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再见到这个手下,裴十柒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心里盘算着如何把他杀了为二哥哥报仇。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不方便,倒不如向裴昭行问清楚言鸿泽成婚的事,也方便她报仇。
“明日才成婚,怎的父亲今天就去喝酒了?”裴十柒试探着问着。
裴昭行回答说:“言家老爷子托父亲弄来一幅画,据说是五百多年前的,稀罕的很,就请父亲去喝酒了。”
“明日便是大婚,这节骨眼上还要字画做什么。”
裴昭行笑了一下:“言家这是要和马家结亲,自然重视的很,知道亲家喜欢古董字画,便承诺在大婚当日送上一箱的古董字画用来添喜。”
投其所好这种事,言家做起来还真是得心应手。
从前仗着言鸿泽与她青梅竹马的情谊,两家人走的很近,言家巴结苏家,知道苏将军喜欢舞刀弄剑,不也是打造了许多好刀剑送来?
不过知道了古董字画的事,裴十柒心里有了主意,瞧着那瑞王的手下有离开的意思,她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然而楼梯的转角处上来了一个男子,那人手持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正与裴十柒撞在一起,当看见那人的长相时,裴十柒明白这就是原主心爱的男人文咏。
“裴姑娘,你怎么又找来了?”文咏神情嫌弃,嗓门响亮的说着:“我同你已经说清楚了,麻烦裴姑娘不要再纠缠我。”
听到这儿,裴十柒脑中只有一句话,脱口问道:“你脑袋是不是有病?”
这一句问的文咏愣在当场,这会儿裴昭行已经从后头追了过来,挡在妹妹和文咏中间:“文状元可真会说,我带着妹妹到茶馆喝茶,你随后过来,怎的又成我妹妹纠缠你?再毁我妹妹名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文咏皱紧眉头:“我乃榜首状元,凭什么被你妹妹这样辱骂?今日你必须让裴姑娘同我道歉,否则我便状告到陛下跟前!”
“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裴昭行气的拽住文咏说:“外人都知我妹妹纠缠你,可你三番两次引我妹妹寻你,又装作那一副清高样子,外人哪里知道这状元榜首竟是这般恶心。”
“裴家二郎,我方才同你说清楚了,让你妹妹道歉!”文咏想要甩开裴昭行却做不到,便扯着嗓子喊:“裴姑娘你成日纠缠我,连累我的名声,如今又骂我脑袋有病,你这样的疯子泼妇能嫁出去才怪!”
裴昭行再忍不住,一拳抡在文咏脸上,还不解气又补上一脚,直接将人踹的滚下台阶。
文咏眼冒金星,但想着自己的身份在这儿,却也是半点不怂,仍旧骂道:“你个蠢货武夫,拳头硬也不如我的笔杆子!等我告到陛下跟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去年苏家那伙人就是教训,你这般狂妄,当心步了他们后尘!”
这番话说完,裴十柒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然后伸出手去,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近。
对于裴十柒这个做法,文咏还是满怀期待的,语气高傲的说:“若裴姑娘在此向我下跪道歉,替你哥哥赔不是,我便大度不再追究此事。”
可裴十柒却淡淡的问他:“你为何要哄骗我跳湖?”
文咏愣了一下,紧接着说道:“我不喜欢记仇的姑娘,女儿家应该大度温柔,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裴十柒懒得再与他废话,只说:“我什么样子我清楚,但你恐怕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随后裴十柒回过头看向裴昭行:“我若是记得不错,这茶楼旁有条湖吧?”
裴昭行不知妹妹要做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阳光正毒,街边的茶摊成为了避暑的好去处,许多人都看见文咏只穿着里衣,被从茶楼二楼的窗子里扔下,扑通一声掉进了湖中,整个人在水中狼狈的扑腾,水草沾了他一身,连一句完整的救命都喊不出来。
收拾完了文咏,裴十柒同裴昭行说:“我对文咏已经死心了,现在我想自己走一走,二哥哥可允许?”
事都做到这份儿上了,裴昭行又是一贯宠着妹妹,答应道:“成,但你要早些回家,这文咏不是个善茬儿,我怕他会找你麻烦。”www.xiumb.com
傍晚时分,裴十柒回到梁国公府,隐藏住袖子上蹭到的血迹,刚进院门便听见里头传来骂娘的声音。
“你妹妹差点因那文咏葬送了性命,你还敢纵她乱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与她母亲交代!”梁国公气的揪住裴昭行的领子,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裴昭行护着屁股连连解释:“父亲饶命!妹妹许是自己出去散步了,那文咏被儿子揍了一通,还被妹妹亲手扔到了湖中,想来不敢再纠缠妹妹了。”
听见这话,梁国公松开手来,让裴昭行踉跄两步,揉着被踹疼的地方委屈的很。
“揍的好!”梁国公松了口气:“就是要让他看见我们裴家人的态度,否则还纠缠你妹妹,连累你妹妹的名声!”
裴昭行有些后怕道:“可文咏那臭小子若是告到陛下跟前怎么办?”
梁国公不以为然:“无妨,你老子还能被这件小事为难住?”
说话间,父子两个瞧见刚刚回来的裴十柒,都带着笑脸迎了过去。
“十柒回来了?”梁国公上下打量女儿一眼:“今日这是去哪了,这许久才回来,可把你二哥哥担心坏了。”
裴昭行眼睛都瞪大了,心想方才以为妹妹走丢,派出家丁去寻的人貌似不是他吧?
不过他懒得戳穿他这位老父亲。
“随便走了走,病了这一阵子身上乏累,想出去透透气。”
“透气好,透气好啊。”梁国公拍了拍裴昭行的肩膀:“回头再想去哪,让你二哥哥陪着,银钱不够了父亲给你。”
“父亲,听说明日是言家的喜事,女儿也想过去凑个热闹。”
这要求梁国公自然答应,在他看来女儿的话就像是圣旨,没有不尊的道理。
折腾了一大天,回到自己院中的裴十柒还有些不习惯,第一件做的事便是更衣。
她的院子名叫霁月居,风景好视野好,据说是冬暖夏凉,里头的摆件家居皆是上等,不难看出梁国公这位做父亲的,对女儿是何等疼爱。
霁月居里外伺候的婢女也很多,一等婢女四人,分别是流萤、银烛、秋光和画屏,这会儿流萤正守在她身边,伺候她更衣。
“待会儿这件衣裳就别拿出去洗了。”
听见这个吩咐,流萤的动作微微一顿,因为她看见了袖口的血迹。
当然,这是裴十柒故意让她瞧见的。
这些婢女她都不熟悉,想知道谁是忠仆,就必须要用一些方法。
“姑娘,您受伤了?”流萤担心的问。
“我没受伤,只是伤了别人。”裴十柒看着流萤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晓,明白吗?”
流萤闻言点了点头:“姑娘放心,您说话婢子就听。只是可惜了这身衣裳,不如婢子把布料剪下来,给姑娘缝几个手炉,脏了的地方直接烧掉,便不会有人知晓了。”
短短一段话,裴十柒便清楚了,这是个聪明的丫头。
主家做事她不多问也不多说,而且很快想出了合适的主意,算是个值得信任的。
第二天裴十柒随着梁国公去到言家。言家踩着苏家人的尸骨往上爬,必然得到了不少的好处,短短一年这宅子便修缮起来,雕梁画柱檐角飞扬,像是在默默诉说着这宅子里头住的人是多么辉煌。
那新娘子长什么模样盖着盖头她看不清,但既然是马家的姑娘,想必也与马皇后一样,高颧小眼,生的一脸不善相。
言鸿泽穿着一身喜服,身前戴着大红花,从他出现起裴十柒的视线便锁定在他的身上。
她不由想起从前,言鸿泽作为苏家的准女婿,父亲对他很好,苏家人都拿他当自家人对待,没想到他却辜负了这份信任,为了帮助瑞王扳倒苏家,会在苏家偷藏那些密谋造反的书信,又出面指证父亲通敌叛国,害的苏家人全部惨死!
现在瞧见他笑着给长辈敬酒,裴十柒这心里的恨意全靠指甲抠进肉里才能勉强控制,但随后赶来的瑞王,却差点让她控制不住。
瑞王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挺着大肚子满面油光,明明是建阳帝最小的弟弟,今年不足三十岁,却活像掉进了油缸里,瞧着便让人心生厌恶。
言家老爷子说了什么她听不清,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恨自己不能立马手刃了仇人。
那装着古董字画的箱子被两个下人抬了上来,二人小心翼翼,一看便知里头的东西价值不菲。言老爷子笑着摸了摸胡须,从自己腰间摸了把钥匙,命言鸿泽将箱子打开。
裴十柒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场景,毕竟人是她亲手杀了藏在里面的,所以她很期待瑞王和言鸿泽打开箱子后会是什么神情。
这是她无声的宣告,那个被他们害惨了的苦主回来了。
就在箱子打开时,一只没有血色的人手映入所有人眼帘,箱子盖彻底打开,里头的男子早就没了声息,额头处一块显眼的青色,脖颈处还有一道很深的刀伤,血将箱中的古董字画全部染红,眼睛瞪大老大,仿佛想要传达什么。
大喜之日开箱竟然开出一具尸身,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露惊诧,胆子小的妇人此刻已经喊叫起来,裴十柒也装作她们的样子,用帕子掩了掩口。
瑞王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两步走过去看清箱子里的尸身,竟然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人,气的一声怒吼:“谁干的!”
在箱中尸身出现的一刹那,言老爷子和言鸿泽二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很不好看。
新娘子马月慈听见身边慌乱的嘈杂声,一把掀了盖头,当看见那尸身时,她也被吓了一跳。
言鸿泽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同瑞王解释:“瑞王殿下息怒!这尸身微臣也不知从何而来,定是有心之人栽赃嫁祸,想要阻止臣娶妻!”
瑞王是个脾气不好的,眼下他死了心腹又丢了脸,当然急需找个发泄的,于是一脚将言鸿泽踹倒在地:“钥匙在你父亲身上,锁是你亲手打开的,你告诉本王他怎么能进到箱中!”
这言鸿泽哪里解释的清。
裴十柒躲在骚乱的人群中,怔怔的看着二人,心想从此以后,她必不会让他们好过,今日不过是个开始!
新娘子出身马皇后母家,在这儿能说两句话,便替言家求情:“瑞王殿下,言家是书香门第,哪里是会杀人的?这件事实在可疑,不如让人查一查,把杀害他的真凶抓出来!”
瑞王深吸了两口气,眼神停在那尸身上许久,最终对自己的另一个手下说:“你亲自去查,务必要查出杀他的凶手。”
敢对瑞王府的人动手,这是把他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言鸿泽也转头吩咐下人:“这么一具尸身出现在府上肯定有问题,你去查一下近日有没有生人来,有没有人靠近存放字画的房间。”
大喜之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自然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新娘子被马家人接了回去,言老爷子当场被气犯了病,半抬半扶的下去修养了,梁国公觉得此处实在是晦气,于是带着裴十柒回到了梁国公。
言家出现尸身的事,如一阵风一般传到了大街小巷,言鸿泽实在不敢耽搁,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主动来到了瑞王府。
“瑞王殿下!在婚宴上微臣无法与您说明,您手下额头上的青痕,被证实是画上去的,而非是遭人殴打,那杀他的人为何要多此一举?”
冷静下来的瑞王也开始猜测此事是否另有蹊跷,便问:“你想到了什么?”
“微臣怀疑,此事与苏家人有关,杀您的人用来栽赃微臣,可谓一箭双雕,那额头的青色或许与苏绽青有联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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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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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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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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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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