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见初晓,不见光亮,四下里灰蒙蒙的一片,大地露珠未干。
忽然,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响,将宁静打破,官道上一辆马车正飞驰而来,赶车的是个身着长衫的汉子,此时的他衣衫不整,面容疲惫,嘴唇苍白到欲要干裂。
驾!
缰绳就在他的手中,双目时刻望着前方。
终于,在田野的尽头,一座巨城出现在那里,这座城的名字叫做郢都。
城门未开,马车在城池之下停住,四下里排着队等着开城门的商队,皆是望着这突如其来的车驾。
“典客府外知死,快快开门!”
立在车辕上,男子大喝道。
站在城楼上正揉着惺忪眼睛的士卒,猛地来了精神,一路小跑下城楼,不多时候,城门打开,直接马车放了进来。
哒哒哒!
郢都还未亮,街道上空无一人,就只有马车孤独的飞驰而过,到了王宫外的一座府邸前,方才是停住,站在这里,还能看到王宫鼓楼上的灯火辉煌。
男子跳下车,抬头望了一眼门匾,冲了进去,那上面正是写着外知府三个字。
渐渐地,有一轮金辉,从东方而起。
一条金色的线条,从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路划过来,整个天地忽然亮了起来,渐渐地街道上有了行走的人,郢都城逐渐活了过来。
许多郢都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就会看到楚国七位国事大臣、五位将军的马车会从王宫鱼贯而入,开始了一整天的国事,自从大王变法以来,便都是如此。
一辆马车,正缓缓驶过宫门口,楚国典客郑介正端坐车中,一卷竹简正摆放在他双腿上,这是今日天未亮时,外知府的探子送新郑送来的,大王特意交代过,凡此诸国大事,皆有关于楚纵横之策,必要及时禀报。
楚王宫中。
熊横正在用膳,青雉就在她的旁边。
等将嘴巴擦过以后,熊横在青雉的肚皮上摸了摸:“青雉啊青雉,你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这肚子总归该有反应了吧?”
是啊,为了楚国未来,为了这一颗种子,熊横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从五月一直到现在都九月了,该有反应了吧,莫非寡人有疾?
青雉口中喃呢一句,将熊横的手一把推开:“这我哪里知道,莫非大王在怪怨我不成?”
熊横嘿嘿一笑:“哪里有,寡人就只是问问。”
本以为是种子还没中上,哪知青雉娇羞一笑:“最近总是感觉身体不舒服,也不只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听人说腹中有子,便是这等表现。”
这……
此话一出,熊横立即大笑起来。
对嘞,都四个月了,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有反应了才对,两世为人,人生第一次要做父亲了。
“来人,快快请太医来!”
这令刚吩咐下去,就见得郑介从外面走来,他望着一路小跑出去的寺人,不知大王为何这般高兴,也不敢打扰,就只好站在宫殿外等候。
熊横猜到他必然是有事,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求见,便转头说道:“青雉,你且下去让太医好好瞧瞧,寡人一会儿便寻你!”
青雉望了一眼熊横后,便告退了。
楚王身侧有寺人行走至宫殿外,才将郑介给请了进来。
“臣郑介拜见大王!”
郑介立在大殿中行礼道。
“哈哈,典客无须多礼,快快请坐!”
郑介并未动,而是将手中的竹简举着:“启禀大王,从新郑连夜传来的消息,韩王仓薨,韩太子即将即位,请大王过目。”
听此消息,熊横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走下去将铸剑接在手中,细细的看了一阵。
这上面说得很清楚,韩王仓吐血而亡,在大臣的拥立下,太子即将要即位,甚至就连韩朝中如今谁主政,都是说得清清楚楚,也由此可见,楚国外知司的能力如何。
韩王仓,熊横差点将他给忘记了。
今年是公元前296年,在这一年魏王与韩王相继薨,韩魏两国在新王即位初期,达成了共识,一致抗秦,这才有了韩魏两国联合周攻打秦国的伊阙之战,而熊横所等的,也是这个机会。
他想借此发动诸国的力量,将秦国重击,最起码要将秦人赶到雍城去,让秦国的巴蜀汉中,尽皆归于楚国,只有这样才能完成楚国一统天下的霸业。
先前的韩魏两位,俱是无抗秦之志,就连上庸之战那么好的机会,都是不为所动,后面来的这两位可全然不同,正是联盟韩魏的好时机。
“不知韩公子虮虱可在郢都?”
熊横所问之人,乃是韩王仓的嫡长子,本为韩太子。
四年前,太子虮虱在楚国为人质,是齐国苏代设计,让楚王槐将虮虱扣押,韩迫于无奈,只得再立韩咎为太子,如今韩王之死,嫡长子虮虱,就成了熊横手中的依仗王牌。
“回大王,韩公子虮虱如今不在郢都,而在鄢城,此事还是当年楚王槐所为!”
熊横一拍手:“只要这人在就好,你说若是寡人送虮虱归国,新即位的韩王会如何想呢?”
郑介听之,立即摇了摇头:“大王不可,韩公子虮虱,久为太子,才韩多有朝臣支持,倘若让其回国,必会让楚国生乱,甚至会影响到太子咎的王位,这太子咎必然不肯,一个弄不好会让太子咎倒向秦人,此举不利于我楚联合诸国的抗秦之举。”
郑介身为楚国典客,执掌外事,自然对于楚王想要联合诸国,再度攻秦国的策略十分清楚,恶于韩必不可取。
熊横闻之,点了点头,又问道:“不错,正是如此,那倘若是寡人将虮虱的头颅送给韩王呢?”琇書蛧
这次郑介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后,依旧是摇摇头。
“大王此举乃是险招,虽是在取信于韩王,可必然会将自己陷入不仁不义当中,韩公子虮虱被我楚国扣押,本就是失礼之举,倘若大王再为了讨好新王而将其诛杀,不仅不能引来韩人的好感,甚至还会引来仇恨。”
熊横闻之,再一次大笑起来:“哈哈,不错不错,典客所云,句句皆在寡人心也,寡人亦以为不可!”
见楚王如此说,郑介就有些弄不明白了,这楚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不知大王以为呢?”
在他的心目中,楚王一直都是高深莫测,颇知纵横之时,他也明白方才大王故意那样说,就只是对他的一个试探而已,看看他能没有能耐,执掌好这典客府。
“既不能行不仁不义之举,又得让韩咎安心,更重要的是不能引起韩人仇恨,因此寡人唯有一计,那就是为韩公子虮虱封君,封为我楚国的君,并拜其为寡人客卿,让韩君臣看到寡人对韩公子礼遇有加,韩公子也不会再回新郑去了!”
郑介听完,立即点头起来。
“大王之策甚妙,此事一旦传到新即位的韩王耳中,他必然能够明白,这是大王对韩的示好之意,如此两国可成联盟。”
自从秦国归还了韩的武遂和宜阳之后,韩就一直与秦国交好,与楚国交恶,现在新王即位,可要借机将此扭转过来了。
“你现在就派遣去往鄢城,将韩公子给寡人请到宫中来,寡人要与他一叙!”
郑介拱手而道:“臣遵令!”
说罢,便退了下去。
从韩一路赶来郢都,不到半月即可,恐怕这个时候韩的新王还没有即位呢,楚国就已经得到消息了,提早做出应对,这就是外知府好处。
现在韩王仓已经死了,不知魏嗣又是什么时候呢?
熊横思索了一会儿,前往寻找青雉,等见到青雉时,正有太医给她诊脉,还没等一会儿,就有恭喜之言传来。
孩子,他真有孩子了!
熊横第一次做人父的喜悦,易于言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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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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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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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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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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