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鹿野之中,大江之畔,楚王与齐国使者狩猎。
天气日暖,郢都大地之上,早已是碧绿一片,楚王与苏代座于绿廊当中,望着大江对岸那一轮辉煌即将落下,望着清澈的波光印着金红之光在荡漾,望着苍穹的边边上,正有几只鸟儿在翱翔。
战车之中,收获颇丰。
有郎中屈侯乐驾车,楚王与苏代,共同乘坐一车。
“没想到苏子还有这样的射术,轻而易举就猎得麋鹿的头!”
熊横向苏代寒暄道。
两人战车之后,约莫有五六只麋鹿,这一趟可谓是收获颇丰了。
“楚王说笑了,外臣之射术,不过是小道尔,倒是楚王的剑术,当真是令外臣刮目相看!”
孔夫子曾云,君子六艺、射、御、骑、书、乐、数。
这当中熊横最不通晓的,就是这射了,主要是他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专门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是望着那个靶子,因而每逢狩猎,楚王必然掷剑。
“哈哈,狩猎者,乃重猎物,至于如何狩猎,就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听到此言,苏代并未着急答话,而是将目光投到更远处。
这一侧,没有大江,只有悬于原野与天地相交之处的山丘,在山丘的前方,是阡陌纵横的农田,依稀还能看到,在田地间耕种的人。
“楚王知外臣一心向齐,却依旧对外臣礼遇有加,入郢都这几日了,楚王多有盛待,此种心胸,外臣心中唯有钦佩二字也!”
听到谈及这事,熊横忽然有了兴趣:“寡人在临淄时,曾听人说齐王地为太子之时,就有好大喜功之名,睚眦必报之心,看来苏子也是认为,寡人之心胸,远胜齐王地也?”
苏代顿了顿,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外臣岂敢有所隐瞒,我齐王生性聪慧,在幼年之时,就曾立下大志向,欲成为齐桓公那样的霸主,其心性之高,甚至连齐威王的那个威字,都不放在眼中。”
“常言道,刚过易折,如此之秉性大志,也让齐王地此人,一向是言于人而疏于己,喜好名望,又好争强斗狠,刚愎自用,若是说心胸,远不及楚王也!”
苏代齐王地这般解读,倒也是想得通了。
其一,苏代其人,为人温和,为人处世都是以此而处之,如此则与性格太过刚毅的齐王地,是格格不入,自然也就瞧不上眼了。
其二,至于刚愎自用,齐王地即位十几年,气走了田文,得罪天下诸国,最后给了乐毅可乘之机,齐国六十大军,尽皆全了燕国乐毅的名望,自己也落得个身首异处。
齐国君臣几世的积累,正是在他的手中断送。
“既然苏子对齐王地凭借如此之地,何不投入我寡人门下,苏子也非齐人也!”
苏代者,乃是洛邑人,也就是根正苗红的洛邑国人,学的是大周礼法,说的是大周雅语,后来随着苏秦入燕国,为燕王哙之臣,后来苏秦和燕王妃子搞到一起,苏代也待不下去了,一起逃到齐国,这才效忠于齐威王。
苏代闻之,依旧是摇头:“外臣之心意,已向楚王表露,今齐王地虽没有明君之相,可亦是外臣之君也。昔年,外臣刚至齐国,就受到了齐威王的重用,此乃知遇之恩,当死以为报,今齐威王虽不在,然齐王在矣!”
熊横摇着头,口中一直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
他所可惜者,并非是挖不到墙角,而是历史不变,那再过十来年后,齐国可就要面临灭国之灾了,如今的苏代也才不惑之年,那时候必然是活着的。Χiυmъ.cοΜ
苏代呢,则以为楚王是在可惜他不能入楚。
“寡人还听闻,苏子在齐国时,为齐王之重臣,而苏秦在齐国时,则为齐王上卿,空有名而无其职,并未受其重用!”
楚王这话一出,苏代想到几日前,楚王对苏秦的赞许有加,立即就明白,苏秦苏代,楚王总归是要寻一个纵横之士了。
“兄之老矣,尚能为楚而谋?”
见苏秦发问,楚王大笑起来。
“秦在临淄,的确是一老朽,而老朽者,无非是日升等日落,日落等日升,空度其日,但在我郢都,苏秦便不是老朽,不管是日升日落,都是同样的精彩,因而苏秦虽老,亦可为寡人所谋!”
孟老夫子都活了八十三岁,一个苏秦再活上十年二十年,也应该不是啥稀奇事吧。
苏代神色慎重起来,因为他知道楚王这是当真了,不是在说笑。
“外臣代兄长敢问楚王,大王如此钟意,可钟意在何处?”
战车在绿波中缓缓而行,两人坐在车上聊着天,这不知不觉间,已是来到营寨之中。
楚王望着正中央的那一杆大纛,良久才是说道:“世人知苏秦,乃鬼谷门生也,世人记苏秦,皆因六国丞相也,或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挂六国相印者,就仅此一个,只不过,寡人却不这般想。”
“寡人知苏秦者,乃是其强秦论也,当中所云,乃是一统天下的大事,乃是可以让寡人雄踞九州的大策,昔年秦人失其苏秦,便失去了一统天下的机会,而今寡人欲抓住苏秦,抓住这一统天下的机会!”
说起这话时,楚王的语气不仅坚定,更是充满了霸气,一种气势恢宏的霸气,一种苍生在我的霸气。
这一刻,连苏代都有些迷糊了,天下这能归一否!
若真能归一,又以何为治!
楚王的头转了过来:“到时候,苏子也亦是我楚人,亦是我楚臣。”
“这便是大王的志向吗?”
顿了许久,苏代才是问道。
“不错,这便是寡人的志向,寡人相信这也是苏秦的志向,恳请苏子归临淄之时,将今日之谈论,尽皆说与苏秦,寡人相信他知道会如何做!”
早在两年前,熊横要离开临淄时,就已经存有去拜访苏秦的心思了,可最终还是事情太多,没有估计的上,纵然是拜访了又有何用,顶多楚国也是再多一个“欲公之去也!”
时至今日,则完全不一样了,他大权在握,完全可以任用天下来楚的贤才、大才。
“哈哈,看来大王对外臣兄长,是早有谋划,而对于外臣,却不是这般上心了!”
眼下,苏代已然明白,楚王表现的如此礼贤下士,为的就是让他传递给苏秦。
“非也,非也,是苏子想多了,我楚国何其广阔,还容不下一个良臣否?”
炊烟缭缭。
夕阳之下,火盆里的炭火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烤的鹿肉啵呲啵刺的作响,肥美的油脂渗入炭中,发出一阵好闻的香味。
熊横想吃孜然了。
自古以来……
唉,自古以来的太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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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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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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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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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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