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田文,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态,那一双眸子里好一阵精光闪烁。
俊朗、极富气度,乃是这位齐国丞相的显著特征。
“原先我以为,在这临淄城中,能如此了解我齐国外事的,就只有两人,没想到今日却多出一个来,楚国太子所云,与我所思俱无差错!”
还有一人?
熊横猜不透他说的是谁。
“敢问齐相,这另外一个人是谁?”
望着熊横,田文神情似是陷入回忆:“说起他来,我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以说他与我亦师亦友,能知道如此多的天下大势,还是受他指点!”
亦师亦友!
忽然间,熊横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
此人出生洛邑,师从鬼谷,曾见秦惠文王献上争霸之策,被秦人驱逐后,又挂六国丞相印,纵横六国而攻秦。
在函谷关败给大司马错后,又前往燕国,受到燕王哙的重用,担任上卿,只可惜他犯了很多男人都会犯的错,没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睡了燕王哙的妃子,事发后又连夜逃到齐国,被秦王奉为上卿。
古往今来,能有这般经历的人就只有一位,他的名字叫做苏秦。
“我想在这临淄城中,也就只有苏秦苏季子,才让齐相如此钦佩了吧?”
见熊横与自己想到一起,田文大笑起来:“哈哈,自然也就只有他了。
对于苏秦,在稷下学宫修学时,熊横就常听其名,只是他到了齐国后,就极少露面,一直未曾得以见面。
也是,如今的苏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了,更何况六国攻秦失败后,将军们都将这过错,放在一个纵横家的身上,都归于这位六国丞相,这导致苏秦名望一落千丈。
如今虽在齐国贵为上卿,但却始终没有受到重用,可谓是明珠蒙尘了。
熊横倒是有个想法,趁着他在临淄时,前往拜会一番,等到将来成了楚王,就请苏秦去楚国,为他出谋划策。
田巴说的很对,大争之世,归根结底,是人之争,人才之争,自秦孝公以来,秦国的丞相除去一个樗里疾外,可全部都是来自外国的士子啊!
“方才我之所云,乃是百里之内的事,那我再为齐相说一说,这百里之外的事?”
百里之内,于秦有利。
千里之外,于齐有利。
田文端起酒爵:“尽情道来!”
楚国太子虽弱冠之年,比他足足小了十几岁,但其见识才学,可以是说与他旗鼓相当,所见略同。
不知怎么的,田文此时竟隐隐约约有些担忧,这样一位人物真要是成了楚国的王,那对齐国来说,绝非一件好事啊!
不过,很快他就在告诫自己:田文啊田文,须知强者恒强,强者自强,齐国要王天下,绝不是一个小小的楚王能影响的,齐国的强大,是齐国君臣的自强。
孟尝君田文,他一向就是这样的自傲且自负。
“当今天下,万乘之国有其七,秦最强盛,齐次之,楚在后,齐国要争霸,就须得知晓连弱而制强之理,连秦只会令秦更强,唯有连楚,才会令齐强。”
“我之方才所云,齐国北有燕人,西有魏人,南有楚人,若是连楚,则齐国后方永远无虞,齐只需要应对西与北即可,此所谓以合纵而破合纵。”
“再说回我楚国,比秦小,比齐弱,夹在与秦楚中央,要么连秦,要么连齐,而连秦如何,天下共知,因此我楚唯有连齐也,所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之意,便是如此”
“当今天下,列国之争,大国存强,小国存无,宋国占据一膏腴之地,却无守护膏腴之军,其国土之南是楚,之东是齐,之西是魏,有我楚国为盟,宋国可取,此又为利好!”
“制楚,吞宋,抵燕,威震大魏,方为齐国称霸之道!”
熊横所说,也是他即位之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外交策略,也唯有这样,才能对付强秦。
“好,好一个制、吞、抵、威震之词!”
田文拍手叫好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是连楚抗秦的坚定执行者,只不过那楚王昏庸无道,头一次听信张仪之言,背信弃义,撕毁盟约与秦联盟。
又一次秦人归还上庸之地,楚人又背信弃义,与秦联盟。
最近这一次,便是刚刚将太子送到临淄为质,就又跑去与秦人在武关会盟。
他算是看透了,在楚王熊槐的手上,齐楚联盟就不可能长久,只有当楚国有需要了,齐国才被楚王想起。xǐυmь.℃òm
而现在这位楚太子,几乎与他想到一起,若是人人如此,那他抗秦的大计,必然也能实现。
效仿当年管子“尊王襄夷”,辅佐齐桓公争霸天下,这才是他的梦想,在眼里的敌人暂时只有秦国,没有楚国。
“太子腹有如此良策,再加上齐国朝中有我,必然能说服我王,将来楚国的王,必然是你,你我联袂,秦人想要东出的马腿,必然被斩断!”
田文语气坚定地说道。
此时此刻,他与楚国太子已站成一条线——抗秦。
“多谢齐相,那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齐王呢?”
自景翠入临淄起,已有五日,如今局势变化莫测,每多耽搁一日,就多一分变化,既然已经与田文协商定,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田文沉思一阵:“事不宜迟,自然是越早越好,届时齐王宫中,我王召见诸臣以及太子觐见,太子就施展出这雄辩之才,为我王陈述利弊!”
“多谢齐相!”
两人再度举杯,庆祝达成协议。
……
日落西山,熊横微醉。
孟尝君田文在公孙弘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上了马车。
灯火摇曳,屋子里的气氛陡然暧昧,穿一身薄纱的姜且姑娘,面色羞红、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似一只待宰的羔羊,任人摆弄。
熊横红着脸,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姜且姑娘低着头,显然,她是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可这位楚国太子做事,总是出人意表,在将她左三圈,又三圈的看了几遍后,问出了一个令人奇怪的问题:“姑娘可有十八?”
见此,姜且姑娘更是娇羞,低着头,只轻轻吐露出三个字:“十五。”
“呸,禽兽!”
熊横怒骂一句。
才十五岁,距离成年都还有三年,不是禽兽还能是什么。
姜且不知熊横何意,被吓得一个激灵。
“不用担心,我不是在说你,如今你才十五岁,说明田文这厮开始培养你的时候,你只会是更小,他不是禽兽,还能是什么?”
这样的话,姜且姑娘可不敢答,她只是娇滴滴道:“那请太子更衣吧!”
说着,就起身迎了上来。
熊横赶忙退后两步,让她立即止住。
“唉,麻烦,真是麻烦,我若是不要你吧,这齐楚两国之间的关系,必然会多上一层隔膜,我若是要了你吧,在青雉那里,却不好怎么交代,说实在的,我对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有青雉那种成熟的、丰满的,才深得我心!”
说罢,露出老色皮状。
“唉,算了,走,你就跟我回去,一切等回去再说。”
说着,抬腿就往外面走。
姜且则在后面跟上。
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你说一个女人会影响到楚齐关系,这话听起来,怎么都有些滑稽,但事实往往就是如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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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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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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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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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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