民意,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百姓们对着干。
至于在建阳帝眼中,马皇后的话就像是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他是一个字都懒得信。
当年的马皇后确实漂亮,说是艳压后宫毫不为过,与她比起来废后就显得素了许多,建阳帝只见了马皇后一眼,便被她所深深吸引了,这一点建阳帝承认。
可在一起二十余年,二人经历的事不少,建阳帝是一年一年眼睁睁看着马皇后老下来的,在他看来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得兼,美貌与年轻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实在不易。
幸好他是皇帝,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想要什么样的绝色找不到?因此马皇后被他所厌弃,连话都懒得听她说。
马皇后如何不知自己被建阳帝抛弃了?只是她年纪实在不小,已经生出了无法隐藏的白发,当初生下太子时伤了自己的身子,导致二人二十年没圆房过,又能剩下几分情意可言?
她努力的替太子拉拢朝臣,打压异己,也无非是帮着自己的儿子稳住地位,也是帮助自己稳住后位,因此她每天都紧张的很,盯着任何一个皇子,生怕他们生出狼子野心,把帝位从自己儿子手上夺走。
建阳帝不愿再看马皇后的脸,上过早朝后到了瑜贵妃宫里。
比起马皇后,建阳帝显然更宠爱瑜贵妃。
这位瑜贵妃长相柔美,没有咄咄逼人的感觉,反而是柔弱无辜,看上去娇弱,令人难免不生爱护之心。
“听人传陛下要来,臣妾便着人准备起了吃食,没想到您这脚步倒是快,吃食还未做完,您人便来了。”瑜贵妃今日穿了一身朱红色绣并蒂莲菱锦长裙,扶着建阳帝慢慢坐下。
“朕方才在朝堂上,夸奖了你的妹夫,还赏赐了乔家一些文玩古器。”
瑜贵妃闻言眨了眨眼睛,对于建阳帝为何这么做心里有数。
当初建阳帝狠心灭了苏家上下,连乔家嫁过去的女儿都不放过,一并被株连流放,怀着身孕死在了边关,消息传回京城后乔慕生的母亲直接病倒,直到现在仍然缠绵病榻。
建阳帝是恨苏家不假,可他也不愿再多惹其他朝臣,因此有心拉拢乔家,想抹去乔家人心里的苦痛,这才借着这个由头进行奖赏。
“臣妾听说,那乔大人从前最喜欢收藏这些老物件儿了,之前臣妾的妹妹嫁给乔家二郎时,父亲还送了好些到乔家呢。”
这门亲事让建阳帝还算满意,却忍不住想起了马家的事,说道:“你妹妹和乔家二郎过的琴瑟和鸣,同样都是赐婚,再看马家那丫头和言鸿泽,日子过的一团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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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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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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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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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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