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乃属南国,不同于北,此时金秋十月,山间河岸依旧是绿意匆匆。
今时今日,于里于外,楚王熊横所定下的策略尽皆得以执行,谋秦之事六国纷纷应之,只待敲定其时日,便可出兵,在遇到楼缓之后,甚至连具体对秦之策,也尽是敲定,对此熊横是志在必得。
于内者,国事府执掌楚国中枢,其上上下下,尽皆在楚王手中之握,至于今年,楚国设立各地屯兵军营,以及四位郡守尽皆为楚王所指派,可以说上上下下都换了一番。就连那个远在外,平日里宛如隐形人的巫郡郡守,前些日子也给楚王上了书,言语言外尽表忠心。
甚至于这位郡守还主动提出,他在本为郢都氏族,在巫郡为郡守已有整整七年,甚至想念郢都,希望辞去巫郡郡守之位,回归于郢都。
倘若他没有这样的请求,楚王弄不好真就让他回来了,现在他有了这样的请求,反倒是让楚王放心,赏赐了一对玉璧给他后,让他暂时在巫郡好好待着,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诸事颇顺,熊横也是心情大畅,憋闷许久的他领着秦国使者冯章,趁着这秋意正浓时,来此间猎凶。
战车滚滚,在原野上驰骋,惊起飞鸟万千。
楚王战在王车之上,拉弓满月,只听得嗖一下,一只麋鹿在蹬腿之后倒了下来。
“哈哈,使者且看,寡人这箭术如何?”
以往狩猎,熊横唯有投掷手中长剑,今时今日,苦练箭术的他已经能够用射箭来狩猎了。
在他一旁,乃是同样在战车之上的秦国使者冯章,此时为冯章驾车的乃是一个中年汉子,一道随冯章入楚的老秦人。
当时,楚王就只是扣下了冯章,却并没有扣下他,至于他为何也留在这里,则全是因为此人忠义,不愿意背主而去是也。
此刻的冯章,穿一身皮甲,腰间悬一柄长剑,端的一副将军模样,在朝堂之上,可以面对楚国群臣做到挥斥方遒,今时今日在战车之上,他亦不缺这挥斥方遒之意也。
“哈哈,楚王当知我冯章也,只知实而不说虚,楚王当真可要外臣说嘛?”
冯章大笑后问道。
被他这么一弄,熊横的兴致顿时一下子少了大半。
方才他接连射出了一箭壶的箭矢,无一能中,后来是卫士们驱赶着麋鹿,待到其精疲力尽之时,被熊横来了个“瞎猫撞上死耗子。”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尺寸有所长短,人也当如此也,楚王善于剑,善于纵横,善于治国,又精通法家之术,知晓兵家之道,所学如此已然足够令人惊异,区区箭术不好有何打紧!”
不等到熊横说话,冯章一袭言语又给圆了回来。
这厮当真是牙尖嘴利,才思敏捷,真要是与他论战起来,熊横还真不一定能说得过他。
“罢了,罢了,寡人与你冯章能有什么好话,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而已!”
说着时,熊横一跃跳下马车,站在一块大石之上,眺望着远处的景致。
冯章一笑,示意车夫停下战车,跳到另一块石头上,与楚王遥遥相视:“哈哈,没想到天下间最知我的是楚王也,不错,我冯章就是一块石头,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而且我这块石头硬的地老天荒,也不会改变其分毫!”
熊横听出他话里有话,便不愿再与他就结下去,直接问他道:“如今天下六国,皆有抗秦之心,六国合计六十五万大军,以寡人将,亲自攻秦,使者以为此番有几成胜率可破秦?”
听及此言,冯章面上尽显诧异。
一直以来,他都被楚王软禁在王宫当中,除了一些常去的地方,许多地方都将他限制,对于外界的消失可谓是一概不知。
他入秦之时,才六月不到七月,不曾想这才十月中旬,这六国谋秦的事竟被楚王做成了,如此神速……xǐυmь.℃òm
刹那间,冯章眸子的里的惊讶转变为怀疑。
只是再一想过来,楚王此人做事虽出人意表,有些不拘一格,但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不似小人之风,他也没来由在这种事情上哄骗自己,这完全没有意义。
再三思量之后,冯章相信这是真的。
“哈哈!”
见他沉默,以为能看到有意思的画面,熊横便饶有兴致的望着他,没想到他却突然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楚王真是雄才伟略是也,区区五月之里,就能干成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外臣要恭喜楚王了!”
神色恢复后,冯章站在另一块巨石之上,对着熊横真就作揖行礼起来。
熊横则一双眸子继续盯着他:“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此时此刻,他就是想从冯章这个新秦人的态度中,看到秦国面对这种大战时的态度,这对于他正确认识敌人,十分的有必要。
“担心,何担心之有,楚王此举不过是加速我秦国东出的速度罢了,早在秦惠文王之时,就有苏秦入秦,献上一统天下的策略,苏秦虽为被重用,但此信念一直根治于我秦国君臣之中,因此不管是什么时候,我秦势必要与六国为敌。”
“今六国虽来势凶猛,可毕竟是心不为一,一旦战之必然落败,到时候岂不正是我秦东出之时。”
冯章说得确有其事,但熊横的神情可就古怪起来了。
“哈哈,可寡人记得从前你可不是这般说的,你可是带着秦王割地的意愿,来与寡人谈和的?”
面对熊横的讥笑,冯章一点都不在意:“此一时彼一时也,楚王执意要战,秦国何惧之有?”
“见你如此自信,是觉得秦国必然能胜利呢?”
熊横又接着问道。
“六十五万之众不多矣,我秦关中遍地,尽皆勇士,皆可执长戈而征战,再者又有函谷关为依仗,如何能破之,时日一久,六国必然落败是也!”
“哈哈。”
熊横又讥笑起来。
“你说得再多,也只是你自己的决心,又非是秦国君臣的决心?”
冯章回过头来,微微眯着眼睛,面上尽是笑意。
“我知楚王何意,是想要从我冯章的身上,判断一下我秦国君臣会如何面对这局势,戊方,外臣这就告诉楚王,六国谋秦传至咸阳,只会令我秦国上上下下,凝聚一体,君君臣臣,所向披靡!”
这倒是一句实话,连熊横这个对手也愿意相信。
毕竟六国谋秦之事不少,都是失败多胜利少啊,而且秦人对于六国的态度,在很多时候都如冯章所说,决策层极少有过失误。
“那你觉得秦王会以司马错为将,还是以白起为将军呢?”
不理会冯章的自夸,熊横又眼巴巴地道。
面对如此直接的楚王,冯章差点就翻白眼了:“莫非楚王觉得外臣是个蠢人,亦或者楚王以为外臣已然是楚臣,要开始为楚王出谋划策呢?”
两国交战,善谋者自古都是运筹帷幄当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熊横想要从他口中判断秦国战略意图的目的太明显了,冯章自然是不会说了。
“也罢,不说就不说了,使者快上车,我们该赶路了。”
“赶路?”
冯章意外,楚王这时候不是应该回郢都吗?
“不错,正是赶路,寡人要送使者回去。”
回去?
也对,事情都成了,他这个秦国使者自然就没用途了。
“既是让外臣回秦,楚王又何须来送,不知楚王还有何意?”
熊横嘿嘿一笑:“使者先需得随寡人去我上庸大营一趟,见过我威武雄师之后回去告诉秦王,对秦寡人志在必得!”
冯章微微一愣,随即有恢复如常:“外臣那就从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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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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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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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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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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