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月,容芷去百草阁探望张雅婧。
半个月时间,张雅婧已经适应了在百草阁的生活,除了平时阅读医书之外,白天就帮方天华找找药材,接待一下病人,她学得很快,毕竟在家的时候,张雅婧就经常生病,久病成医。
翠喜一直跟在张雅婧后面,像条小尾巴。
百草阁里忙忙碌碌,还算热闹。
就在容芷感觉一切都还不错的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雅婧,你忙着,我去后院看看。”
“嗯,小心别踩到我晾晒的药草。”
容芷答应了一声,随后脚尖轻点,像长了翅膀一样腾空而起,越过前面正在逃跑的人,稳稳落地。
一阵风从面前刮过,来人正要逃跑,容芷伸出脚去,那人就摔了个大马趴。
“躲什么呀,我又不是鬼,能吃了你。”
原来这人就是容芷从昌平县青楼里抓的那个王大夫,没了一群人捧着,他也少了那股神神叨叨的气质,显得有些猥琐。
“你不是鬼,你比鬼还可怕。”
他好端端挣着钱,就被她诓骗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苦力,还没钱挣,跑也跑不了,简直就是苦不堪言。
容芷向四周看了一眼,原来这后院边边角角,每一处都有在忙碌的弟子,从穿开裆裤的,到胡子都白了的都有,有的在熬药,有的在看书,有的在打扫院子,只不过他们都很安静,显得很没存在感。
容芷有些不解,问他:“我给你找了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你不高兴吗?”m.χIùmЬ.CǒM
“呸!”王大夫朝地上啐了一口:“这里一个姑娘都没有,我高兴个屁!”
不愧是青楼出身的,天天脑子里想着姑娘。
“等你把这里的本事都学会了,要什么姑娘没有?”
王大夫一脸苦相,真等到那一天,恐怕他也该入土了。
正巧这时方天华拿着钥匙路过,他看见容芷就当没看见,王大夫却一把拉住了他。
“师父!你别走啊,我求你的事你还没答应呢。”
方天华脸上露出不耐之色,一把甩开了他:“别跟我提这些不着调的,你既然是做大夫的,就好好学你的医术,外面的事情如何与你何干?”
容芷好奇:“你要求什么事情?”
王大夫把脖子一缩,不敢说话。
方天华想起什么,嗤笑了一声:“铁树要开花,老牛吃嫩草,嫩草在别家,想吃吃不了。”
王大夫听完脸色通红,好像熟透了的柿子。
容芷抱着胳膊摇了摇头:“没想到呀没想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又看上哪家青楼的姑娘了?”
“快说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告诉你,她说话比我有用,她同意你出去了,你就可以出去。”
见王大夫扭扭捏捏的,方天华催促了一句。
王大夫只好回答:“她叫冬梅,是葫芦巷李拐子新拐来的姑娘,说是准备卖给大户人家当妾的,半个月前我去给那姑娘治了一回风寒,她求我带她走呢。”
得,还是段孽缘。
人贩子手里的人,生死都不由自己,更别说嫁娶之事了。
容芷八卦地问:“那姑娘多少岁了?”
“十六……”王大夫声音变小了。
他想起他去看病的时候给,小姑娘像个病西施似的躺在床上,那娇娇弱弱,惹人恋爱的样子,即便是铁树也要开花了。
容芷憋不住笑了:“你多少岁了?”
“四十八。”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容芷笑得扶墙:“你都能当人家爷爷了,还惦记人家姑娘呢,你也不怕吃嫩草硌掉了牙。”
王大夫嘴角抽搐,怨念地看向方天华,如果不是他非让自己说,他也不至于如此丢脸。
方天华清了清嗓子来缓解尴尬。
“那姑娘确实有几分姿色,我听说将军府最近要招一批丫鬟,那姑娘要是有造化,说不定还能进去当个二房奶奶。”
嗯?听到这里,容芷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葫芦巷,一间不大的院子里,一个嘴角有颗痣的男人将鞭子照地上抽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响。
“给你脸了,还想跑,你跑了,老子的银子上哪找去,再跑就把你腿打折。”
地上跪着一个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的年轻姑娘,正哭得伤心。
“不把你捆起来,你还不消停。”男人拿了一根绳子,将姑娘紧紧捆在了柱子上,随后便骂骂咧咧地回了房间。
夜深了,院子里黑洞洞的,只有树上的鸟鸣,姑娘歪着头,一下一下打瞌睡。
突然面前掠过一阵风,她猛然惊醒,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时容芷已经进了房间,房间里烟雾缭绕,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睡得更死了。
容芷收回了熏香,转身在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一般这种人牙子向大户人家卖人,都会有个契约,一式两份,一份在人牙子手里,一份在主家手里,也不知道夏家有没有来过。
在翻到衣柜的时候,容芷找出了一个小盒子,在里面发现了一叠纸,她拿出火折子点燃,发现正是夏府的契约,上面写着要买四个丫鬟,已经定下来为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四个,第二天一早就来接人。
好险好险,若是再晚一天,可就赶不上这大好时机了。
容芷将契约原样放回,在院子里各处找了一圈,最后在后院发现了一个小屋子,门上着锁,透过窗子,容芷看见里面正好关着三个女人。
算上柱子上绑着的那个,正好是四个,难道他们就是春桃,夏荷,秋菊,冬梅?
这满打满算的,就算她想从中做手脚,也没什么空间,看来只能替换其中一个,但若是她替换,那个姑娘必然要逃离此地,找一个地方安身,倘若那姑娘出去后将这事说出来,她反倒麻烦,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全。
她想起王大夫说的冬梅,索性就轻轻喊了一声:“冬梅。”
最边上的一个女孩子立刻抬起了头,容芷不禁感叹了一声“好看”,这姑娘长着一双桃花眼,虽是被卖来的,但并不像其他姑娘那样骨瘦如柴,而是像水蜜桃一样,漂亮又水灵。
容芷一个女人也禁不住要夸赞一声。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冬梅来到窗户跟前,怕惊动另外两个,于是说话极轻。
容芷道:“我是来救你的,你是被什么人卖来的?”
“被父母卖来的,家里没有粮食,他们就把我卖了。”
“你知不知道你要被卖去哪里?”
“知道,将军府。”
“那你想不想离开?我可以救你出去。”
“不!”冬梅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慌忙摆手。
“我不能出去,我已经被签了卖身契,如果逃跑,会被将军府捉回去,活活打死的。”
“你不用担心,剩下的一切我来安排,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保证不被发现。”
“那也不行,我就算出去了也无处可去。”
“我可以给你安排住处,让你好好生存下去。”
“不……”冬梅后退了两步,似乎后知后觉,才开始防备容芷。
“我哪里都不去,你赶紧走吧!”
容芷托着下巴想了一会,虽然很不愿意提起,但还是说了出来:“你还记得半个月前你感染风寒的时候,给你治病的那个大夫吗,是他让我来救你的。”
“是他……”冬梅眼珠转了转,脸上的惊恐更深了:“我不知道什么大夫,你赶紧走吧,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喊人了。”
她说着就要喊,容芷提起轻功迅速消失在了窗子前。
她觉得这姑娘有些奇怪,一开始她对自己的出现并没有惊讶,反倒是在她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她变得很害怕。
难道她曾经受过什么威胁,还是她不相信自己?
看样子只能另想办法了。
容芷来到前院,看到柱子上绑着的姑娘一动不动。
她疑惑地走到跟前,伸手在她鼻子下探了探,没有气息了。
容芷捏紧了拳头,脸上闪过一丝懊悔,她刚才路过的时候,这姑娘还有动静,如果她早点发现,这姑娘就不会死了。
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
容芷将姑娘从柱子上解了下来,扛着她离开了这里,没过多久,容芷穿着姑娘的衣服去而复返,身上也弄了很多和姑娘同样的伤口。
她用绳子将自己放在柱子上,静静等着天明。
那姑娘她送到了楚倾则那里,楚倾则会将她安葬的。
人牙子真是黑心,那姑娘浑身上下多达几百道伤口,有的伤口已经化脓,有的深可见骨,怪不得那姑娘这么快就没气了。
要不是天色将明,容芷一定好好教训那个人牙子一顿。
东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容芷还没等睡一会,就听见房间里传来起床的声音。
李拐子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这么沉过,昨晚像是喝了药一样,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起床之后来到院子里,先看了一眼容芷,确定她绑在柱子上,这才放心点了点头,随后他又去了后院。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呵斥的声音。
“还他娘的睡呢,怎么不睡死你们呢?赶紧起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三个姑娘纷纷来到了前院。
“春桃!你怎么样了?”一个细长眼睛,看起来有几分媚态的姑娘扑了过来,一边哭一边问。
原来死掉的那个姑娘叫做春桃。
“我没事。”容芷做出虚弱的声音,防止对方听出自己声音不对。
细长眼睛的姑娘慌忙把容芷解了下来,在她解绳子的时候,容芷还象征性喊了几声疼。
“我告诉你们,将军府马上就要来接人了,你们一会都给我洗洗干净,别给我丢脸!”李拐子拿起鞭子,样子凶神恶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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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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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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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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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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